牛大頭和沈大趕到時,發現關押周蘭香的小院燃起了熊熊大火。


    “這…這才半個時辰的功夫,怎麽就失火了?”牛大頭急的亂轉,明明他走的時候,熄滅了油燈,鎖緊了屋子。


    怎麽會貿然失火?


    “老爺子,這可咋辦呀?我也不知道為何失火,這這這,萬一周蘭香燒死了,那您的身世和姑奶奶的身世,就不得而知了。”


    “哎呀,老天爺呀,肯定是有人故意縱火,哪個天殺的殺人放火呀。”


    牛大頭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


    沈大望著蔓延衝天的大火,歎息著坐在地上。


    “算了,燒死也好。”


    關於自己並非沈婆子親生,他早已知曉。


    他讀了那麽多聖賢書,又不是傻子,加上村裏的流言蜚語,早就猜測出自己非沈婆子親生。


    如果是拐來的,自己的親爹娘不知心碎到何種地步?


    他已經到了這種歲數,他的親生爹娘,或許不在人世。


    就算知道了身世又如何?他年紀一大把,還能找墳頭認親嗎?


    隻是小梨…


    難道真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當初洞房花燭夜,周蘭香還是清白之身,她不可能與別人苟合。


    所以,沈梨定是他的親生孩子。


    周蘭香之所以那麽說,肯定故意惡心報複他。


    沈大拍拍牛大頭的肩膀,“別哭了,我是沈婆子拐來這事兒,我早就知道,關於小梨,她是我的親生女兒,當初我眼沒瞎,這點還是能弄清楚的,周蘭香不想死,故意這麽說拖延時間,可惜…她還是難逃一死。”


    剛剛,他檢查小院四周,並未發現火油蹤跡,難說有人縱火嫌疑。


    或許大頭不小心將火折子丟下,燃起了大火。


    大頭摸了摸袖口,又檢查了胸口,果然火折子不見了。


    他懊惱的拍著大頭,“當初光顧著震驚,雖滅了油燈,卻將火折子丟下了。”


    火折子見風就著,或許被打暈的周蘭香醒後,使勁對著火折子吹,一不小心吹燃,燒了自己。


    想了想,牛大頭抬頭,像發現了新大陸般:“老爺子,你說,會不會有人跟蹤咱,故意將周蘭香救走,造成失火的假象?”


    沈大眉頭緊蹙,“不能吧!”


    聽師爺說,暗香樓的小桃紅已死,還有劉海,沒了子孫根,人又中了風,整個人口歪眼斜,不能動彈,不能言語,就連吃飯喝水撒尿拉屎都不能自理。


    聽說,人被扔在了乞丐窩自生自滅,不過一夜的功夫,就被同行的乞丐打死了。


    所有渣渣解決的幹淨,不可能有人知道周蘭香與他的關係。


    大火一直燃燒到天明才熄滅,牛大頭和沈大迫不及待的衝進廢墟,踩著燃燒灰燼的木板四處扒拉。


    果然,扒拉出一具燒焦成炭的屍體,屍體整體呈蜷縮狀,死前定被捆住了手腳。


    “老爺子,看死者身形年齡,是周蘭香沒錯。”牛大頭的嶽父是仵作,他也略通一二。


    沈大閉眼傷感了一會,再抬眸時,眼神也恢複了清明。


    “好好安葬吧!”


    雖然,周蘭香很不堪,但她畢竟為他生了一雙優秀的兒女。


    那樣一個美麗妖嬈的女人,他年輕的時候,不知道有多愛。


    可美麗有毒,他被坑的很慘,可他再慘,都沒有想過殺周蘭香。


    唯獨周蘭香想坑害他的孩子,作為一個父親,他忍不了。


    他不能讓小梨再次深陷流言蜚語瘋癲,他的瓜兒子,現在能言善道,遺傳了他愛讀書的特性,一目十行,出口成章。


    這樣髒汙不堪的娘,隻會讓孩子們痛苦。


    死了好,他可以既當爹又當娘,護著小梨,養大小瓜。


    什麽身世不身世的,他已經不在乎了。


    他隻望餘生,女兒和女婿幸福美滿,兒子長大成才,娶妻生子。


    至於王氏,他從來沒有動過任何心思。


    他一直與親家母保持著距離,如今帶著小瓜住在知州府,也為避嫌。


    他不能學陸老二和周蘭香,恬不知恥枉顧人倫綱常。


    親娘與公公的事對小梨和陸堰打擊夠大,若再傳出親家母和他的流言蜚語,他會唾棄死自己。


    哪怕死了,也不能原諒自己!


    周蘭香被燒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往事如雲煙,全被大火燒成了灰燼,屬於他們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


    日後遇到陸老二,他絕不會心慈手軟,任何影響他們一家的人渣,都得死!


    沈大將自己關進屋子,躺了一天一夜。


    牛大頭安葬了屍體,告辭回村了。


    陸堰忙完一切,就被小瓜拉著來到沈大房前。


    “姐夫,爹好像病了,躺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陸堰敲了敲門,裏麵沒有回應。


    他推開門,看到沈大躺在床上,淚流滿麵。


    沈大在回憶自己痛苦的前半生,越想,越哭的不能自拔。


    “爹,發生了何事?”陸堰蹲在床頭關心問道。


    沈大胡亂抹了抹淚,45度角仰望看房頂,故作堅強道:“沒事,爹有些傷感,總覺得現在的日子美好像做夢。”


    他回頭看了看陸堰,麵前的年輕人容貌俊朗,身形挺拔,那一雙眼眸狹長迷人,微微上翹的薄唇帶著一抹邪魅弧度。


    不知道為何,陸堰的臉竟然和周蘭香的臉漸漸融合…


    “嗷!”沈大慘叫一聲,驚恐的指著陸堰後退,“你、你你你…”


    “爹,你怎麽了?”陸堰緊張地看著沈大,神情疑惑又擔心。


    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他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嶽父大人一向沉穩,今日怎會如此失態。


    隻見沈大臉色蒼白,陸堰連忙上前扶住他,關切地問道:“爹,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沈大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不需要,爹做了個噩夢,嚇到了!”


    都說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周蘭香一死,他嚇得三魂沒了六魄。


    沈大深呼吸幾口氣,扶著陸堰的手趿拉鞋下床。


    “賢婿,爹餓了,給爹弄點吃的。”


    或許餓的老眼昏花了,或許被周蘭香的死狀嚇到了,他視線模糊不清了。


    小瓜噔噔噔跑過來,捧著一碗雞蛋,舉高高端到沈大跟前,“爹,吃蛋!”


    陸堰輕笑一聲,刮了刮他的鼻子,“小瓜真乖,雞蛋都煮好了。”


    他拿起一個雞蛋輕輕磕了下,剝好皮,遞到沈大跟前,“爹,吃蛋。”


    沈大一陣恍惚,他總覺得,陸堰和小瓜說吃蛋的語氣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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