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曉說,晉東和父母大吵了一次後,不顧媳婦的哭鬧,堅決地把行李搬到了單位宿舍。因為父親的關係,他在單位的工作很是輕鬆,也有一間單人的宿舍,自從搬出來後,就沒再回去看一眼妻子和兒子。


    “他難道不想孩子嗎?”薛之夢想不明白,如果一個人連兒子都能舍棄,那麽妻子又算什麽呢?


    “他說離了婚也不會放棄孩子,孩子有他父母帶著,也一樣。”古曉說。


    “你想和他結婚嗎?”薛之夢問。


    “我最開始的時候是沒想過這個問題的,因為我總覺得自己還小。可是我姐都訂婚了,年末就要結婚。我想一想,結婚也沒什麽可怕的。再者,晉東是真的對我好,那種好,你想象不到。”


    “還能怎麽好?”薛之夢無法想象,能讓古曉都覺得好的那種好是什麽樣的好,但她做為朋友,又不想去幹涉古曉的個人感情。


    “你想象不到的那種好,我也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反正就是讓我覺得,如果我和他沒有什麽結果的話,將來不可能會找到對我比他更好的男人。所以,之夢,你不用勸我什麽,我已經決定了,隻要他下定決心離婚和我在一起,並且,他能離了婚,我就嫁給他。”古曉的表情看上去很堅決的樣子。


    薛之夢再也沒有勸過古曉。


    和古曉分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再沒見到她,直到暑假結束之前的一天。


    那天的天氣熱得離譜,薛之夢和高梅兩個人正坐在門前的大柳樹下乘涼,可是空氣當中到處都是喘不過氣來的熱,沒有一絲風。


    高梅是前一天從鎮上回來的,她媽病了,回來看她媽。


    大熱的天,古曉卻穿了一條牛仔的長褲,上身穿了件雪紡的長袖衫,臉色蒼白,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流下來,她走過來,站在兩個人麵前,喘著粗氣。


    “我的天,你這是咋啦?”高梅吃驚地看著古曉。


    古曉停了好半天,才說:“身體有點不太舒服,我就不和你們說話啦。”


    “你身體怎麽不舒服了?”薛之夢知道古曉的身體一直很好,不至於走幾步路就這麽喘,而且,這種熱的天氣,穿這麽嚴實有點不對勁,又問:“你沒在鎮上?啥時候回來的?我咋不知道呢?”


    “我回來有五六天了,一直在家沒出來,剛去那邊的商店買點東西,現在有點累了,等有時間再和你說吧,我先回家了。”古曉說完,慢慢地往自己家裏走。


    “她有點反常呢。”高梅說,“她後爸的兒子女兒都放假了在家呢,她這個時候回來,又是病著的,估計家裏也不會太平幾天。”


    薛之夢心裏頭沉了沉,有點心疼古曉,隻是不知道古曉究竟出了什麽問題。


    高母在這個時候從院子裏走出來,站在大門口朝高梅大罵:“小騷x,大熱的天你不在家待著,跑外麵來幹什麽?!”


    薛之夢被她的罵給驚到了,要知道高梅可是她的女兒啊,怎麽會有父母用這麽難聽的話來罵自己的女兒呢?


    高梅無奈的朝薛之夢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媽,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怎麽出來了?我和之夢說說話。”


    高母看了一眼薛之夢,臉上的表情很冷淡:“有啥可說的?趕緊給我死回來。我可告訴你,你以後給我離那個姓古的妖精遠點,那個妖精會把你帶壞的。”


    “媽,你胡說什麽?”高梅有點臉上掛不住。


    “死丫頭,你要是敢跟她學,我打斷你的腿!那是個不正經的玩意兒!”高母嘴上在和女兒說話,但是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薛之夢。


    薛之夢被高母盯得有點發毛,她不知道這冷冽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高母的話卻是在心底裏是對薛之夢說的,她的兒媳婦,要是和古曉那樣一個不正經的人總是接觸的話,說不準會不會和那妖精是一樣的人!


    雖然對高母的任性與自私略有耳聞,但是第一次見識到她的潑,薛之夢從心底裏有點怕這個女人。


    高母四十多歲,其實乍一眼看上去,是個美婦人,但因了這份潑,臉上的表情就有了那麽點刻薄,這一刻薄,臉上的肉就有點像是橫起來了,也就成了橫肉。總的來說,這個中年女人眼光冷漠,唇角有點耷拉著,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


    但是,因為她是高寒的媽媽,所以薛之夢還是對她帶著幾分尊重。這幾分尊重,卻又帶著幾分畏懼。


    高梅在高母的罵罵咧咧中回了家。


    聽著高母“咣當”一聲將大門關上,還聽到她插上了大門的聲音。薛之夢忽然感覺到周遭起了涼風,雖然空氣中的悶與熱還在,但心底裏卻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涼氣。薛之夢抱了抱肩膀,仰起頭來,看湛藍的天空中飄著的幾朵白雲,耳邊響起知了的叫聲“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薛之夢有點怕高母了。


    “大熱的天,你站在那幹啥呢?”薛之夢的媽媽溫玉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


    “媽。”薛之夢看了一眼她媽,“還是你好。”


    她的潛台詞是,媽媽,你比高寒媽媽好。


    溫玉聽了,憨憨地笑了:“回家。”


    “嗯。”薛之夢跟在溫玉身後回了家。


    “高寒他媽是個厲害的,不知道以後會有啥樣的兒媳婦,要是個厲害的,他們家的日子可就熱鬧了。”溫玉在薛之夢身邊,聲音放低了些。


    其實溫玉對薛之夢和高寒的事情還是有點懷疑的,可是她卻死活也不想相信,因為高母和她的關係雖然不壞,但也不親。做鄰居時間不長,但她也能對高母多少了解了一些,而且時常聽到她在家中咒罵兒女和丈夫,所以,也對她沒什麽好印象。她想和女兒說,千萬不要和高寒做男女朋友,因為她不敢想象,如果和高母成了親家,得是一種什麽樣的景象,她不喜歡高母這個人。但她又清楚地知道,她的女兒看上去溫柔又沉靜,但是心底裏卻是個很倔強的,她認定了的事情,別人是怎麽說,也改變不了她的主意的。


    進了屋,屋裏和屋外一樣的熱,薛之夢卻還因為剛才的那股涼氣沒有緩過來。


    “我聽人說古曉做人流了,你知道嗎?”溫玉問薛之夢。


    “人流是什麽?”薛之夢問。


    溫玉被這個傻女兒一下子問傻了,這個丫頭竟然連人流是什麽都不知道!她是咋樣養出來的這個傻丫頭啊!


    薛之夢問完,一下子就從兩個字的字麵上理解了所謂“人流”的意思,所以她張大了嘴巴:“媽你說啥呢,古曉還是個大姑娘呢。”


    “什麽大姑娘,也就你傻乎乎的看不出來。這村裏誰不知道她和那個姓晉的小子的事。”溫玉平日裏很少扯閑話,但因為古曉和薛之夢兩個人關係不錯,所以也就對古曉有了多幾分的關注。


    “可是,可是……”薛之夢張嘴結舌,不知道說啥好。


    “別可是了,你都到成親的年齡了,書也沒少看,咋越看越傻了呢?”溫玉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是啊,沒少看書,甚至連《金瓶梅》都看過了,卻在這裏裝傻!薛之夢咬咬唇,在心底裏麵罵自己。


    “她和晉東住在一起,怎麽可能還是個大姑娘呢?這次回來,她臉上的顏色就不怎麽正常,穿的那麽嚴實,都不用多想,肯定做人流了。”溫玉拿著水杯,在水缸裏麵舀了一杯涼水,一口氣灌進肚子裏。


    “你可不能學她啊,她的名聲都毀了。有哪個正經的女孩子會和結婚有孩子的男人住一起啊,我看她挨打都是輕的。”溫玉在喝了一整杯涼水後,把水杯放在一邊的碗櫃上麵。


    “媽你放心,我不會的。”薛之夢說,可是她不會什麽,她沒說。她隻是想起古曉那蒼白的臉,心莫名地就有點難受。


    曾經,古曉也是一個很單純很單純的女孩子啊。可是,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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