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那天,高寒的媽媽來薛之夢家裏提親了。


    “我知道你家之夢還在上學,但是既然兩個孩子相互都喜歡,就給他們把親事先定下來,反正再有半年就要高考了,之夢要是考上大學呢,我們也能供她上大學,考不上大學呢,就讓他們倆結婚。”高母是第一次低聲下氣地和溫玉夫妻兩個說話。


    高母其實是不喜歡薛之夢的,她總覺得薛之夢不夠漂亮,性子又太弱了些,而且平日裏見麵話也少。她是個性子火辣的女人,有啥話都不想憋在心裏頭,想發作就當場發作,不會等到第二天。溫玉的性子也有點軟,在村子裏麵的存在感不那麽高,和任何人的關係都不算太近。


    “是兒女的事情,我不想幹涉太多,我知道我家丫頭喜歡你家小子,這兩個孩子也不小了,你不反對咱們就找個日子定親吧。”溫玉想著,先定親也好,省得兩個孩子總是膩歪在一起,哪天再出了古曉那樣的事情,不好看。定了親就沒啥不好看的了,定了親如果兩個人住一起了,在村子裏的眼裏,那就是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哪怕是懷了孕,也沒啥可丟臉的,大不了,就直接結婚。


    薛之夢和高寒的親事,就被兩家這麽定下來了,高母說想定親就弄個定親儀式,如果不想定,等著就直接結婚。


    溫玉不同意直接結婚,她和薛誌商量著,給兩個孩子定親,日子就定在臘月二十五那天。


    薛之夢從小年這天開始到臘月二十五,沒有見著高寒,她的心裏頭有點茫然,有點不知所措,自從高母來提過親之後,溫玉便一直在她耳邊叮囑,千萬不要因為定了親就以為能嫁給高寒了,什麽事情都不是一成不變的,要學著應對生活中發生的很多很多事情,要學會和未來的婆婆、大姑子、小姑子相處。


    所謂的大姑子,就是高寒那兩個已經出嫁的姐姐,那兩個姐姐薛之夢隻見過一兩麵,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所以她們的性情,品德是什麽樣子,薛之夢一無所知。溫玉第一次講起大姑子小姑子的很多話,也講了自己和薛之夢小姑姑之間的矛盾。


    薛之夢第一次從溫玉口中得知小姑姑和媽以之間的不和,薛誌在城裏工作,平日裏很少回家,所以家裏的所有活計都是溫玉自己來做,有時候難免會遇到幹不動的活計,也需要找人幫忙,同村的人中,有一個男人的妻子是溫玉的同鄉,所以找那男人幹活的時候就多了幾次,被同村人看到後就傳出不少閑話,薛之夢的小姑姑竟然也當了真,過來質問溫玉,因此上和溫玉也就有了矛盾,這種矛盾隨著時間的流逝似乎慢慢的變沒了,但在彼此的心裏頭卻一直存在著。溫玉覺得委屈,這種委屈讓她不想原諒小姑子,而薛之夢的小姑姑卻覺得自己的哥哥不在家,嫂子和別的男人關係太近了是不正經。兩個人人前表現不出什麽,背地裏不知道多少次口舌上的爭論,誰也無法理解對方。


    薛之夢同情自己的媽媽,也理解她,但她也不怪小姑姑,畢竟小姑姑的出發點不壞。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和高寒的兩個姐姐一個妹妹相處,不要落下什麽話柄在她們那裏,否則你這一輩子可能都讓人誤解。”溫玉想起小姑子對她的誤解,她的心裏生生的疼,即委屈,又憋屈。


    “媽,你為什麽要忍著不去解釋清楚呢?小姑姑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薛之夢摟住媽媽的肩膀。


    溫玉冷哼一聲:“有什麽可解釋的?我又沒做什麽,我為什麽要解釋?”


    溫玉雖然沒有文化,但是心底裏頭還有種硬氣,憑什麽她沒做過的事情要她認?憑什麽,她要去解釋?她嫁給薛誌這麽多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從來沒有怪過任何人,但是,讓她承認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她不能忍。


    薛之夢心疼地拍著媽媽的肩膀,說:“媽媽,我知道你委屈,但小姑姑的出發點也是好的,你們兩個人隻是彼此沒有理解和包容。”


    “你爸都不想包容我,我還想讓他的妹妹來包容我,這不是做夢嗎?”溫玉看著麵前這個腦子有點拎不太清的女兒,心裏發出無奈的歎息。


    “好吧好吧。”薛之夢趕緊打住,“媽媽,定親都需要什麽呢?”


    “啥也不需要,你就等著定親那天去旁邊那家,等著他們給你定親禮吧。”溫玉說。


    “還要定親禮嗎?”薛之夢不懂,所以就問。


    “當然需要了,我養這麽大的閨女,哪能啥也不要就白送給人做媳婦?”溫玉又在心裏歎了口氣,她的傻女兒,怎麽什麽事都不懂:“你要想好了,想和高寒他們家要點啥,比如衣服,鞋子,錢,首飾,房子……”


    “要那麽多東西?”薛之夢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什麽叫要那麽多東西?你要這些是準備著結婚的!”溫玉拍了拍薛之夢的臉蛋,“你說說你咋長這麽大的,咋啥事都不懂呀,是不是這些年都讀書讀傻了?!”


    薛之夢是真的不太明白,所以她隻好打住了,不再去問,她是真的怕媽媽給嚇到了。她在心裏頭盤算著,該和高寒要點啥。


    一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五,薛誌,溫玉,薛之夢的小姑姑,還有高母找的媒人帶著薛之夢一起來到了鄰家,隻是一牆之隔,但是必要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高寒的兩個姐姐也回來了,站在院中迎接幾人。


    因為馬上過年了,所以兩家商量著簡簡單單就把親定了,不用再操辦什麽,索性就說兩家人到一起吃一頓飯,商量著看看薛之夢要什麽,一起買了就行了。


    薛之夢一直很糊塗,她不知道她該張嘴要些什麽,看著高寒忙來忙去的身影,她真的想問問高寒,她應該要什麽,可是高寒哪怕是在她身邊走過,也不曾多看她一眼,她的心裏頭覺得很失落。


    高寒的兩個姐姐,一個叫高榮,一個叫高紅,兩人長得都十分漂亮,大姐高榮身材偏矮,偏胖,但矮和胖並不影響她的漂亮,她的臉稍圓,圓臉上一雙美目顧盼生輝,高鼻梁,嘴唇不薄不厚,說起話來溫聲細語,又軟又暖。二姐高紅身材高挑,不胖不瘦,身上該鼓的地方鼓,該凹的地方就凹,和大姐一樣的美目,高鼻梁,不薄不厚的唇,隻是聲音偏憨,說起話來帶著點鼻音,聲音拖得有點長,聽上去象是感冒,但,很特別。她們兩個都比高梅漂亮。


    薛之夢不明白,為什麽兩個姐姐和一個妹妹都是屬一屬二的美人,到了高寒這裏就變得普通起來,不過薛之夢又感激這種普通,正因為他的不夠帥氣,才讓薛之夢覺得足夠安全,才覺得,擁有了,也不會在哪一天覺得自己不配會扔掉她。


    吃飯時候,高母和媒人一起,把兩塊不同的布料,一塊紅圍巾,用包袱皮包了,遞到薛之夢麵前,薛之夢接過來,沒有打開,說了聲謝謝。


    溫玉是想讓女兒打開包袱看一眼的,因為是定親禮,總是要看上一眼才踏實。可是薛之夢覺得在那麽多人看有點丟人,所以就放在邊了。


    高寒見薛之夢沒有打開包袱看,便走過來拉了拉她的衣服,讓她到一邊說話。


    “你怎麽不打開來看看?”高寒問。


    “一定要看嗎?”薛之夢覺得高寒這個時候才搭理自己,是因為他不想和自己定親,所以她的心裏頭還是有點委屈,想生氣。


    “你知道我家的情況,要拿出好的定親禮也不可能,從早上我就在擔心,擔心你看了會生氣,你不看,我心裏更沒底,怕你回家看了,你家裏人看了,再惱我們。”高寒說。


    薛之夢聽了他的解釋,心裏的那份委屈就沒了,取之而來的是羞澀。她說:“有什麽可惱的,隻要我們兩個定親了,就行了唄。”


    “你可真夠簡單的。”高寒的心底裏湧起一股歉意,他看著薛之夢那張羞紅的臉,心裏頭一次次地告訴自己,這個女孩兒是他的了,他一定要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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