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之夢被高梅的話說得有點臉紅,她從小就不會說奉承話,沒有想到,懷了個身孕,竟然為了一口吃的張嘴就哄人了。


    “臭丫頭,我是命好。”薛之夢擠開了高梅,進廚房看鍋裏麵的肉,“這肉得什麽時候能吃?”


    “你們兩個這是一時不想等了啊?餓急了就先去吃點零食先墊吧墊吧,別在廚房裏麵轉來轉去的,有多礙事!”高母又拌了盤黃瓜絲,遞到高梅的手上,示意她端到客廳去。


    高梅怕擠到薛之夢的肚子,側著身子往廚房外麵走。


    薛之夢朝著高母做了個鬼臉,也隨著高梅一起到客廳。


    紅燒肉上桌的時候,外麵的天空已經暗了下來,高寒把院子裏麵的燈也點亮了。


    一家人坐在桌前吃飯。


    “媽,咱們搬到城裏這幾年以來,好像還沒有蒸過豆包和年糕吧?今年咱們有了自己的院子,明天蒸點豆包年糕怎麽樣?總覺得,在城裏麵過年就少了些年味兒。”


    薛之夢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嘴裏,滿都是香甜的肉味兒,她感覺嘴角有肉的汁水流下來,伸手去擦。


    “這孩子,那是油,弄得滿手都是。”高母起身去拿了一包手紙,放在了茶幾上,“我倒是很想蒸點年糕和豆包,可是這家裏麵也沒有黃米麵和豆子呀,不然的話明天去糧店買點兒?”


    高寒也覺得好幾年沒有吃到純正味道的年糕豆包了,現在有了這個小院兒,有足夠的地方做些以前在鄉下時候做的吃食了,所以也很希望吃上一些。


    薛之夢在娘家的時候,過年蒸的豆包和年糕都是自己幫著母親一起做的,隻是現在想要做這些,幾乎忘了要怎麽做,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在娘家的時候,每年的豆包和年糕都是我和我媽一起蒸的,這幾年沒有做,現在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你不是忘得差不多了,是不想做了吧。”高寒見薛之夢的碗見底了,又去給她盛了一碗。


    高母見高寒又伸著筷子去夾紅燒肉,又見盤子裏麵的肉剩了不多,便用自己的筷子敲了高寒筷子一下:“你少吃點,你嫂子懷著孩子呢,讓她多吃。”


    “哎呀,媽,你讓她吃吧,我都吃很多了。”薛之夢忙說。


    高母歎了口氣:“我記得我年輕懷孕的時候,有一次特別想吃幾塊肉,可是那個時候家裏麵窮啊,別說肉了,飯能吃飽就不錯了,我饞得呀,做夢都在吃肉,可是醒來一看,啥也沒有!我給饞的呀,都哭了。你們的爸看我饞哭了,還說我沒出息,說家裏麵連飯都要吃不上了,還想著吃肉,懷個孕還想上天了!”


    薛之夢碗裏的飯又一次見了底,她覺得肚子已經飽了,卻聽到高母說起了以前的事情,於是放下碗筷,安安靜靜地聽。


    “我最初的哭還是因為吃不到肉,後來的哭呢,就變成了被罵的委屈了。你們爸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就是有點兒死腦筋,又太聽你們爺爺奶奶的話,那是他們說啥他就是啥,剛結婚的時候吧,是我做了不太體麵的事情,要死要活的不想跟著他過,直到生下你大姐,我也沒讓他碰過我,你大姐剛剛六個月,我就又不體麵的懷上了你二姐,按說,我生了兩個閨女都不是你爸的,他應該不要我了才對呀,可他說啥也不提離婚,也寧願就那麽別扭地和我過下去。他對你兩個姐姐說不上不好,就是不親,那種不親別人感覺不到,我卻能感覺到,吃的穿的用的,他都不會少了你們兩個姐姐的,就是很少抱她們。你兩上姐姐小的時候吧,我對你爸還是有怨氣的,覺得他太窩囊,明知道我不喜歡他,還非綁著我和他在一起,讓我和我喜歡的人不能在一起。所以,我也沒少在你兩個姐姐麵前說你爸的不是,也告訴她們兩個,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和事,想要就要,不要等將來了後悔。”


    高母覺得,這些話在心裏頭是有很多年了,就算是在酒後說過一次,但還是壓在她的心底,讓她覺得痛覺得累,也許再說出來一次就更好一些,也許,不是這個時間點選擇的不對,但是,她覺得,今天兩個大女兒這一鬧,她又愧疚又難過,於是也不再顧及其他了。


    “後來,你大姐二姐的死鬼親爹娶了媳婦,又有了孩子,我也就勉強地和你們爸在一起了,生下了你和小梅。我這個人啊,一直以為我所有的苦都是因為你爸和你姥姥姥爺,我恨他們,一直到他們死了,我也沒有原諒,直到小寒和之夢結婚以後,我才慢慢懂了,他們有啥錯啊?那年頭還不是因為窮?我家裏窮,所以用點彩禮就把我賣了,你爸家裏窮,所以就算知道我不跟他誠心實意地過,還是忍著往下過。


    我覺得呀,我這大半輩子都在恨著,沒有讓自己輕鬆過,現在老了,還教出了你大姐二姐這兩個混蛋,我也是一個老混蛋啊。”


    “媽,一些過去的事,咱們就不要提了好嗎?”高寒早就把對母親的恨都放開了,他和薛之夢在一起以後,別的沒有學會,跟著薛之夢學得不那麽記仇了。


    高梅卻是第一次聽高母說起往事,關於自己母親在老家的那些傳言,她不是沒聽說過,甚至,她還從爺爺奶奶口中聽說過,也知道死去的父親及爺爺奶奶不喜歡兩個姐姐,站在姐姐的角度想一想,也是覺得委屈的,出生在誰的家裏,不是她們自己的意願,可是出生以後身上背負著的,卻是上一代人的恩怨,有些時候,有些痛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


    “媽,別說了。”見薛之夢一直很平靜地聽著,似乎並沒有很吃驚,也沒有很尷尬,她覺得嫂子的心態真的太過平穩了,難道她不應該覺得吃驚嗎?她不知道,薛之夢早就聽高母說起過這些往事了。


    “往事不要提,以後的事情呢,也不要總是去想,隻要我們都把心態放平了,其實,也沒有什麽。”薛之夢站起身來,端著空碗往廚房送。


    “你去屋裏歇著吧,我和小梅收拾。”


    高母揉了揉眼睛,覺得心下輕鬆了,那塊壓在心上的石頭,終於徹底地掀掉了,這種放鬆的感覺讓她覺得,連呼吸都輕快了。


    “媽,我不能總這麽懶了,人家都說了,太懶的孕婦生孩子時候沒準兒就會難產,我可不想難產。”薛之夢也覺得,自己都做了這麽長時間的國寶了,也該做點什麽了,自己的月份已經大了,胎兒安安穩穩地在肚子裏麵,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是嗎?可不能難產。”高母一聽說會難產,心下也有點害怕起來,看看薛之夢的肚子已經大了不少,想,少做點就少做點吧,好生產。


    “媽,我總覺得,我兩個姐姐這次來咱們家的目的不是奔著電視機的,究竟是想做什麽,我還一時半會兒不明白,但我敢肯定,她們兩個……”


    高梅又提起了兩個姐姐,她挖空心思想,也想象不出來兩個姐姐究竟是要幹什麽。


    “你別想了,她們呀,是惦記上不該惦記的東西了。”高母說。


    高寒想起兩個姐姐走出院子以後的嘀咕聲,心裏頭也覺得有點納悶:“她們能惦記什麽東西啊?”


    “你們誰也別問了,那東西不歸她們兩個,她們惦記也惦記不去!”高母的口氣很堅定。


    “我兩個姐姐的小九九其實也蠻多的,這些年來,我還真的沒發現,她們兩個變成這個樣子。”薛之夢說,她的話間剛落下,就覺得有點唐突了,畢竟,自己是一個外姓人,那兩個大姑姐,是婆婆的親女兒,女兒什麽樣子,自己的媽都沒有說,自己在這裏瞎說什麽呢?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她們兩個那是被我給慣壞的。”高母自責地說。


    收拾完碗筷,高母催著薛之夢和高寒去休息,她覺得這一天下來,大家都不輕鬆,她也想早早上床去伸伸腰了。


    薛之夢和高寒回房間以後,薛之夢便坐在書桌前又拿起一本書來看。


    “別看了,早點睡吧。”高寒說。


    “睡不著呢。”薛之夢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


    “我想睡了。”高寒去鋪床,一邊鋪床一邊說:“而且,我是想抱著你睡的。”


    “你先睡。”薛之夢還是不肯。


    “老婆,你都說了,都過了三個月了,小心點兒沒事的。”高寒鋪好了床,到薛之夢身邊,小心翼翼地把頭靠在薛之夢的頭上。


    薛之夢其實早就看出高寒的心思了,她也知道,再躲下去也不是辦法,她也聽黃月說起過,過了三個月,其實小心地過過夫妻生活也沒有什麽,總不能讓高寒一直忍著吧?


    “你向我保證,不能太過份。”薛之夢不情不願地站起身來,到床邊坐下。


    “你放心,我發誓,一定小心。”


    薛之夢心裏頭無聲地歎息了一下,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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