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亞文和劉新穎聊了一路,直到到了自家樓下,停住了腳步。


    “你怎麽回去?”田亞文覺得此一刻的自己,就是個謙謙君子,他是第一次,對一個喜歡自己又主動靠近自己的女孩子沒有邪念,他覺得,瘦瘦弱弱的劉新穎,還是一個孩子,沒長大的孩子,對這樣的孩子動了不該有的念頭,是會被雷劈的。


    “我再走回去,亞文哥,你快上樓去吧。”劉新穎就是從這一次,徹底的愛上了田亞文,她以前隻是出於對田亞文外貌上的喜歡,出於一個少女對愛情的向往與渴望,以為白馬王子就應該象田亞文一樣帥氣,一樣文文爾雅,可這一次,她是看到了田亞文放浪外表下的那份善良。


    “一個女孩子,這麽晚了獨自回去,不太好,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田亞文的腦子一熱,把話就說出口來了。


    “不用不用,你快上樓吧,我出了小區到門口打出租車回去,你放心吧,我膽子大著呢,這到處都是路燈,哪就那麽容易出事!”劉新穎推著田亞文往樓道口走。


    田亞文和劉新穎說了一路,覺得心裏的那點壓抑都消散了,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來,他拗不過劉新穎,隻好站在樓道口朝劉新穎揮手:“快回吧。”


    田亞文輕手輕腳地往樓上走,到自家門口又輕手輕腳地打開門。


    家時麵沒有燈光,小區的路燈透過窗玻璃照射進屋子裏來,田亞文看到臥室的門並沒有關,悄悄地進了臥室,他看到黃月的長發散亂在枕頭上,看不清麵孔,但知道黃月睡得很安穩。


    “一點兒也不擔心我嗎?”田亞文伸手在黃月的臉上輕輕地撫了撫,黃月晃了晃腦袋,仍舊沒醒。


    田亞文又輕手輕腳地到床的另一邊,一邊脫衣一邊躺到了床上去。


    “回來了?”黃月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把田亞文嚇了一跳,他往黃月身邊靠了靠,伸手將黃月擁入懷中。


    “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田亞文想親吻黃月,卻被黃月嫌棄地推開了。


    知道黃月聞到了自己身上的酒味兒,田亞文尷尬地笑了笑。


    “我本來是睡著了,但被你的動靜給吵到了。”黃月很明顯地感覺到了田亞文的尷尬,她把頭埋進田亞文的懷裏,“睡吧。”


    田亞文本來是想和黃月探討一下人生的,但是被黃月的態度給傷到了,明明剛剛還有一個小姑娘用愛慕的眼神看著自己,怎麽回到家裏來,自己的老婆竟然這麽不解風情?


    “你睡吧,不用管我。”田亞文有點泄氣地說。


    黃月被田亞文的語氣給驚到,困意一下子就沒了,她掙脫了田亞文的懷抱,坐起來扭亮了床頭的台燈,帶著一臉疑惑的看著田亞文。


    田亞文有點不適應一下子就亮起來的光線,他用一隻手擋住了台燈的光,一隻手去扯被子。


    “你今天心情不好嗎?”黃月本來以為田亞文會惱火,但是看他的樣子,似乎不喜歡光亮一般,便忍不住問。


    “沒有不好,但也沒有太好。”田亞文適應了光線,但因為黃月的態度,他還是有點沮喪。


    “還說沒有呢,你看看你那張垮著的臉,給人的感覺象是誰欠了你多少錢似的。”黃月沒來由地歎了口氣,伸出手去把燈關掉,也躺了下來。


    “小月,你還愛我嗎?”黃亞文很突勿地問了一句。


    黃月被問愣了,伸手摸了摸田亞文的額頭,覺得他的體溫很正常,這句還愛我嗎一般都是女人愛問的,今天田亞文不對勁!


    “你放心,我沒發燒,就是忽然想聽你說一聲愛我了。”田亞文也覺得自己今晚的情緒不正常,他怎麽會問這麽幼稚的問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問,而且非常想問。


    “我一直很愛你,不愛你,我能嫁給你嗎?”黃月回答。


    田亞文聽到黃月的回答後,心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所有的不對勁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在心裏笑自己太無聊了,他怎麽會問黃月這麽可笑的問題呢?一直以來,黃月對他足夠好,足夠信任。


    “亞文,你記住了,以後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回家來和我說,我會無條件的站在你這邊,但前提是你對我足夠信任和足夠愛,如果哪一天你覺得不愛我了,也不用勉強自己一定對我負什麽責任,我不想因為你的不愛而傷害我自己,我不會象薛之夢那樣傻,就算是被家暴了,也會為對方找一個家暴她的借口,在我這裏,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愛是不會忍心傷害,而不愛,是看不到傷害。”


    “小月,你放心吧。”田亞文摟過黃月,他明顯地覺得,這兩年黃月的心態變化特別大,她不再象過去一樣糾纏著問自己愛不愛的話了,也不再每天關注自己的行蹤了,似乎,對自己不那麽在意了。


    “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覺得我現在不總是跟在你屁股後麵索求什麽了?其實,我隻是長大了,人注定是要成長的,如果隻停留在過去的那個階段,這輩子注定了總是要受傷。愛不是求來的,如果為了愛把自己貶到塵埃裏去,我想,那我還不如不要這愛呢。”


    “你現在這個樣子,真的是很美,有一種成熟的美,讓我更愛了。”田亞文一直以為自己是因為黃月漂亮,或者是因為她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是一個單純的小姑娘,但現在他才明白,黃月是那種把人和事看得很開的女人,她不沉溺過去,也不因為愛而把自己貶低,這才是最主要的,是最令他心動的。


    黃月和薛之夢是兩個不同的人,薛之夢的性格太軟弱,不懂得保護自己,雖然有一些稱之為“才氣”的東西,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才氣越來越沒有了光澤,倒是黃月這個大咧咧的,越來越恩怨分明了。田亞文對黃月最初的感情是因為對薛之夢的愛而不得,到現在,隻是因為黃月這個人,是愛著這個人,而不是因為誰,這一點,他心裏很清楚。


    田亞文在經過和古曉的一段沒有頭尾的所謂“感情”之後,也越來越明白,真正愛自己的,是黃月。自己在古曉的心裏,隻不過是和自己對薛之夢一樣愛而不得的執念,得到了,也不過如此而矣,而劉新穎,隻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她隻是看到了自己光鮮的外表罷了。


    “睡吧。”黃月柔聲說。


    田亞文想起剛和黃月結婚那陣子,幾乎每晚兩個人都要纏綿,不知道疲倦為何物,這幾年下來,似乎那種渴望越來越少了,倒是象現在這樣子相擁著睡去成了常態。他感覺到了自己在這時候有了淺淺的念頭,便將唇湊到黃月的耳邊,也象黃月一樣溫柔地說:“小月,今晚很想很想你。”


    黃月醒了以後和田亞文聊了這麽長時間,已經沒有困意,本來是怕田亞文困,想讓他睡的,聽田亞文的話,竟然也有了想法。


    兩個人便順其自然地互相給予和索取了。


    “亞文,你現在還會想之夢嗎?”黃月見到了麵色蒼白,瘦到身上沒肉的薛之夢,她從薛之夢身上看到的不是被愛的那種神態,倒是顯得疲憊又無奈,她很想知道,如今田亞文的心裏,還有沒有那個當初心心念念的女人。


    “偶爾會想,但不是因為愛了,而是因為曾經的年少時光裏,那個和自己通信的傻女孩兒,她說她從來不懂得拒絕,可是卻那麽幹脆地拒絕了我,她曾經是個學霸,是個才女,可是到如今看來,她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個女人,一個性格軟弱的人,一個,沒有主見,不會保護自己的人。到現在,我隻是覺得她太可惜了,當初為了和高寒在一起,義無返顧地把自己的學業給扔了。小月,人在年少時候,總是會以為,有那種一眼萬年的感情,可現在想來,那不過是當時一種錯覺罷了,愛有時候也會是日久生情,對你,屬於後者。”


    田亞文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毛頭小夥子,現在他已經近三十歲,在單位裏經曆的事情很多,接觸的人也多,對事情的看法不再停留在過去那個階段了。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個愛而不得的人是不是?”黃月問。


    “你心裏有嗎?”田亞文拍拍黃月的臉蛋。


    “我心裏沒有愛而不得的,我愛的,我得到了,現在他也很愛我,這就行了。”黃月和田亞文的婚姻很平淡,但是平淡中卻透著安穩,黃月覺得,這樣這穩的日子,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傻丫頭。”田亞文親了親黃月,“對了,我今天晚上在飯局上遇到劉新穎了。”


    “她?”


    “是啊,她是我那個要結婚的同學的表妹,很巧吧?”


    “是挺巧的。”


    “那個女孩兒挺單純的。”田亞文話落,就覺得黃月的身子一僵。


    “你覺得她單純?”黃月的心裏不太淡定了。


    “嗯,性格有點象薛之夢,但又不是薛之夢。你以前和我說起過,說她心眼兒特別多,我看倒也未必,就一個小姑娘罷了,長得瘦瘦弱弱的,不漂亮,但不醜。”田亞文想起劉新穎那雙眼睛,單眼皮,但是看久了,會覺得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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