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薛之夢倔強的不肯睡,趙振剛便也不再勸。


    兩人靜靜地坐在病房裏,似乎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又似乎,已經默契到不用語言交流了。直到高勁陽輸完了液,護士把針給拔了,高勁陽還睡得很沉。


    “這回輸完了液,你可以放心了吧。”趙振剛說。


    “嗯,放心了。”薛之夢又摸了把兒子的額頭,燒已經退了,她覺得此刻腦子裏一片混沌了,困意襲了上來:“現在沒事了,在醫院裏麵睡太不方便了,你回家去吧?”


    “這樣,看孩子沒啥事兒了,天也快要亮起來了,你趕緊上床和孩子一起睡一會兒,我開車回家去給你們拿點東西,孩子這樣子估計得住幾天院,學校那邊得請一下假。”趙振剛一邊說,一邊往病房外走。


    “不用你忙這些,一會兒孩子醒了我自己去就行。”薛之夢困得有些頭疼了,她覺得讓趙振剛去做這些事情有點不好意思。


    “你不用和我客氣,咱們還算是好朋友不是嗎?”趙振剛已經在qq裏麵和趙敏聊過,知道薛之夢離婚的事情,雖然消化起這個消息還需要時間,他還處在震驚當中,但,以他的年齡,已經過了那種一驚一乍的時候,他一邊幫著薛之夢處理孩子住院的相關事宜,一邊就把這個消息接受了,而且他現在無比的安心,覺得薛之夢離開了高寒會快樂些,他親眼看著薛之夢假裝堅強,看著她哪怕是難過也不表露出半分,他心疼,也無能為力,現在好了,他能幫的就幫,哪怕薛之夢和他一直象現在這樣保持著距離,他也不在乎。


    “大哥,謝謝你。”薛之夢本來想說的是,有些事情是那個做父親的人應該做的,趙振剛可以不用去做,可是想了想,算了,高寒自始至終也對孩子不太關心,他的關注點,永遠都在床上。


    “傻話。”趙振剛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薛之夢爬上了兒子的病床,把另一側的護欄和自己這邊的護欄都打開,然後挨著兒子躺下,擁著兒子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薛之夢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習慣性地伸手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卻無論如何也摸不到,許是睡得時間並不算長,頭腦還沒有清醒過來,而且因為高勁陽的燒退了,沒有再出現其他症狀,所以她比較放鬆,睡得就沉了些,電話鈴聲響起來時候她也沒有立刻醒過來,在摸索了一會兒以後,她才猛地醒了,她意識到現在是在醫院裏麵,她的兒子,半夜燒得厲害,趙振剛送她來的醫院,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看到身邊睡得正香的兒子,又看到病房裏麵有病人的家屬在走動了,天色還有點暗,並沒有亮呢,電話鈴聲響了一會兒就安靜下來,她在枕頭底下摸出來手機,看了一眼未接的來電,顯示的是高母的電話,她不假思索地回撥了過去。


    “之夢,我昨晚一直睡不太好,總感覺有什麽事情,醒得太早就走著去你店裏,想看一眼陽陽,可是看到你店裏的門是鎖著的,你們上哪去了?”高母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過來,滿是焦急。


    “媽,我和陽陽在醫院裏,他半夜發燒了,不過你放心,他現在沒事兒了。”薛之夢知道高母有早起的習慣,但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間點兒上去店裏看孩子,看來血緣真的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兒子發燒,當奶奶的竟然會象有心靈感應一般。


    “呀,孩子發燒,你咋不打電話告訴我一聲?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高寒那個混蛋,是怎麽做爹的?”高母一邊嘮叨著,一邊又說:“我現在就打個車往醫院走,你們在哪個病房告訴我一聲,我順便買上早飯。”


    “媽,現在這個時候早餐店還沒開門吧?你起得太早了。”薛之夢朝窗外看一眼,天色還很暗,估計這個時間點兒上,早餐店就算是開了門,也剛剛開始張羅著早餐而已。


    “那我先過去,你等著我。”高母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薛之夢本能地想拒絕,但是沒來得及開口,電話就被掛掉了。伸了個懶腰,薛之夢的腦袋裏像是灌進了漿糊,沉沉地疼,她揉了揉太陽穴,又伸手去摸了摸兒子的額頭,不熱,深吸了口氣,便打開床邊的護然,下了床。


    醫院病房的走廊裏,已經有人走動,大部分都輕手輕腳的,薛之夢也輕手輕腳地去開病房的門,然後朝走廊裏看去,她看到有人在走廊的長椅上麵睡著。


    “做家屬的真不容易,病房裏沒有床位,在走廊裏將就著睡一晚,一定很冷很累吧?”薛之夢心裏歎息一聲,然後又不經意地把眼光掃過睡在長椅上的那個人,卻一下子愣住了,那人長得也太像趙振剛了!她揉揉眼睛,又再仔細看了看,發現睡在長椅上的竟然真的是趙振剛!她的心在一刹那就疼了起來,這個男人啊,他怎麽睡在走廊裏了?!


    似乎是感覺到了薛之夢的情緒,趙振剛在長椅上猛地起了身,睜開迷蒙的雙眼,看到了站在病房門口的薛之夢。


    “之夢,你醒啦?”趙振剛枕著的是一件棉大衣,他一邊把大衣抓在手裏,一邊朝著薛之夢打招呼。


    “你傻啊,這走廊裏麵多冷啊,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麽睡在這裏了呀?!”薛之夢的嗓子像是塞進了棉花,張嘴說出來的話沉沉的,帶著哭音。


    “本來我是想回家的,但又怕我走了孩子有什麽事情需要我,你一個人忙不過來怎麽辦?所以想了想,我就回家取了件大衣,又給孩子帶了個毛毯,帶了個飯盒,又拿了毛巾和臉盆,這樣就不用在醫院租了,我把東西放病房的床下了,看你睡得香,也沒叫醒你,就在這裏將就著睡了一會兒。”趙振剛似乎睡得並不太舒服,滿臉的倦意,但是精神還算不錯。


    “大哥,你……”薛之夢又感動又心疼,這個男人是疼自己的啊,他明明可以回家去睡,卻怕自己忙不過來,悄悄地守著自己和兒子!


    “好啦,你去水房洗把臉,然後回來,我一會兒也好洗把臉,去給你們買早餐。你不用和我客氣。”趙振剛說著,就往病房裏麵走。


    薛之夢聽了話,去水房洗臉,她還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情,以前孩子生了病,多半時間都是高母陪著,有高母,她什麽事情都不需要操心,而現在,她覺得自己的天空都要塌了,而趙振剛,正巧填補了她內心深處因離婚而離開了高母的那一部分空缺,她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經喜歡上了趙振剛,隻知道現在自己在最需要人的時候,趙振剛來了,不管愛不愛,都覺得,有他,真好。


    薛之夢在水房洗了一把臉,用濕了的手把頭發抓了抓,又在水房僅有的一塊小鏡子前照了一下,發現自己的臉色灰樸樸的,很頹廢的樣子,但是眼神卻出奇的亮,這讓她有點納悶,這個時候,自己的眼睛怎麽會這麽亮呢?孩子的病還沒好,在這個醫院裏麵的病床上和兒子擠著睡,不敢動,身上的每一處都疼痛不已,但心卻莫名雀躍著,她暗暗地罵了自己一句,匆匆往病房趕。


    “他大伯,謝謝你幫著之夢照顧孩子!”薛之夢剛到病房門口,就聽到了高母的聲音,她停住了腳步,又有些莫名的心虛,按理來說,她和高寒已經離婚,就算是和趙振剛有什麽關係,高母也沒有理由指責她什麽,但她就是覺得心虛,也許是因為自己真的喜歡趙振剛,也許是因為趙敏一直叫她姐姐,她覺得這其中的複雜關係,有點不好捋。


    “既然您這樣稱呼我,我就叫您一聲嬸子吧,孩子病了,之夢著急,估計她在這城裏也沒有幾個朋友,就打電話給小敏了,小敏懷著身孕沒辦法出來,就打電話找的我,您看,小敏管您叫幹媽,按理呢,我該叫您一聲姐姐或者嫂子,可是,高寒一直管我叫大哥,我也就厚著臉皮叫您一聲嬸子,這其中的關係有點亂,但各親各拎吧,小敏也著急,打電話讓我來,我就來了,之夢那裏一直客氣著說麻煩我了,其實談不上麻煩,人活在世上,誰還沒有個為難的事情呢?您也不用跟我客氣,我一個大男人,也幫不上別的忙,倒是之夢,這一晚上把她折騰夠嗆。”趙振剛一邊說一邊朝病房外走,“嬸子,之夢去水房洗臉了,一會兒就回來,這裏有您在,我就不擔心了,我去給你們買早餐吧,看現在天也亮了,估計早餐也有賣的了。”


    趙振剛到門口,看到了一臉窘迫的薛之夢,沒說多餘的話,隻是朝她點點頭,就走了。


    薛之夢進了病房,看高母一臉的擔憂,又看一眼兒子,還在睡著,估計是晚上折騰著了,便深深地吸了口氣,到床邊給兒子蓋了蓋被子:“媽,你怎麽來了,這醫院裏麵病菌太多,您年齡大了,萬一感冒了怎麽辦?”


    “我還擔心你一個人忙不過來,有老趙幫著,也挺好的。”高母說。


    “小敏懷了孕,我打完電話就後悔了,覺得不該打擾她,誰想到趙大哥來了。”薛之夢語無倫次,她覺得心裏堵得慌,沒撒過謊,這一句話出來,她的心裏更虛了,覺得這話再說下去,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圓,所以,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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