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緒很低落。


    我沒想到徐秋妍會是這樣的一個態度。


    她說冰冰勾引我,然後我們有了故事,有了孩子。


    她還說孩子死了,冰冰因為孩子的死失憶了,忘記了過去的一切。


    冰冰後來有了自己的生活,看起來還很不錯的生活。


    徐秋妍之後也沒有再在我麵前提過冰冰的事情,她是希望我忘記江城發生的一切的。


    但她對於那一切始終是耿耿於懷的,這一點從她說的話就能夠感覺得出來。


    甚至我能夠明顯感覺到她恨我。


    殷無語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他對我說:“看來你們聊得並不開心。”


    我歎了口氣,把與她的談話和殷無語說了。


    殷無語聽完皺起了眉頭。


    “你是不是覺得她並不是你熟悉的那個徐秋妍?”


    我愣了一下,看著殷無語:“你的意思是秋妍根本就沒有進入這個夢境?”殷無語抿抿嘴:“我有一種猜測,人其實都有兩麵的,善與惡,進入夢境的很可能是徐秋妍的惡。”


    我有些聽不懂了。


    他解釋道:“人性本善還是本惡?”


    他問的這個問題其實就是儒家思想中一個很值得爭論的問題,孔孟以為人性本善,他們覺得人生下來就像一張白紙,那是善的,至於後來人性變惡是因為在這張白紙上畫圖的人。


    畫圖的人或許是他的父母親人,又或者是身邊親近的一些人,如同學、師長、同事,再就是在社會上所經曆的,聽聞的一些事。


    這些外界的因素影響了他的三觀。


    荀子卻認為人性本惡,也是正因為如此這個儒家的第三聖才會被攆出了廟堂。


    荀子覺得人生下來就有著貪婪、自私的惡根,這才是人性的真正麵目。而聖人之所以為聖,則是自律的結果,能夠克製住自己貪婪與自私,並且這種克製大多時候並不是內在因素決定的,更多是緣於外在的一個約束力,這個約束力便是律法與道德觀念。


    而我更傾向於荀子所言。


    這個世上的善多不多?我覺得或許並不少,但這些善也有許多是偽善,正如老話所說,大善即是大惡。


    很多人行善是為了積德,而他們背地裏卻行了不少的惡事。


    一些殺人放火的家夥也信佛,但他們是真的信佛嗎?他們是在求心安,一麵念著阿彌陀佛一麵高高舉起他們的屠刀。


    這樣的例子古往今來就太多了。


    作惡之後行大善,就想讓自己的心裏踏實一些,也是不希望那惡禍及了子女。更多的是他們心裏有一種怪異的想法,行了多少惡,又行了多少善,功過便能夠相抵了。


    “進來的是徐秋妍的惡,所以在這個夢境中,她的人設便是一個惡人。”殷無語說。


    “那她的善呢?為什麽她的善惡會分開?”


    殷無語聳聳肩膀:“這個我也不清楚,這隻是我的直覺。”


    “你說孩子的死與她有沒有關係?”我問殷無語,之所以我要這麽問是因為我想聽他說這事情與她無關,雖然我也知道這有些自欺欺人。


    “你與她之間有沒有信任?”他問我。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到底有沒有。


    如果沒發生冰冰的那件事情,誰要說我和徐秋妍之間沒有信任我都會嗤之以鼻,我甚至還會驕傲地說我和徐秋妍之間根本已經不需要任何的語言。


    可是現在我卻已經沒有了這種自信。


    我與她之間的那種和諧與默契被冰冰和那個孩子所打碎了。


    徹底破碎了。


    雖然我知道這隻是夢境,但這夢境給予我的打擊卻是毀滅性的。


    “那麽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放棄徐秋妍了?要知道,你一直心心念念都是她,而且你們走到這一步也不容易。”


    我歪頭看著殷無語:“江城的那一段你也沒有記憶了嗎?”


    “我沒參與,江城的那一段應該隻屬於你自己的記憶,當時贏勾也是被封印著的,也就是說,隻有你自己知道江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當然,多還可以好好與另一個當事人談談。”


    我知道他說的是冰冰。


    隻是冰冰並不在這個夢境之中。


    我又何嚐不想問呢?難不成我真要讓冰冰進入夢境嗎?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冰冰的樣子。


    可就在這個時候,冰冰真的就從外麵進來了。


    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冰冰怎麽就入夢了,是因為我嗎?還是徐秋妍幹的。


    我突然有些怪自己了,我應該不要去想冰冰。


    我瞪了殷無語一眼,他就不應該在我的麵前提到冰冰,要不是他提起我就不會去想。


    可是我知道這也隻是我在甩鍋,就算殷無語不說我也會想到她的,因為那個孩子的死已經成為了我的心結。


    冰冰並不是一個人來的,她還帶著那個孩子。


    見到我的時候她似乎有些激動:“我終於找到你了,你沒有騙我,你家真的住在這兒。”


    我看了她一眼,心情有些複雜。


    我蹲下身去,看著那個孩子。


    我想伸手去拉他,他卻躲到了冰冰的身後。


    “他沒怎麽見過你,有些認生。念白,他是你爸爸,你不是一直都在問你的爸爸嗎?現在見到爸爸了,快叫爸爸啊!”


    孩子從她的身後探出頭來偷偷看向我,那小眼睛裏滿是好奇。


    我就這麽看著他,心裏五味雜陳。


    我又希望他開口叫我爸爸,又有些害怕。


    “你是我爸爸?”他問我。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會丟下我和我媽不管的,哼!”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裏居然帶著幾分恨意。


    “念白,不能這麽說自己的爸爸。”冰冰有些生氣了,孩子似乎很怕她生氣,一雙小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媽,念白不說了,你不要生氣。”


    我說道:“他幾歲了?”


    “告訴爸爸你幾歲了。”她對孩子說。


    孩子比了一個四,然後用他那稚嫩的聲音說道:“我四歲了。”


    我抱起他,我的眼睛不爭氣地濕潤了。


    他看著我的臉,然後伸手幫我將眼淚抹去:“你怎麽哭了。”


    我笑笑:“我這是高興呢!”


    他有些不太相信,扭頭看向冰冰:“媽媽,高興不是應該笑嗎?為什麽會哭呢。”


    冰冰說道:“笑不一定就是開心高興,哭也不一定就是傷心難過,有時候開心也會哭,同樣的,有時候傷心也一樣會笑。”


    孩子愣了愣,一雙小眼睛滴溜轉動,最後他還是搖搖頭:“我還是不j明白。”


    在他這個年紀是體會不到的。


    “你怎麽來了?”我現在才想著問冰冰。


    我雖然知道她很可能是因為我或者徐秋妍的緣故來的,但我還是想聽她說說。


    “是你讓我來的啊,你讓我來找你,你還說了你就住在小祠堂口。你從江北離開的時候讓我以後到這兒來找你,這些年我一直想來的,隻是我媽不讓。”


    我問道:“為什麽?”


    她低下了頭:“我媽說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因為你的心裏根本就沒有我,你和秋妍姐才是一對。我媽還說,如果我執意要和你在一起的話她就和我斷絕母女關係,她不希望我給家裏帶去災禍。我真不明白,為什麽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就會給家裏帶去災禍了,小白,我,我好害怕。”


    她突然就伏到了我的肩上,輕輕抽泣。


    “不用害怕,沒事的。”


    “不,我後來才知道真會給我家裏人帶去災難,小白,我母親她已經死了,就在這個孩子生下來的第二天我母親就去世了。”


    我的心裏一驚:“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說道:“我也不知道,就死在她自己的房間裏,好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我們那有一個先生,他說我母親應該是被活活嚇死的,我便請那個先生幫我,我不相信一個大活人會被活活嚇死,那先生原本是不答應的,是見我可憐才願意幫我,誰知道,他,他沒過兩天也死了。他們便說我是個不祥的人,要攆我離開江北,後來還是秋妍姐突然出現,是她安頓了我們母子,小白,老實說,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對不起秋妍姐。當時我是起了來找你的心思的,但每當看到秋妍姐的時候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整個人徹底的石化了,我沒想到冰冰還有這樣的一段苦難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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