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土司的繼任,又是與市政官家的聯姻,央金忙得不亦樂乎。


    可是她卻樂在其中,仿佛湯巴家在她的帶領下正蒸蒸日上。


    聽到索倫的事情她先是把德旺給狠狠地說了一頓,就連紮西也被她給罵了,看她那樣子似乎很在乎湯巴家的規矩。


    可是湯巴家最不講規矩的人就是她了,湯巴家的規矩是男人當家做主,可是她一個婦道人家卻在湯巴家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甚至把我這個大土司都架空了。


    把兩個護衛隊長都批了一通,瑪魯的臉上露出一絲欣喜。我不禁搖頭,這小子也太容易被忽悠了吧,央金這隻是做給他看的,她知道瑪魯與索倫之間的感情。


    索倫被拘,最難過自然就是瑪魯了。她是在用這樣的方式來籠絡瑪魯,我懷疑接下來對於索倫的處罰並不會很重,棍子會高高舉起,然後輕輕放下。


    我眯起了眼睛,不由得對這個女人又佩服了幾分,這手段辛辣老道,便是很多經曆世事的男人都不一定有她這樣的本事。


    果然,她讓人把德旺給叫了來,然後德旺便把索倫私藏快馬與金銀食物的事情說了出來。


    央金聽著一臉的平靜,在德旺說完之後她對德旺說道:“去,把索倫放了。”


    德旺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央金會下達這樣的命令,在他看來這是一個弄死索倫最好的時機,可是自己的這個主子竟然說把索倫給放了,他很不甘心。


    紮西也愣住了,當德旺看向他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他說道:“索倫不能放,他可是偷盜了財物想要逃跑,雖說他是大管家,可規矩就是規矩,再說了,一個想要背叛湯巴家的人本就該處以最嚴厲的刑罰,我覺得應該當著所有人的麵,將他處死。這樣以後才不會有人想要背叛,才能真正對那些有二心的人起到震懾的作用。”


    紮西直接就想把索倫給弄死。他當然不希望在他與主子之前橫著一個與他們不是一條心的大管家。


    央金看著自己的兩個護衛隊長,她沒有馬上表態,而是又扭頭望著瑪魯:“你呢,又是怎麽想的?”


    瑪魯早就想說話的,是我用眼神製止了他,這個時候要先看看紮西他們的表演,至於對索倫的處罰結果我早就心裏有底了,央金不會把他怎麽樣,最多也就是像之前紮西那樣挨鞭子。


    現在聽到央金問自己,瑪魯急忙說道:“阿媽,索倫並沒有偷家裏的東西,那馬和金銀財物是我讓他給準備的,是我想離開藏區,他隻是在替我做事。所以要處罰就處罰我。”


    瑪魯確實是個有擔當的人,雖然索倫已經把一切都擔了下來,可是他卻還是說出了實情。


    我暗暗歎息,這小子太實誠,容易被忽悠。


    央金聽了之後皺眉:“原來是這樣,瑪魯,你知道不知道,你若是一走了之會給湯巴家造成多大的麻煩?你讓湯巴家如何有臉去麵對其他家族?你知道得罪了市政官的結果嗎?現在我們已經與官家交惡,若再失去大活佛與市政官的支持,那時湯巴家一定會被那些有野心的家夥給撕成碎片,甚至還會被他們聯合起來蠶食掉,估計連渣都不會剩下。瑪魯,你已經長大,不再是個孩子了,不能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瑪魯被她說得低下了頭,估計現在他的心裏也生出了負罪感。


    “也就是德旺把你們攔下了,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你若真走了,索倫肯定必死,否則我們根本無法向各方勢力交代。唉,這次就算了,德旺,你去把索倫給帶過來吧。”


    瑪魯的臉色很難看,不過我知道他應該被央金給震住了。


    央金一邊拉一邊打,直接一套組合拳把瑪魯給整得不會了。瑪魯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但他已經有了內疚的神情。


    我一直不說話,就靜靜地看著,做一個忠實的觀眾。


    可是央金卻不讓我置身事外,她問我:“老爺,你是一家之主,你覺得這事情該怎麽辦?”


    她把皮球踢給了我,我笑笑:“我說了算?”


    她聽我這麽說,先是微微一怔,然後點頭道:“那當然,我說了,你是一家之主,又是大土司,你說了不算誰說了算?”


    我輕咳一聲,掃了一眼眾人,然後說道:“瑪魯也說了,索倫是聽了他的話才這麽做的,他一個奴才聽主子的話沒有什麽錯,而且出了事還能幫著主子擔責,就這一點索倫不該罰而是該賞。”


    我的話一說出口,德旺和紮西都瞪大了眼睛,他們沒想到到了我這兒原本該罰的變成了該賞。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我對央金說:“至於索倫為什麽這麽做那是因為主子,而瑪魯不顧家族利益,一心想要離開藏區,差一點就陷湯巴家於絕境,該罰的是瑪魯。”


    這話又讓所有人都為之咋舌,他們沒想到我會提出來懲罰瑪魯。


    央金也愣愣地看著我,我知道她原本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以此來籠絡瑪魯,所以我才要攪局。


    瑪魯也看向我,包括那對姐妹也瞪直了眼睛。


    “那你覺得該如何懲罰?”央金問我,她的眼神中滿是疑惑。


    “原本按家法他應該要被罰三十皮鞭的,想著明天是他的大日子,那麽就折半,打十五鞭子就行了。”


    瑪魯看我的眼神都變了,他想不明白我為什麽要這麽說。


    十五皮鞭聽著不多,倘若真要打實了那也不是尋常人能夠承受的。


    就如紮西那種皮糙肉厚的,之前挨了皮鞭現在走路都是拖著腿的。


    “老爺倒是公允,隻是明天就是瑪魯的大日子,而且他馬上就是湯巴家的大土司了,真要讓他挨鞭子麵子上不好看,也會損了他的顏麵與威信,若是讓市政官知道了心裏還不知道會怎麽想呢。所以我提個建議,那就是這鞭子就免了吧,相信這事兒也能讓他警醒些,以後知道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


    這其實是我意料之中的結果。我知道她肯定是不會真處罰瑪魯的。


    想要和市政官交好,瑪魯就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真打壞了的話她無法向市政官交代,還有可能把瑪魯想要離開的決心堅定了。


    所以她一定會否決我的提議,當然,言語間會充滿了善意。


    我微微點頭,看了一眼瑪魯,他像是鬆了口氣。我輕輕歎息,搖搖頭,這小子太沉不住氣了,這樣又如何能夠成大事呢?他做事就是憑著一股子的血性。


    我繼續說道:“好了,現在索倫和瑪魯的事情就完了,就按著夫人的意思。不過還有件事情也得辦明白了。”


    央金皺眉:“還有什麽事?”


    我笑道:“現在我們坐在這兒不是講規矩的嗎?那我就再講講規矩。”


    我收起了笑容,一張臉也陰沉了下來。


    我看向了德旺,他臉上的肉就是一跳。


    我說道:“德旺,你抓德旺的時候我說過什麽?”


    德旺張嘴想要說話,我直接就說道:“我說你一個衛隊副隊長抓大管家並不合規矩,以下犯上上。可是你是怎麽說的?我阻止你這麽做,可是就連我這個土司老爺的話你都如耳旁風,一副囂張到極致的樣子。誰給你的勇氣對自家主子這副樣子的?”


    此刻的德旺已經汗如雨下,一張臉也沒有了血色。


    我問瑪魯:“按家法頂撞老爺,不聽老爺的命令該如何懲罰?”


    瑪魯說道:“剮皮割肉,淩遲處死。”瑪魯說得咬牙切齒,他自然是恨死了德旺。


    央金似乎想要說話,我直接問道:“夫人,我想在那樣的大庭廣眾之下如此頂撞土司老爺該不會是夫人你讓他這麽做的吧?”


    央金一時情急:“當然不是,我……”


    她沒說完我便說道:“我相信夫人絕對不會這樣做的,這一切都是德旺擅自做主,既然是這樣,那夫人你說該不該罰,他該不該死?”


    我的神情突然嚴厲起來,德旺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我歎了口氣:“大活佛常常和我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淩遲處死確實有違天和,這樣吧,我建議死罪就免了,但活罪難逃。索倫,你是大管家,由你監督,打斷他的雙腿,趕出湯巴家。”


    德旺一把拉住了我的衣角:“老爺,老爺,都是夫人讓我這麽做的啊,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央金便一腳踢在他的腰肋處,將他踢倒在地。


    “索倫,就按老爺說的,你負責去辦吧。”央金根本就沒給他辯解的機會,顯然她經過了權衡,這是最好的結果。


    所以她也選擇了妥協。


    隻是她的的臉色難看之極,這一回合她雖然談不上輸,卻折損了一條忠實的走狗。


    紮西不敢說話,但我相信在他的心裏也埋下了一根刺,至少他會去想再像之前那樣死心塌地為央金做事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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