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自己咬傷他,還在他不高興的時候跑掉,是不是不太好?但是又真地很想跑。雲章萬般糾結萬般猶豫,最終選了一個自認為絕妙的辦法:他半側過身盯著明戈,雙腳卻向相反的前方挪,一步一步很慢,像是在試探明戈的底線。數步之後“嘭”地一聲,他狠狠地撞在了樹上。“雲兒!”明戈終於有反應了,迎上來抱住被撞得來回晃悠的雲章。雲章皺著眼眉,摸摸腦袋,摸摸頭頂的單角,又摸摸隆起的腹側,委屈道:“疼。”明戈珍惜地將他摟緊,下巴抵在他厚厚的灰發上,沉聲哄道:“跟我回去吧,回去就不疼了,我保證。我也保證,不再要求你做這個做那個,你喜歡怎麽樣就怎麽樣,好不好?”雲章抬起迷蒙的眼,“真的?”“嗯。”明戈重重點頭,抬袖擦去雲章頭上和身上的髒汙。雲章捉住他那隻手臂,道:“你也疼。”明戈低頭一看,手臂上血還在流,他口吐龍息止住血,道:“沒事了,不疼。”“抱歉。”雲章道。這句話是他先前聽雲團說過的,他學會了。明戈一愣,繼而微笑,“沒關係,我沒有怪你。”試著撫摸雲章的臉頰,“我……仍舊抱你回去?”雲章垂眸想了想,伸指扯住明戈的衣袖,再次確認:“你要保證。”“嗯,我保證。”明戈雙手輕輕捧著雲章的臉,很想給他一吻讓他安心,但如今的雲章已不明白親吻的含義。“它變大了。”雲章伸指戳了戳自己的肚子,示意明戈看。雲章皮膚白皙,身材纖瘦完美,如今有孕在身,肚子的隆起條順漂亮,醒來的這幾日,腹中的小龍寶寶獲得了更多的力量,更加肆意地生長起來。雲章的肚子擱在兩人中間,正是一家三口親密接觸,明戈牽起雲章的手,一起貼上那塊被撐起的肚皮,溫聲道:“待它再長大幾圈,便可出生了。”“怎麽出生?”雲章問。明戈一時不便解釋,搪塞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也不知道嗎?”雲章的思路跳得很快。明戈一愣,將錯就錯道:“是,我也不太清楚。”“那到時候我告訴你。”雲章認真地看著明戈。明戈心中一動,不由地笑了,“嗯,多謝。”握緊雲章的手,“你放心,到時我會在你身邊。”終於終於,雲章又被暫時馴服了。回到王宮,哄了他睡下,明戈走出門外,來到廊下守夜,卻見風玹和幽冥站在院裏。“你們……”風玹雙手抱臂,仍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神情卻極為認真,“黑龍,不久之前,你說當我們是朋友兄弟?”明戈點點頭,困惑道:“然後?”風玹坐在廊下翹著二郎腿,悠然道:“兄弟和他媳婦久久不能和美,我心中難安,連自己的國事家事都拋下了。所以……你們就不能快點兒?”明戈更加不解,“什麽意思?”風玹示意幽冥過來,又拍拍身邊石廊的位置,示意明戈坐,“黑龍,你既然當我們是朋友兄弟,那可否將你壓在心底許久的痛苦跟我們說說?否則再這樣下去,你要把自己和媳婦都折磨死了。”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大大明月邀星灌溉營養液!感謝大家追文!第63章 大醋缸妖界擁有著六界最為瑰麗的夜晚。遍地晶石的光輝投射夜空, 形狀各異的色彩閃爍變化, 時而化出一條光帶橫穿天際,時而散做點點流暉,時而保持著晶石本身不規則的形態緩緩遊移, 似是離你很近, 實際卻相去甚遠。明戈長自靈界,來到妖界成為妖王的時日並不長,對於妖界夜色的驚歎尚未徹底消去。過去他總想著,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他就與雲章一起,在廊下或隨便哪個水潭邊山頭上依偎著, 靜靜地欣賞這璀璨的夜色。隻屬於他倆的夜色。不用計算時日, 無需擔心以後,那是雲章一直想過的日子。而如今,坐在廊下的是他與風玹,站在對麵的是幽冥,他們作為朋友關懷著他,等著聽他訴說心事。明戈雙臂擱在腿上,身體壓下, 猶豫了好一陣, 終於開口。“雲兒表麵上雖是淡淡的, 說話都不大聲,但他其實心思很重,恨不得將一切責任和錯誤都算到自己頭上。覺醒了過去以後, 他心中始終有塊大石,他努力撐著,去尋找、去嚐試,想要控製力量,想不再被六界懼怕鄙夷,更期待著做到這一切之後,繼續開開心心地生活。”“如同我一樣,他也一定無數次暢想過如今,希冀過塵埃落定後的心情。他耗盡了所有力量和心血去實現,可他卻感受不到了,那樣的心情,他一點兒也感受不到了。”明戈的聲音發抖,身子伏得更低,“是,他能活著的確已是最大的幸運,可是、可是過去那個期盼著今日的雲章沒有了!他不會知道自己有多麽厲害多麽能幹!他不會知道自己終於做到了最想做到的事情!他不會……再體會到那些期待已久的輕鬆和幸福,他……”明戈垂頭,以手覆麵,聲音哽咽,“他明明、明明是最應該知道、最應該體會到這些的那個人啊!為什麽偏偏是他?為什麽不是我?!”“我當上妖王以後,信誓旦旦地說要幫助他、保護他、要讓他以噬獸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可到頭來我做到了什麽?!我就連為他付出自己這條賤命都沒有機會!”“如今他變成了這樣,沒錯,我仍是愛著他、陪著他、照顧著他,我可以什麽都順著他,讓他肆意開心,可他曾經最想要的我卻無法給他了,留下的遺憾更是無法彌補。”明戈雙肩顫抖,再說不出什麽。幽冥目露悲憫,風玹輕輕歎了一聲,“原來你在糾結這些。他昏迷的時候就在糾結了吧?隻是那時尚有希望。”“王妃也許很快就會好。”幽冥道,“他的記憶和理智應當是在昏迷時就消失了,因為隻有陷入沉睡,並將自身徹底拋棄,才能給予小王子最多的力量和最大的保護。現在王妃醒了,不正代表著屬於他的東西在一點點回來麽?”風玹歎道:“這家夥現在已經不敢多做設想了。”“但這個可能的確存在。”幽冥認真地說,“隻是需要時間。”“你以為他不知道嗎?”風玹挑眉,“你呀,還是沒明白他到底在難過什麽。”風玹那副不信任的嘲諷模樣讓他很不爽,幽冥蹙眉,不快地反問:“帝尊在難過什麽?”“他在自責,覺得自己身為夫君卻極其無能,什麽事都要媳婦自己解決,結果搞得媳婦遍體鱗傷,想要的都沒得到。”風玹攤手,“這已是事實,所以即便你的王妃他的媳婦日後真地好了,他心裏這道坎兒仍是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