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一定有自己的考慮, 你就不能虛心些聽嗎?”抱臂站在窗邊的幽冥冷聲道。風玹不快地挑了挑眉毛。明戈這才發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對。他暗自打量了一下那兩個家夥,風玹一身紅,坐在桌邊;幽冥一身黑,站在距風玹五步之外。他倆從前也喜歡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但麵色是和緩的,眼神是有交流的,偶爾風玹胡言亂語,幽冥也會說他,卻是嗔怪多一些。可今日不同,他們之間的距離更遠,臉也是冷的,批評起對方更是尖刻厭惡,頗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吵架了?馬上要成婚了,有什麽架好吵?明戈摸摸鼻子,正想詢問,卻聽風玹道:“黑龍,繼續說你的事吧。”明顯是看出了他的意圖,卻不想讓他問。明戈隻好道:“好吧。正如你所言,我會好好去愛雲兒,但問題是他現在智慧不高,單憑說或者用心感受,恐怕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明白什麽是真正的愛意,遠水救不了近火。所以,是否有些更直接的手段……何況……”不好意思地低頭摸了摸鼻子,“為了幫助孕期的伴侶,龍族需要做什麽,你們二位……很清楚。”風玹與幽冥明白了。明戈臉色微紅,“雲兒現在把一切都忘了,我總不能直接就……”偏殿一時寂靜,漸漸滋生出些許尷尬的氣氛。明戈硬著頭皮道:“不妨先說,你們覺得我的推測有道理嗎?”“有道理。”風玹篤定道,“依我看你就直接上吧,你媳婦雖然失憶了,但他還是你媳婦啊,你倆雙修也不是第一回 了,婆媽個什麽勁兒?”“可萬一王妃並不情願呢?”幽冥冷冷道。明戈抬頭看向他,風玹雖未回頭,耳朵卻豎了起來,“王妃的身體的確還是曾經的身體,但他有了新的意識,他可能會不願,也可能會懵懵懂懂地答應,帝尊正是不想王妃有一絲一毫的不願或不明,故而猶豫。這不是婆媽,而是真正為王妃著想,真正深愛著王妃。”風玹:“……”教堂言下之意,我不是真正為你著想,不是真正愛著你?風玹背對幽冥咬牙切齒,明戈連忙打哈哈解圍:“嗯,是,我大概……是這個意思。幽冥不愧是我的護法將軍,一下便看穿了。”“隻是王妃如今的情形的確需要控製。”幽冥蹙眉。“可不是麽。”風玹冷哼一聲,“你們考慮來考慮去,瞧著情深義重,但問題解決了嗎?一味拖下去,黑龍的媳婦和孩兒好不容易才撿回來的性命又被折騰壞了,如何是好?到時候再回頭看,你們糾結這些,豈不可笑?”明戈一陣無語。他知道,風玹氣上頭了,嘴裏說出來的話隻有一小半是他真正的意思,另有一大半都是為了戳幽冥的心,怎麽戳怎麽疼就怎麽戳的那種。明戈隻好兩邊拉攏:“是,你們說得都有道理,所以我想……”時刻觀察他倆的神色,“一邊繼續與雲兒培養感情,一邊告訴他雙修的事,盡可能地讓他明白。”“萬一他不明白呢?”風玹攤手。明戈被堵了一下,喉頭轉了個好幾圈才道:“我都這麽努力了,應當……能明白吧。”風玹攤手帶聳肩,“誰知道呢。”幽冥高大的身軀靠牆立著,雙臂抱起,厭惡地瞥了一眼風玹的後腦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帝尊這般付出,王妃一定能明白。”風玹嗤笑,“話說得挺溜,你真信嗎?過去一千多年,你對某龍是挺精誠所至的,結果金石為開了嗎?人家灰飛煙滅的時候,最想見的也不是你。”“你……”幽冥氣急,一拳砸在牆上,“你住口!”完了,都忍不住了。明戈明白了,又是溯術的鍋。溯術啊溯術,灰飛煙滅了還有如此強大的威力,真沒白來這世上走一遭。“喂,你們冷靜。偶有誤會實屬正常,說開了也就沒什麽了。”那邊已經撕破了臉,明戈也不再藏著掖著,隻是這樣的糾紛,他實在不是很會處理,“那個……婚禮的籌備我早已派發下去,再過幾日就能完成,你們……”“帝尊,婚禮可以先緩緩。”幽冥突然道。“你說什麽?!”風玹拍案而起,圓瞪的雙目赤紅。“什麽?!”明戈也震驚了,“不是!不能緩!都備好了,整個六界該派的請帖都派了,絕對不能緩!幽冥,吵架而已,吵架不能提悔婚,你怎麽不懂規矩。風兄,你別信他……”明戈站在他們中間,這邊一句那邊一句,焦頭爛額。風玹僵直站著,表情憤恨,一口鬱氣憋在胸口,忽而喝道:“無妨!隨他便是!我堂堂魔君,還求他成婚不成?簡直笑話!”壓抑喘息片刻,紅光一閃,消失不見。明戈撫額長歎,無奈地看著窗邊頂著一張黑臉站著的幽冥,“我的天,你們倆究竟是怎麽了?”幽冥道:“一些小事。”“一些小事?你在逗我嗎?連婚都不要成了,這是小事?!”“我……”幽冥麵色為難,欲言又止,最終抱了抱拳,“帝尊,屬下先告退了。”微微躬身,走到門口突然停下,拳頭捏了數次,艱難說道:“我方才說婚禮緩一緩的意思是……”聲音低下去,“想等王妃徹底好起來再辦。”明戈:“……”“那……”明戈都有些結巴了,“怎麽不說清!”“你們一句接著一句,哪裏有空給我說。”幽冥語氣委屈。明戈瞠目結舌,“那你說話之前也看看場合!你們正在吵架,突然說這個!”幽冥不知如何作答,又站了片刻,泄氣道:“算了。帝尊,這些……不用告訴他。屬下告退。”幽冥走了,明戈獨自坐著,腦中嗡嗡嗡嗡地疼,片刻後殿門推開,熟悉的試探語調傳進來——“玄龍玄龍。”明戈回頭,雲章還是那樣,首先把門推開一條窄縫,隻將頭伸進來看情況,待明戈微笑或招手回應,便將門徹底推開,開心地蹦跳進來。他仍是光著腳,穿著玄色薄絲睡袍——自打那夜廊下聊過天,明戈親口說他穿這個好看並且也的確喜歡之後,他就一直穿著了。雲章跑到明戈對麵站好,說:“剛才很吵。”明戈牽起雲章雙手,抬頭看他,“你聽到了?”雲章點點頭,“你們吵架?”明戈無奈,“不是我們,是他倆吵架,我勸架,但沒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