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沉僵硬的表情漸漸淡開，他低笑道：“小際，不要落井下石。”“這事有些麻煩，還需要你多留意。雖然我一向看不透大哥的心思，可這次……”鍾際往沙發上一靠，“這次我能肯定，大哥會選擇消去身上的進化人印記。”進化人名字裏帶了個“人”字，卻又與人類截然不同。為了防止進化人的□□和反叛，獸類進化成人類時，會在後腰生成一個專屬進化人的印記，以降低進化人冒充人類的危機。而那種印記的消除，需要進化人承受的痛苦也是無法估量的。曾經，星網上有那麽一段宣傳片——打了麻藥的進化人，在手術台上消完印記後，痛的連哭的聲音都發不出了，期間暈過去好幾次，最後出氣多進氣少也不知道還能活上多久，令人類都不忍多看。辛沉稍緩的臉色也因此再次沉凝，他思索片刻，聲音有些低啞：“我現在就去聯係口風緊的醫生，還有……在地下交易場看看，有沒有好一點的麻醉。”鍾際在提及印記時，十分嚴肅謹慎。他點點頭：“盡快吧……並且，需要兩個人分量的麻醉。”辛沉翻動通訊錄的手頓了頓，“是為那個同羿哥一起回來的進化人準備的？”“嗯，大哥很喜歡他。”鍾際露出一絲笑意，“雖然大哥自己並沒有意識到。”辛沉恍惚間，想起了幾年前，羿哥揶揄的看著自己說，為什麽不同小際說開呢？我能看出，小際喜歡你，雖然他自己未必知道……這兄弟倆，原來是互相以為對方遲鈍，卻對自己的遲鈍毫無所察。事情的發展完全在這兩人的意料內，包括那兩位進化人動的手術。鍾際知道自家大哥有多硬漢，手術之後，硬漢卻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軟漢。而軟漢帶回家的小孩兒，看上去就嬌滴滴的，更別提將硬漢磨成軟漢的死亡手術了。辛沉找來的麻醉、醫生都是一流的，卻依舊改變不了那小孩兒哭到抽噎的事實。第一個動手術的是大哥，剛動完手術沒有半分力氣的大哥，掙紮著、死撐著，也要過去安慰他帶回來的小柴犬。鍾際看著那副情景，眼眶微熱。他竟然嫉妒那個懵懂無知的小柴犬！視線不由得挪到辛沉的臉上，那人靜默著，表情複雜。自此，他們鍾氏不但有一個失而複得的大少爺，還多了個神秘的小少爺，因為狩狩是他家大哥的寶貝疙瘩，自己原本才是那個老幺，卻被迫成了二少爺。鍾際最終還是回了公司，處理他這段時間積壓的公務。辛沉也陪著他，茶水間裏靜靜地飄來咖啡的香氣，而後是咖啡落入杯子的聲音。鍾際覺得久違而難得，打從上個月開始，辛沉就沒進過幾次鍾氏遠航總部。“辛沉，”鍾際輕喚了一聲，辛沉抬眸看向他，他才繼續道，“以後外出執行任務，一定要小心。”辛沉一哂：“嗯，我知道。”“不要不當回事兒，”鍾際撇撇嘴，“如果你變成了大哥這樣子，我、我再也不想觀看第二場印記消除手術了。”辛沉沉默的點點頭，笑容很輕很淡，卻傳遞給鍾際一份安全感。辛沉想，萬一他真的在宇宙中出了意外，怕是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更別提重生成一隻純種秋田、從實驗室逃出來、身無分文還能回到這裏。退一萬步講，萬一他有幸變成了犬類，小際也絕對不會認得這樣的他。第104章 麻煩為了保密性，手術後的大哥一直住在辛沉家，預計要康複了才會回家。鍾際原以為，自己對那隻叫狩狩的小柴犬的羨慕隻有那麽一丁點兒……好吧，準確來說，應該隻有手術時那一陣兒。萬萬沒想到，他去辛沉家探望大哥時，總能從侍者那裏聽到隻言片語。所談論的事，無非是這兩位祖宗有多要好、那莫名出現的鍾家小少爺有多清靈純澈、惹人喜愛。這天午後，鍾際文件看了一半，突然擱下筆，蹙眉沉思。“怎麽了？”辛沉剛從茶水間出來，感覺那人周遭的氛圍都變了。鍾際歎了口氣：“我家大哥，似乎還沒有給那個小柴犬植入百科芯片。”藍星域有明文規定，居民年齡達到三歲可以植入百科芯片。當然，很多家長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贏在起跑線上，更多的孩子在降生時就被植入了百科芯片。他們早熟，卻在某種程度上情商低下。辛沉放咖啡的手一頓，他緩緩道：“你的意思是，羿哥是故意不給狩狩植入百科芯片？”鍾際歎一聲：“或許是懷念他倆在進化實驗室裏的日子吧，植入了芯片，那小柴犬或許就失去了最初的模樣……前段時間剛動完手術，也該讓他倆有個喘歇的時間。”最初的模樣……這個詞讓辛沉目光悠長起來。或許，他可以理解羿哥的想法，可他更清楚，要如何做才能將羿哥和狩狩的危險降到更低。他們不是藍星域的普通居民，更不是尋常的戀人。他們是兩個消去印記的進化人，是觸犯過聯邦帝國法律底線的人。鍾際端起茶幾上的咖啡，沉默的品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