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不可泄露。”陸公子抬起雙手遮住腦袋。夜讕深吸一口氣:“……好!孤身上的……”“天機不可泄露。”陸公子抬眼仰望天空。於是一人一妖對視半天,陸公子露出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泰然表情,夜讕則被氣得額頭暴青筋,憤然轉身沿來時路離去:“孤在這裏跟你耽誤了這麽多時間就是個錯誤,你這神棍趕緊回上界吧!除了天機不可泄露,你還有什麽可說的。”陸公子也沒攔他,任他走了很遠後忽然低喊道:“夜公子,忍得了孤寂,方能享繁華,你選擇的路是對的,無論如何,請不要質疑自己的選擇。”夜讕心思微動,回過頭去再度望向他,誰知那片空地上早已沒了陸公子的蹤影,隻剩下一枚鵝卵石躺在地上散發著幽光。……“主人去了好久……”程雪疾用餘光悄悄睨向蜉,見她好像沒有看過來,便用屁股一點點往前挪。“貓,你要走嗎?”哪曾想他剛動了半寸,蜉突然開口低問道。程雪疾打了個激靈,忙裝傻般笑道:“沒有啊!姐姐看錯了!”“貓,你想違抗主人了?”蜉的腦袋一點點轉向他,毫無感情地生硬說道:“主人還不回來,是不是出意外了?去看一看。如果真的出事了,現在搶救他還來得及。”“……你!住口!”程雪疾登時麵紅耳赤,炸毛立起身子凶巴巴地吼道。然而蜉不為所動,繼續一五一十地將他內心所想給“讀”了出來:“這隻蟲子好像會讀心術?他會不會跟主人說我壞話?主人看上去跟她很親近的樣子,她到底是誰?貓,我確實會讀心,我不會說壞話,隻會說實話。親近二字不適合用於我與主人之間,你可以說,主人很信任我。”“沒有沒有!”程雪疾崩潰,前爪捂著耳朵使勁搖頭:“我才沒有質疑主人的實力!主人定會平安無事!”“主人有時候好像很笨的樣子。”蜉頓了頓,無情地繼續說道:“聽聞冷血動物都不太聰明,主人是蛟,跟蛇差不多吧?”“啊啊啊啊啊啊!我沒有!!”程雪疾驚慌失措地跳起來去捂她的嘴巴,豈料半空中突然被截胡,一隻大手揪著他的後頸,將他緩緩轉了個個兒,沉聲問道:“雪疾,你說誰笨?”程雪疾顫顫巍巍地抬起頭,正對上夜讕那雙寒氣逼人的豎瞳,登時雙腿一抻放棄了思考,安靜地懸掛著來回搖晃。“主人,您平安歸來了。”蜉見夜讕把貓揣進口袋裏,並沒有斥責於它,便在心裏重新掂量了一下這隻貓的受寵程度。夜讕頷首,猶豫著望向森林:“孤遇到那個人族占卜師了……他說了很奇怪的話。他說孤不是蛟。”“嗯,有可能。”蜉確實隻說實話,全然不顧夜讕的臉色青裏透著紫,紫裏泛著紅,五彩繽紛好不精彩。“孤不是蛟,能是什麽?蛇?!”夜讕見衣服上的口袋鼓鼓囊囊地搖晃了起來,一對兒雪白的耳朵賊溜溜地往外支棱著,便戳著貓腦袋把他按了回去:“回去再收拾你,居然敢說孤跟蛇差不多!”蜉側身讓開路,讓滿身殺氣的夜讕先走,跟在他身後問道:“主公,接下來去哪裏?”“去查!查誰布下的靡音陣!”夜讕心中煩亂,將妖界能化龍的種族篩選了一遍後,悲哀地發現自己如果真的不是蛟,那就隻能是蛇。跟連楓遊一樣的,蛇。真身滑滑溜溜,又小又細,一點都不威風的……蛇。一想到此,他竟鼻梁酸澀,克製不住地把手伸進口袋裏去捏貓好釋放壓力。程雪疾被他從頭到尾捏了一遍,蜷著身子一動不敢動,惶恐地咬著自己的爪爪,生怕下一瞬便被提出來隨手給扔了。這時蜉忽然頓住腳步,將手覆在右耳上停滯了片刻後說道:“主公,找到了。布陣之人就住在這座鎮子中,表麵上是位人族木匠。”“好,去會會他。”夜讕把手抽了出來,環視一周後疑惑道:“但此地並無強大的咒師。”“稟主公,他藏匿於地下。”蜉踮起腳,輕如羽毛般漂浮了起來:“此地隱藏著一處暗莊,應屬南境的勢力。姐妹們修行尚淺沒能探得仔細。屬下現在替您重新探查一番。”“地下……”夜讕心中一沉。自妖界與人界交接處起便藏有地下暗莊,此行千裏,居然亦是如此!程雪疾口中的那個“大人”的手已探出這麽遠了嗎?這豈不是在悄無聲息地蠶食著整個人界?思定,夜讕拍了拍口袋,壓低聲音道:“孤親自走一趟。”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坐飛機離國啦!開學後有點忙,更新盡量保證!大家麽麽噠!☆、【東境】夜讕本以為,人界的地下暗莊應當與妖界明著的賭場相似,都是些烏煙瘴氣不入流的地方,而妖界窮奢極欲之風盛行,人界再荒唐也荒唐不到哪裏去。豈料今日一見,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這裏並沒有賭場,亦沒有圍骰的賭徒,整座暗莊從外表上看像是個中規中矩的酒樓,門口散立小廝幾人,慵懶地打著哈欠。然而樓裏所傳出的鶯鶯燕燕的小曲與紛雜的吵嚷聲,已然暴露此地並不幹淨。果不其然,待夜讕步入樓中,眼前登時一片“花團錦簇”。此樓共分兩層,一樓敞廳中央有一方巨大的“戲台”,嬌媚的妖族女子與人族女子不斷唱著豔曲,一眾客人放肆地叫著好,互相攀比著往上扔銀子與金銀首飾。再往兩側看去,則是兩溜長長的木籠,沿著牆壁繞大廳一周。裏頭裝的竟是些妖族女子,零星也有幾位男妖混入其中。這些妖無一例外都是皮相極好,姿勢各異地在籠中展示著自己的美貌。個別蜷縮在角落裏不願上前的,被小廝用特製的馬鞭打得慘叫連連。圍觀的客人們卻是熟視無睹,甚至麵帶興奮,看中某隻妖,便讓小廝開門帶他出來,牽狗般扯著其脖頸上的繩索一並步上二樓。夜讕蹙眉,嗅著撲鼻的脂粉氣隱隱有些作嘔,卻不知為何又感渾身燥熱,忙將手伸進口袋裏捏了捏正微微發抖的小貓,壓下這股子衝動。“雪疾別怕,我護著你。”夜讕輕輕拍著他的腦袋,又將打著卷兒的尾巴順了順。程雪疾卻是克製不住地打哆嗦,用四隻爪抱住他的手指小聲道:“主人……這裏不是好地方……”“嗯,一眼就能看出來。”夜讕望向樓中燃著的熏香,暗自猜疑道這香應當有特殊的功效,否則他不至這般沒出息。“主公,布陣之人就在這座樓裏。”蜉停在他的肩上,兩隻細長的觸角左右搖晃了一下。夜讕冷笑:“孤真沒想到如今人界也墮落至此,這裏哪兒還是酒樓,分明就是個做皮肉生意的地方。蜉,孤惡心,得出去走走,你且去找找那家夥藏在哪裏。”蜉猶豫了一下,小聲回道:“稟主公,屬下無能,探知到二樓最裏間時被結界擋住了。屬下猜想,那人就藏在裏麵。”夜讕舉目眺望,見二樓最裏密密匝匝地站著數十名妖族侍衛,神情嚴肅,與周遭爛醉醺醺的客人截然不同,想必在守護什麽大人物,且數道結界包裹著那間屋子的房門,連聲音都不曾傳出分毫。“裏麵那個,妖力不低……而且有法寶傍身。”夜讕半開術眼,借由柱子的遮擋暗中觀察,見一方妖氣旋渦在裏麵徘徊,不禁心生戒備:“不是北境妖,而西境大部分是食草族,妖氣中不著煞氣……東境也不太可能,那就隻能是南境。”“主公,若此人來自南境,貿然出手的話,恐怕……”蜉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