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東籬把散亂的頭發隨意攏了一把,用布條重新束好。看著小少爺一副羞憤欲絕的表情,嘴角忍不住顫了顫。“對啊,所以我就說這夢十分荒唐不聽也罷,是你自己好奇心過盛非要我說的。”小少爺恨恨的捶著床頭,看著夜東籬的目光頗為嫌棄,“簡直荒謬!你我都是男人,我怎麽可能強娶你?”“那我怎知道,夢裏我把大道理給你說了一通,你就是要強娶。後來父王不讓啊,他說我是他養的,要娶也是他娶輪不到你。”夜東籬滿口胡謅,說起這種破廉恥的話來臉不紅不白,小少爺坐在床上,整個人都在簌簌發抖。張著嘴看了夜東籬半天,想要破口大罵,搜腸刮肚半天卻隻憋出一句:“你腦子有病!”後來夜東籬發現,小少爺再也不會無緣無故撲上來抱住他,連洗澡換衣服都是躲得他遠遠的。那眼神如避蛇蠍,反倒是他興致大起,動不動就湊過去吹一下脖子,捏一下耳朵,把後者嚇得汗毛倒豎,像隻被蛇舔到的小倉鼠,那模樣甚是有趣。……當天上右護法親自授予的箭術課,他們挨個試了一遍,除了夜東籬一如既往的逆天,其他人的試煉結果都不太理想,右護法批評他們手眼不穩,叫他們放下弓箭,每人都背著盛滿砂石的麻袋去紮馬步。跟身體差不多大的麻袋扛在肩上,小少爺瞬間倒吸了口涼氣,平時他上這種體能課本來就十分吃力,加上昨晚熬夜做了他跟夜東籬兩人的功課,精神更是萎靡不振,剛才射箭連靶子都沒瞄準,直接射到後麵的圍牆上,被其他兄弟好一頓笑。最讓他生氣的是,那些人裏屬夜東籬笑得最大聲。小少爺看著前仰後合的罪魁禍首暗暗發誓,他以後要是再幫夜東籬做功課,他就是豬!正因他表現的最差,右護法也格外“關照”,給他背的沙袋是最大的。小少爺咬著牙堅持了半炷香的功夫,腳下已經在搖搖晃晃,這時右護法拿著戒尺從身後經過,看誰的腳下不穩,就要略施懲戒。小少爺嚇得額頭冒汗,越想用丹田提氣穩住下盤,越是感覺氣血不足整個人都頭暈眼花的,在兄弟們的一聲聲哀嚎中,右護法的身影已經踱到了身後。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把背上的麻袋扔在地上,砸出砰的一聲巨響。“師父,老是練一動不動的靶子有什麽意思,不然我們練點活物。”所有人都向剛才出聲的夜東籬投去目光。右護法也從小少爺身後走到了夜東籬麵前,鬥篷下的臉陰沉沉的。“不知殿下想練什麽活物。”夜東籬看了看,視線瞄到那些王子時,所有人心驚膽顫的把目光錯開,生怕他指著自己說要拿他當靶子。隻有小少爺一臉擔心的看著他,用口型問:你搞什麽鬼啊!夜東籬輕笑一聲垂下眼,在地上撿了一塊石頭掂了掂,“活物太矯情了,估計射到就要死。還是用石頭吧,正好這箭頭足夠硬。”他隨便撿起幾塊石頭,吹幹淨上麵的塵土交給右護法,“等會師父隨便扔,您扔哪我射哪,石頭落地算我輸,如何?”旁邊的王子見他如此囂張,紛紛竊竊私語,“切,不過是射個石頭而已,有什麽好顯擺的。”卻見夜東籬低頭從袖口上扯下一條碎布蒙在眼前,撩起發尾係在腦後,然後摸索著拿起弓箭。“請吧師父。”這下剛才還硬著頭皮嘲諷他的人都不敢吱聲了,竟然要蒙眼射飛石!別說是夜東籬,就算右護法親自上陣,都不敢這麽輕易嚐試吧。若想射中不但要箭術極佳,更要耳力驚人。這石頭那麽小一塊,在空中的摩擦聲幾乎微不可聞,若是拋得高些還好,若是拋得不高,恐怕還沒聽清石頭所在的方位,就要聽到石頭落地的聲音了。在他們看來,夜東籬想挑戰這個無疑是自不量力。右護法看著手裏的三塊石頭,又看了看對麵鎮定自若的夜東籬,催動內力,忽然將那三塊石頭一起拋向空中。聽到嗖嗖的響聲在頭頂一閃而過,夜東籬挑起嘴角,將弓箭舉過頭頂,看來高手都喜歡出其不意啊。長弓拉滿,三箭齊發,就聽到接二連三的破碎聲在空中炸響,所有人仰頭望去,就感覺被撒了一臉的石灰,迷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夜東籬放下弓箭,臉上的布條並未扯下,轉到右護法所在方向歪了下頭,意思是,還有什麽招數盡管放馬過來。所有人都以為右護法肯定要被夜東籬這囂張的態度氣得勃然大怒,可接下來,眾目睽睽下,一直不苟言笑的右護法竟然對著夜東籬彎起了嘴角,那表情,甚至還有些……慈愛?讓圍觀的一眾人都看的打了個寒顫。這夜東籬也太可怕了,竟然能把右護法氣得發笑!右護法從腰間扯下一塊血紅色的環形玉玨,表麵光滑無痕,沒有一絲雕刻的紋路,隻有中央有一個小拇指粗細的空洞。儼然是一塊出土後從未打磨過的璞玉。這等一看就是個價值連城的寶物,右護法卻揚手就扔到了半空,剛才還出手毫不猶豫的夜東籬,此刻拉著弓突然愣在了原地。小少爺暗叫不好,這玉玨可不比那些石頭,射中就碎成粉末,玉玨若被射中後肯定會破碎成塊掉落下來,按照剛才夜東籬自己說的規定,若是石頭掉落在地就算他輸,也就是說,這玉玨無論射不射中,夜東籬都是要輸。玉玨在高空轉個半天,泛著明晃晃的血色光暈,眼看著馬上便要墜到地麵,夜東籬緩緩舉起長弓,隻拉倒一半,對著玉玨直直射去。嗖一聲,那箭頭擦著玉玨邊緣而過,將玉玨翻了個個,下麵等著看好戲的王子們都哈哈大笑。“又是扔石頭又是蒙眼的,還以為多厲害,原來也不過如此。”小少爺看著離地麵越來越近的玉玨皺緊了眉頭。夜東籬卻整個人都鬆了口氣,從箭筒裏抽了一支稍短的箭,對準了正南方。待玉玨擦肩而過的瞬間,一支箭破空而去,正好穿透玉玨中間的空洞將其釘在了南邊的圍牆上。眾人歎為觀止。夜東籬扯下臉上的布條,走到圍牆前拔掉了插中玉玨的箭,遞到右護法手中。“如何師父?”右護法看著夜東籬手中完好無損的玉玨,點了點頭,“從今以後臣再也沒什麽可以教給殿下的了。”他將那玉玨係在了夜東籬的腰上,看著他不羈的笑容:“這是臣最後能留給殿下的東西,算是一個念想。”其他王子都羨慕的看著夜東籬腰上的玉玨,等放了學,一個個更是圍上來跟他討教學習箭術的心得,完全忘了自己剛才冷嘲熱諷的態度。夜東籬哪是會客套的人,一句就把所有人都懟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