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隻能從這有真龍血脈的孩子身上來了。 “不是。”耿一淮突然道。 這句話沒有傳音,將嚴清的思緒也喚了回來。小家夥仍然有些呆呆的:“什麽?” 耿一淮搖搖頭:“沒什麽。” 花妖族是出過一個大妖的。 但那都是上萬年前的舊事了,和隻有幾百歲的小家夥有什麽關係? 耿一淮抬手,輕輕刮了刮小家夥的鼻子,嗓音不高不低:“還在發呆?走吧。” 他起身,牽起嚴清的手,對元玉道了一聲謝後便帶著呆呆愣愣的嚴清離開了。 耿一淮緊緊地握著嚴清的手,指節微動,指尖在嚴清的掌心中輕輕撓了幾下。 嚴清掌心發癢,這才稍稍回過神來,下意識也撓了撓對方的掌心。 對方輕笑了一聲:“下次別信太多有的沒的。” “可、可是……” 這是玫瑰花妖族的前輩親口所說,雖然隻是有一定概率會自花授粉,但他符合那位前輩所說的一切特征。 那幾日剛剛知道孩子的存在時,他又驚訝又期待,還有些無所適從與不敢相信,自己也去查了好些資料,甚至還看了人類對普通花樹自花授粉的好些說法與描述。 光是頭頂會時常冒出授粉成功的那朵花苞就足以說明以前。 授粉之前,他從來不會那麽頻繁、無知無覺地冒出枝椏。 而且事後阿九也幫他去問了花妖族的其他花類,若是普通的和別人的伴侶,懷孕症狀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嚴清才十分確定,他有了個自己的孩子。 這個孩子隻有一個父親。 難道妖族第一聖手也會有失誤的時候嗎? 嚴清甚至一瞬間覺得,自家男朋友是不是被人騙了,也許那隻懶洋洋的胖橘貓根本不是妖族聖手,其實隻是個江湖郎中,說的話信不得。 可耿一淮做事從來牢靠,不會犯這樣尷尬的錯誤。 等回了家,嚴清給阿九發了個傳話符咒,希望對方一得空能來耿一淮家一趟——畢竟阿九是除了他以外唯一一個知情人了。 隻是傳話符咒並沒有同往日一樣迅速得到應答。 當天晚上,換了睡衣躺在床上的嚴清還是微微皺著眉,時不時鼓起腮幫子,亦或是扁扁嘴,一看就心思不寧。 耿一淮緩緩在他冒出頭的花苞上親了一下,感受到懷中的小家夥渾身一顫,他低聲說:“還在想白天的事?” 小花妖平日裏活潑得很,要是在家碰上陶寧,甚至可以給這僅有三四人居住的別墅營造出熱鬧的感覺。 可今天回來後,小家夥的話比他還少。 “嗯……”嚴清的臉埋在他的胸膛裏,像是貼著他的心。 結果都如此明顯了,根本沒什麽好想的。 興許小家夥是在懊惱之前想七想八吧。他寬慰道:“別想了,以後別隨便信那些無根無據的東西。” 嚴清抬眸,清澈的眸子像是盛著光:“不是無根無據。” 耿一淮失笑:“根據呢?” “……”嚴清懊惱,根據被他自己撕了,阿九又突然沒了消息。 他覺得元玉大妖一定是哪裏看錯了,可他現在居然拿不出任何方式證明。 他隻好鼓著腮幫子心不甘情不願地道:“目前沒有……” 他聽見耿一淮歎了口氣:“那還想什麽?不想和我有孩子?” “怎麽會!”嚴清立刻搖頭,在耿一淮身旁輕輕掙動了一下,在對方的脖頸旁輕咬一口,“不、不能這樣說!” “好。”耿一淮給他掖了掖被子,“那就休息吧。” 一點都不介意他今天的舉動。 耿一淮越是這樣無底線地包容他、寵著他,嚴清越是心裏說不上來的酸甜,越是不想讓耿一淮到頭來空歡喜一場。 他一定要讓耿一淮相信,這孩子是自花授粉來的! 月色灑落人間,黏在窗外恬靜的花束上,朦朧而淡漠。夜色攏著星辰,天邊長河無邊無際,幽然深邃。 揣著這個想法,嚴清一晚上都沒有徹底熟睡,夢裏都在思考說服耿一淮的方法。 可惜,不論是妖族還是人族,做的夢能記得的也沒幾個。 嚴清也不例外,他把夢忘了個幹幹淨淨,這一晚上算是白想了。 這一日的清晨看上去同往日並沒有什麽區別,陶寧在彈鋼琴,李穆山在廚房。 隻是陶寧彈的三角鋼琴換了個新買的、沒被吃過的,李穆山熬的湯根據元玉大妖的清單變了食材。 耿一淮看的也不是公司的文件,而是元玉給他寫的洋洋灑灑十幾頁養胎注意事項。 唯一不變的,隻有鮮湯裏彈性而順滑的魷魚須了。 嚴清喝著湯,腦海中閃過不知第幾個念頭,終於在陶寧又沒忍住啃了一口鋼琴的時候,福至心靈一般,突然抓住了那一直以來都被忽略的根本邏輯。 他立刻放下勺子,開心地笑了笑,脫口而出:“我想到了!” 陶寧吞下一個琴鍵:“什麽?” 李穆山笑得和善而慈祥:“想到了什麽?說來聽聽。” 耿一淮目光從養胎注意事項上移到嚴清身上。 “耿一淮,”嚴清開心地道:“我能證明孩子不是你的,而是我的了!” 陶寧:“!?” 李穆山:“!?” 耿一淮:“?” 嚴清歪了歪頭:“我就說之前就覺得有點奇怪嘛!你們為什麽都能接受我有孩子,怎麽都忘了,我是男的呀!耿一淮也是男的呀!他又不是龍族,我們兩個怎麽可能會有共同血脈的孩子嘛!” 陶寧:“……”這孩子發什麽瘋? 李穆山:“……”難道是最近湯熬得太補了,補傻了? 耿一淮:“…………” 上天入地,方圓八千萬裏,極盡深海之深,踏過高峰之高,掘地三千尺,淩空千片雲層,都隻能找到這世間僅存的一個純種龍族後裔。 ——正巧就坐在嚴清麵前,穿著淡然禁欲的淺灰色襯衫,手裏捧著足足十七頁長卷的養胎指南。第34章 嚴清以為自己終於發現了盲點,可這話說出來, 其餘三人根本沒當回事。 耿一淮放下手中的養胎指南, 揉了揉他的頭發。 陶寧歎了口氣:“難道妖族也和人類一樣, 一孕傻三年?” 李穆山但笑不語。 嚴清:“……” “可我們是兩個男的啊!”小花妖茫然,“你們為什麽都不覺得奇怪?” 他原先以為,陶寧他們也都從耿一淮那裏知道了自己自花授粉的事情,所以對孩子的存在毫無疑問。 可是現在,他們明顯全都不覺得這個孩子是自花授粉來的,卻還是對他和耿一淮能生孩子深信不疑。 嚴清:“???”他難道真的傻了嗎? 直到去了工作室, 嚴清都沒有明白為什麽。 他和耿一淮如往常一般一前一後,一個去了四十七樓的獨立辦公室, 一個去了四十六樓的新曲工作室。 這段時間足夠事情發酵,好些同事已經反應過來嚴清是誰, 在嚴清進門時飄來許多視線, 就連平時上班前的八卦聲音都聽不見了。 這些視線還停留在他臉上好一會, 有的人甚至沒來得及移開目光, 直接被嚴清抓了個正著。 嚴清:“……早啊。” 尷尬的同事:“早、早。” 隨即便沒了聲音。 他有些失望——他還想從其他人口裏聽聽耿一淮以前的事情呢。 不過他今天滿腦子都是孩子的事情和耿一淮的誤會,沒太在意這些目前看來瑣碎的小事。 “你怎麽最近都不戴眼鏡?”張尋上下打量著他, “哥們沒發現你以前這麽帥啊?整容了?” 嚴清哭笑不得:“哪有一天就整好的容?” 張尋點點頭:“也對。我以前也沒覺得你那眼鏡有多醜啊, 你又沒近視,以後別戴那個玩意了唄。哥們我今天才發現,你和耿總在一起, 其實是耿總賺了!” 提到“耿總”, 嚴清突然垮下了臉色。 “別提了……”他趴在辦公桌的電腦前, 手臂都搭在鍵盤上,“愁死我了……” 電腦被直接按出一串亂碼,整個文檔都在飛舞。 “愁什麽?” “你說,”嚴清病急亂投醫,“怎麽樣才能讓一個男人相信,他的妻子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呢?” 張尋:“………………” 小花妖眨眨眼:“你這是什麽表情?” “看見了綠色的表情。” “?” “你哪來的這個問題?家庭情景劇?法治頻道?” 嚴清扁了扁嘴:“我、我寫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