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餘光瞥見地上被碾碎的花,抬手指過去:“那是什麽?”


    寧妃哭聲一停,不知該如何說。


    蕭衍掃了一圈寧妃帶來的宮人,最後點了薛楚月的名字:“你來說。”


    薛楚月心頭一跳,眼睫低垂,走上前微微福身:“回陛下,那是……是寧妃娘娘摘了後扔在地上的花。”


    在寧妃記恨的目光中,薛楚月如實回答。


    蕭衍瞥了眼寧妃,冷聲道:“寧妃,你可知罪?”


    寧妃不可置信:“陛下……”


    她知什麽罪?她不過是摘了朵花而已,禦花園這麽多花,摘一朵怎麽了?


    蕭衍冷著臉:“這牡丹乃是先帝親手種下,你毀壞聖物,此為一罪,我朝自來以牡丹喻皇後,你目無尊卑,蔑視尊者,此為二罪,兩罪並罰,寧妃禁足半年,杖責二十。”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禦花園的花換了一茬又一茬,誰知道哪株是先帝種的,至於蔑視皇後就更牽強了,還沒立後呢蔑視得哪門子皇後?


    寧妃不可置信的癱軟在地:“陛下!”


    蕭衍未多看她一眼,瞥了眼身後慣會給自己找麻煩的小宮女,接著道:“宮女蘇妤,以下犯上,罰俸一年。”


    兩邊都罰,聽著是各打五十大板,但寧妃不僅禁足還要被杖責,蘇妤僅僅是罰俸一年,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在偏袒誰。


    蘇妤低著頭沒說話,反正有一盒東珠,一年俸祿也不算什麽。


    對花妖來說,寧妃的行為確實過分。


    但站在人類的角度看,過分的是她,蕭衍這般維護已是不易。


    蕭衍橫眉訓斥:“還不滾回去當差?”


    短短兩天,鄭選侍,張美人,甚至寧妃都因為蘇妤禁足了。


    蘇妤的大名傳遍整個後宮,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如今正寵著的那個宮女不能惹,哪怕陛下沒有給她封號。


    有小道消息稱,陛下沒給蘇妤姑娘封號是想讓她留在自己身邊,畢竟進了後宮就沒法時時見麵了。


    入宮這麽多天總共隻見過蕭衍一次的眾位妃子陷入沉默:“……”


    好有道理。


    消息傳到壽康宮,太後將茶盞重重放在桌上:“荒唐!”


    為了一個宮女,懲罰正三品的宮妃,實在荒唐!


    在太後派人過來後,蕭衍順水推舟免了寧妃的杖責,但禁足不能免,後宮那些妃子有一個算一個,蕭衍全都不想看見。


    將太後的人打發走,蕭衍走向跪在一邊反省的小宮女,居高臨下看她:“蘇妤,你可知錯?”


    蘇妤垂頭喪氣:“知錯了。”


    蕭衍臉色緩和了些:“既然知錯了便起來吧。”


    蘇妤抬起頭,豔麗的眸子輕輕蹙起,聲音婉轉似撒嬌:“陛下抱我起來。”


    蕭衍視線掃過她膝蓋下厚厚的墊子,唇角繃直:“恃寵而驕。”


    嘴上說著蘇妤恃寵而驕,手上動作卻很誠實,蕭衍冷聲告誡:“日後莫要如此魯莽,今日幸虧朕去得及時,若有下次,你便等著吃虧受罰吧。”


    蘇妤在蕭衍看不見的地方撇撇嘴,就算有下次,吃虧的也是別人,妖怪怎麽會被人類欺負?


    同時,蘇妤更加堅定了要早點逃離皇宮的想法。


    為了早日離開,必要的忍辱負重是值得的。


    “陛下說的是。”


    蘇妤伸手勾住蕭衍脖子:“今日我受了驚嚇,陛下多陪陪我好不好?”


    蕭衍將她放在小榻上,冷聲拒絕:“莫要恃寵而驕,朕還有政務要處理。”


    蕭衍是個勤勉的帝王,蘇妤退一步道:“那我為陛下磨墨。”


    由奢入儉難,蘇妤吸著聊勝於無的龍氣,思考著今晚怎麽能把蕭衍再拐到床上,眼珠子不安分的眨動。


    “陛下。”


    蘇妤悄悄把手覆在蕭衍沒有握筆的那隻手上,裝作看不見他警告的眼神,得寸進尺的鑽進他手心,十指相扣。


    “陛下,我怕黑,晚上一個人睡會做噩夢。”


    蕭衍目不斜視,手掌倏地握緊,攥住那在他掌心胡亂畫圈的手:“朕派個宮女給你守夜。”


    “守夜也擋不住夢魘。”蘇妤把墨條放下,妖妖媚媚抱住他的胳膊,:“陛下是天子,有龍氣庇佑,若能睡在陛下的龍床上,定然不會再做噩夢。”


    當真是貪心。


    蕭衍唇角扯了扯,譏諷道:“蘇妤,朕允你睡一次龍床已是天大的恩賜,莫要得寸進尺,貪心的人往往沒有好下場。”


    蘇妤不聽,擠到蕭衍懷裏:“陛下真的聽不懂嗎?”


    紅唇微微嘟起,湊近他耳邊:“陛下覺得昨晚舒服嗎?想不想再來一次?”


    風吹進耳廓,有些癢。


    蕭衍繃著身子強裝鎮定,諷笑一聲:“朕可不像先帝沉溺女色。”


    泛紅的耳根暴露了他。


    蘇妤不遺餘力的勾引,像隻吸人精氣的狐狸精:“可是我想要了。”


    “求陛下可憐可憐奴婢。”


    耳根更燙了。


    蕭衍擰著眉,頂著一張冷若冰霜的俊臉:“不知羞!”


    禦書房的門砰的一聲關上,帶出的風吹起蘇妤鬢邊碎發。


    看熱鬧的宮女太監表示習慣了。


    陛下隔三差五就要來這麽一出,看著吧,過不了幾個時辰蘇姑娘就被召回去了。


    被趕出門的蘇妤委屈,這人可真難勾引。


    是時候想想其他辦法了。


    比蘇妤想到新辦法更快的是太後宮中來人。


    “太後娘娘有旨,宣蘇妤覲見。”


    宣旨的太監笑眯眯道:“蘇姑娘,跟咱家走一趟吧。”


    禦書房的門從裏麵拉開。


    蕭衍緩緩走出來,盯著宣旨的小太監,薄唇輕啟:“朕宮裏的人,何時太後想宣就宣了?莫不是你這狗奴才曲解太後旨意,離間朕與太後的母子情誼?”


    宣旨太監嚇得跪下:“陛下誤會,奴才絕無此意。”


    蕭衍走到蘇妤身邊:“太後召她何事?”


    宣旨太監苦著臉:“這……太後娘娘說蘇姑娘既承了寵,便不該再繼續不清不楚的留在陛下身邊當宮女……”


    蕭衍看明白了,太後這是不滿他為了蘇妤懲治寧妃,打算先斬後奏給她封個位份,把人放到眼皮子底下監管著。


    封個位份……


    蕭衍恰好也有這方麵的意思。


    有的人不能太縱著,縱得她想做什麽便做什麽,沒一點規矩。


    蕭衍麵無表情把衣袖從不知什麽時候貼過來的小宮女手裏抽出來:“既然如此,朕也一同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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