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


    一個白胡子老道被欽天監的人連拖帶拽拉來了皇宮:“國師大人,您可算回京了,再不回來,陛下就得砍我腦袋了。”


    被稱作國師的白胡子老道不緊不慢:“急什麽,這不是才第七天?”


    “才第七天?這都第七天了!”


    欽天監監正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隔幾個時辰就要問一句國師回京了沒,一直到陛下能容忍的最後一天,終於得到國師進京的消息。


    急得他飯都沒吃,跑去京城酒肆堵到正在買酒的國師,拉著他就往皇宮去。


    “都什麽時候了,您還喝酒。”


    走在宮道上,監正趁機把懷裏小心收著的玉鐲拿出來:“您先看看這個,陛下之前說這玉鐲有古怪,我等才疏學淺,比不得國師道行高深,隻好等您回來再看。”


    國師接過玉鐲,仔細觀察片刻,麵色逐漸凝重。


    ……


    “陛下近日心情不好,國師大人說話仔細些。”福安帶國師進殿時好心提醒了一句。


    七天過去了,蘇娘娘還是沒找到。


    皇宮搜遍了,京城也搜遍了,就是找不著人,難不成真的憑空消失了?


    國師笑著道:“貧道曉得。”


    一踏進殿,見到蕭衍的那一刻,國師臉上的笑容一收:“陛下身上有妖氣。”


    福安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讓你說話仔細些,你就是這樣仔細的?


    蕭衍眸光眯起:“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半個時辰後。


    福安站在殿外打哈欠。


    陛下和國師說了些什麽,怎麽這麽長時間不見出來?


    內殿,蕭衍臉上不見喜色,沉聲道:“你說,這玉鐲上有妖氣,朕的皇宮有妖氣,朕這紫宸殿有妖氣,朕身上也有妖氣?”


    忽而,蕭衍笑了:“你何不幹脆說朕是妖怪?”


    國師垂首:“陛下是真龍天子,自然不會是妖怪,可否容貧道問一句,陛下這些天,可接觸過什麽奇怪的人?”


    蕭衍默然不語。


    國師歎了一聲,咱們這位陛下身上何止是有妖氣,那是被妖氣包圍了,都快醃入味了。


    除了某種可能,國師不做他想。


    “陛下近半月與哪些娘娘同過房?”


    蕭衍盯著他,還是默然不語。


    實則內心已翻起滔天巨浪,蕭衍不笨,若是笨,也坐不上這個位置,國師話裏話外的意思很明顯,讓人想猜不到都難。


    見蕭衍不說話,國師歎了口氣,他觀這位陛下紅鸞星動,偏那紅鸞星帶劫,孽緣啊。


    國師拿出一個羅盤,左手捏訣,嘴中念念有詞,同時,羅盤上的指針轉了起來。


    蕭衍冷淡看著,並未阻止。


    羅盤轉得很凶,國師腳步看似毫無章法,卻亂中有序,暗合道法,隨著羅盤指引停在窗前。


    “這花有問題。”


    未等蕭衍阻止,國師手上掐訣,不知從哪抽出一把桃木劍,咬破手指,雙指並攏自上而下擦過劍身,猛的劃出一劍。


    “破!”


    十分簡單樸實的一劍,沒有炫酷的劍光,也沒有天驚地動的響聲。


    但窗前那朵花肉眼可見的蔫了下來。


    蕭衍臉色一變,快步過去將花盆拿過來。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蔫下來的花竟慢慢恢複之前的狀態,花葉飽滿鮮豔,微微晃動,似在嘲笑那個老道士。


    國師痛心疾首的看著龍氣流失:“陛下糊塗!”


    半個時辰後,兩人從紫宸殿出來。


    福安連忙看過去,兩人的表情都不太好,但方才又未聽到爭吵。


    第二天,蕭衍又宣國師覲見。


    “你說蘇妤是妖,她接近朕所圖為何?”


    蕭衍一夜未眠,情感上不願接受,但理智上傾向於認同國師的話,否則如何解釋那朵花違反常理的衰敗又恢複,如何解釋蘇妤在宮裏憑空消失?


    但蕭衍想不通,如果蘇妤是妖,她為何要想方設法接近自己。


    這麽長時間,自己對她毫不設防,若她心懷惡意,能殺他的機會有很多,可是她沒有這麽做。


    不為殺他,也不貪求榮華富貴,蕭衍想不出蘇妤的目的。


    國師沉思良久,斟酌語氣道:“陛下是天子,有上天護佑,福澤深厚,氣運滔天。”


    蕭衍不耐:“說清楚。”


    國師眼睛一閉,麻溜的說:“對妖怪來說大補。”


    蕭衍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這話什麽意思。


    福澤深厚,氣運滔天。


    對妖怪來說大補。


    大補……


    不禁回憶起這段時間與蘇妤相處的點點滴滴。


    難怪她膽大包天,沒有規矩,一點也不像內務府調教出來的宮女。


    難怪她不願做妃嬪,寧願做個伺候人的宮女也要留在自己身邊。


    難怪玉鐲掉在地上沒有碎。


    難怪不知羞恥,夜夜求歡,腦子裏淨想著床上那檔事,怎麽也要不夠。


    大補……


    蕭衍眼前發昏,手掌砰的一聲按在桌上,良久,忽然低低笑了聲,笑得滲人。


    在她心裏,自己竟隻是一味大補的藥材?


    耳邊恍惚響起一句話。


    ——陛下,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忘了我吧。


    可笑他當時隻以為她醉了,在說胡話。


    原來從那個時候就計劃著要逃走了。


    可笑他當初以為她離不開自己,愛慘了自己。


    許久,蕭衍閉上眼睛,再睜眼時喜怒難辨,聲音帶著殺意:“有辦法找到她嗎?”


    蕭衍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了。


    上一次還是十年前。


    若找到蘇妤,他定要將她大卸八塊,聽她親口求饒認錯。


    ……


    【任務完成度,百分之九十。】


    聽到消息提示音的時候蘇妤已經到了江南。


    她離開皇宮的這一年,任務進度條一直在漲,終於漲到九十了。


    太慢了,一點都不幹脆利落。


    蘇妤一身紅衣走在街上,容色豔麗,極其惹眼,無意瞧見前麵一堆人,也湊熱鬧似的走了過去。


    衣袖忽然被拉住,弱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花,人好多,我害怕,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蘇妤美目一擰,回頭瞪她:“不許叫我小花,笨兔子!”


    玉笙縮了縮耳朵:“我不是笨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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