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前一天晚上,謝清瀾依舊沒回家來。


    蘇妤也堵著一口氣,讓趙婆子把那些吃食都扔了:“沒良心的,這些東西扔了喂狗也不給他吃。”


    某些方麵,謝清瀾的心比蘇妤還冷硬。


    燭火搖搖晃晃,三月的天並不冷,謝清瀾一身青色長衫,站在窗前久久無言,偶爾垂眸看無知無覺的小蟲子飛進燭火裏,頃刻被燒得連渣也不剩。


    他與蘇妤,是否就是這樣的關係。


    他一廂情願,飛蛾撲火,而蘇妤就像這蠟燭,看著明媚火熱,實則冷漠無情。


    那是一個沒有心的女人。


    “公子,夜深了,明日就是科考,今晚該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才是。”別莊的下人打著哈欠過來勸他歇息。


    謝清瀾道:“我還不困,你先去睡吧,不用伺候我。”


    他提前知道試題,比旁人來說多了一個巨大的優勢,文章策論早已構思好,一夜不睡影響不了什麽。


    下人見狀不好再勸什麽。


    第二天,謝清瀾天沒亮就準備出發,免得遲到。


    誰知剛出門,就看到了蘭櫻。


    蘭櫻小跑著過來:“姑爺,小姐讓我在這裏等您。”


    不等謝清瀾問等他做什麽,蘭櫻拿出一個小包袱:“這是小姐給您準備的吃食,聽說貢院可以開火,小姐讓趙婆子準備了米麵和鹹肉、雞蛋……已經做好了,隻要蒸煮一下即可,這些是熟的,姑爺今天吃,這些是生的,現在天氣不熱,可以放,姑爺明後兩天吃,還有些不掉渣的糕點,姑爺空閑時餓了吃……”


    蘭櫻耐心交代,末了,她勸道:“姑爺,其實小姐很關心您,那日的話都是氣話,當不得真,小姐就是臉皮薄,不好意思來找您,您別生她的氣。”


    謝清瀾接過蘭櫻遞來的包袱,輕巧,但裏麵東西很全,看得出準備的人十分用心。


    其實這麽多天過去,他已經不生氣了。


    或者說他一開始就沒有生氣,隻是心中有些悶,好像有什麽堵在心口一樣。


    “嗯。”


    會試一共三場,每場三天。


    時間過得極快,從考場出來,謝清瀾一眼就看見等在外麵的那人,擁擠吵鬧的人群裏,她美得出眾,讓人一眼就注意到。


    女子緩緩走近,站定,美目盈盈抬眸看他:“夫君,回家吧。”


    謝清瀾喉嚨緊了緊:“嗯。”


    在考場折騰這幾天,謝清瀾身上的味道不算好聞,一回家就去沐浴,換了衣服,絞幹頭發,才覺得整個人清爽一些。


    飯桌上,蘇妤給他夾菜:“夫君這幾日辛苦了,瞧著都瘦了,快多吃些肉補一補。”


    謝清瀾沒有拒絕,也給蘇妤夾了一筷子菜:“你也吃。”


    誰都沒提之前吵架的事,仿佛自然而然的過去了。


    但蘇妤知道不是,這件事肯定在謝清瀾心裏留下了疙瘩,和以前那些事一樣,說不準什麽時候就一次性爆發了。


    “對了。”吃完飯,謝清瀾回房間拿出兩個盒子,“這個給你。”


    蘇妤疑惑接過來:“什麽?”


    打開其中一個盒子一看,她驚訝:“簪子?”


    “還有一對玉鐲,你什麽時候買的?”


    那天買完就想送她,隻是中途發生了那件事,謝清瀾直到剛剛才想起來。


    蘇妤將盒子扣好,撲到謝清瀾懷裏抱住他:“夫君,對不起,我那天不該說那樣的話,我隻是一時氣話,不是真的那樣想的。”


    謝清瀾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


    會試放榜那日,人山人海,蘭櫻身形小巧靈活,沒一會兒就擠到最前麵。


    仔細搜尋一番後,蘭櫻忽然大叫:“會元!”


    她激動的往人群外跑:“會元!小姐,姑爺考中了會元!”


    會試第一名稱會元,會試過後是殿試,殿試不刷人,隻重新排名次,也就是說,此次中榜之人都有了功名,更別提謝清瀾還是第一名。


    “真的?”蘇妤高興的看身側的人,“我就知道夫君肯定是最厲害的。”


    還有一件令蘇妤高興的事,蘇妙兒與信國公世子的婚事掰了。


    聽說前段時間,在明嘉公主的宴會上,有人撞見信國公世子與恭親王府的禾安郡主抱在一起。


    事後查出二人是被下了藥,但事情已經傳開,信國公府隻好與永昌侯府退婚,改娶禾安郡主,可憐那禾安郡主才十三歲。


    得知這件事時,蘭櫻比蘇妤還激動,立馬就跑來告訴她了。


    好事成雙,第二天趕上放榜日,謝清瀾又中了會元,蘭櫻激動得臉都紅了。


    【女主做的?】蘇妤問。


    係統:【猜對了,的確是女主做的。】


    蘇妤:【她倒是聰明了,居然也沒被人發現?】


    係統喵了聲:【因為有人幫她啊。】


    蘇妤:【哦?誰會幫她?】


    係統知道一切:【信國公是大皇子的人,上次沒能離間將軍府和三皇子陣營,可不得給自己陣營拉點人。】


    蘇妤聽明白了,削弱不了敵人,就加強自己。


    她轉頭揪了揪謝清瀾的袖子:“夫君知道恭親王嗎?”


    謝清瀾微愣,而後點頭道:“恭親王是先帝幼子,聖上年紀最小的弟弟,聖上登基後對這個弟弟很是恩寵。”


    蘇妤徹底明白了,敢情幫蘇妙兒的就是大皇子,那個頂替謝清瀾身份的冒牌貨。


    蘇妤好奇:【大皇子現在還不知道謝清瀾的身份吧?】


    係統:【應該還不知道,不過男主已經見過丞相府的人了,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正在秘密調查當年的事。】


    蘇妤感到意外,同時又不意外:【不愧是男主,動作就是快。】


    謝清瀾也奇怪蘇妤為什麽會突然問到恭親王。


    很快他想到了蘇妙兒的事,初聽到這個消息,他也是驚訝的,因為前世根本沒有發生這件事。


    看來蘇妙兒確實有問題。


    ……


    會試放榜後沒多久便是殿試,謝清瀾前世為聖上做過不少差事,論揣摩聖心,殿內這些學子拍馬都趕不上他。


    專心寫文章之餘,他分出了一縷心神給坐在高處的那個人。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人的視線在自己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才緩慢移到其他人身上。


    前世有沒有這一幕他不知道,也沒注意過。


    但的確有人說過他麵熟,隻是誰也不敢聯想到九五之尊身上。


    幾天後,謝清瀾順利被點為狀元。


    皇帝本想點他為探花的,畢竟讓另外兩個老頭子做探花實在是辣眼睛,可謝清瀾文采格外出眾,觀點也與他十分契合,加之看著順眼,皇帝還是點他做了狀元。


    “聽說他還是那個、那個誰的女婿?”


    太監慶幸自己調查過:“回皇上,新科狀元的確是永昌侯的女婿。”


    皇帝哈哈一笑:“他倒是有眼光,正好,侯府那條街有個宅子空著,就賞給謝清瀾當狀元府吧。”


    太監一驚,那宅子可是四品大員告老還鄉後留下的宅子,就這麽賞給謝清瀾做狀元府了?


    太監悄悄看了眼龍椅上的人,看來聖上對這新科狀元極為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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