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籍大典過去好久,蘇妤忽然驚覺,謝臨光似乎沒有再給她吃過解藥了。


    意識到這件事,她連忙跑去找他。


    “謝臨光!”


    謝臨光正在修補被蘇妤無意啃壞的東西,頭也不抬:“又餓了?”


    蘇妤噠噠噠跑到他麵前,就這麽站著,也不說話。


    謝臨光發覺後,抬眸:“怎麽了?”


    蘇妤情緒低落,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麽?”


    “什麽?”


    謝臨光思索片刻,還真沒想起來。


    蘇妤情緒更加低落,男人果然不是東西,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我馬上就要死了。”


    謝臨光臉色微變,手裏的東西啪一下掉在桌上,近乎失態,但轉瞬,他平靜下來:“為什麽這麽說?”


    蘇妤盯著他,略顯不滿:“你還沒想起來嗎?”


    在謝臨光疑惑的目光中,蘇妤磨了磨牙:“你都多少天沒給我吃解藥了?”


    謝臨光恍然大悟:“你說這個。”


    蘇妤不滿意謝臨光的態度:“這個怎麽了?這個可關乎我的小命,這麽多天沒吃解藥,我肯定馬上就要死了。”


    “你是不是後悔了?”


    謝臨光眸光微挑:“後悔什麽?”


    “後悔和我結為道侶,等我死了,你就能做回那個人人敬仰的謝師兄了。”


    謝臨光笑了:“你死了我也會死。”


    蘇妤瞟他:“誰知道那個同心契是真是假。”


    謝臨光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往後一靠:“那怎麽辦,我死一個給你瞧瞧?”


    蘇妤一噎,氣鼓鼓道:“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油嘴滑舌了?”


    “不要轉移話題,為什麽不給我吃解藥?”


    謝臨光上下打量她一番,反問道:“過去這麽多天,怎麽才想起來問這件事?”


    若是別人,怕是每天掰著指頭數,生怕錯過解藥,偏她心大,過去這麽多天才發現。


    是不怕死呢,還是覺得自己不會死?


    忽然想起自己還沒告訴謝臨光,自己根本不會中毒一事,蘇妤心虛的垂下眼,但隻持續不到一秒。


    她挺起胸脯,理直氣壯道:“我忘了!”


    “你也知道過去這麽多天了,你一點都不把我放在心上,萬一我死了呢?”


    謝臨光又笑了下,伸手把她拉進懷裏:“死不了。”


    蘇妤一滯:“你怎麽知道?”


    謝臨光垂眸看她:“合籍大典那日不是給你吃了解藥。”


    蘇妤:“可你不是說……”


    蘇妤慢慢意識到不對,聲音變小了,悄悄抬起眼睛瞄謝臨光:“那個解藥……”


    謝臨光肯定了她的猜測:“那是真正的解藥。”


    倒也不能說之前的解藥是假的,隻不過之前那些隻起到緩解作用,效果很弱,並不能與真正的解藥相比。


    “現在明白了?”


    蘇妤弱弱點了點頭:“哦。”


    “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件事比較好奇。”


    謝臨光眸光犀利:“是什麽能讓你一點也不將自己的性命放在眼裏,時隔這麽多天才想起自己沒吃解藥這件事?”


    蘇妤:“……”


    蘇妤沒敢說,卻敵不過謝臨光奸詐狡猾,被套出話來,然後在床上求饒了一晚上。


    這一次,係統沒有高聲呐喊小黑屋了。


    準確的說,第一次之後,係統都沒呐喊過了。


    蘇妤問為什麽,係統悲傷抹著眼淚:【係統妹妹說、她說……】


    蘇妤好奇:【她說什麽?】


    係統比悲傷蛙還要悲傷:【她說她不喜歡肌肉猛男,她喜歡小奶狗,還說小狼狗也行。】


    蘇妤:【……】


    看來係統妹妹鍾愛犬係啊。


    蘇妤慶幸:【還好這個皮膚隻買了試用版。】


    係統大哭:【哇——】


    ……


    玉華峰後山連著幾座低矮的小山峰,都屬於玉華峰的地界,被蘇妤視作後花園。


    灰色的兔子又肥又呆,蹲在那裏吃草,這個時候的青草最是鮮嫩,三瓣嘴翕動著,吃完了就蹦跳到另一邊繼續吃。


    誰知這一次,草還沒進嘴巴,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變成原形的饕餮毫不客氣的將這一片所有的青草都收入囊中,然後用柳惜惜送的法器變成甜的,團成一團塞進嘴裏。


    像是在吃美味的青草蛋糕。


    兔子早就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一動不敢動了。


    蘇妤用爪子撥了撥它,兔子吧唧一下翻了個身,四腳朝天,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


    蘇妤默默把它翻了回去:“膽子真小。”


    玩夠了,蘇妤跑回樹下,躺在地上讓林清給自己梳毛,並警告她:“林姐姐,不許給我紮辮子,也不許別花。”


    她可是威風凜凜的饕餮,頂著一身被紮成花辮子的毛,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林清悻悻然按耐住蠢蠢欲動的手。


    “知道了。”


    托蘇妤和謝臨光的福,林清現在也進內門了。


    “謝師兄那裏的夥食真不錯。”


    瞧著油光發亮的毛,不紮辮子可惜了。


    忽然,林清目光一凜,拉著蘇妤往旁邊避了避,下一瞬,一柄泛著寒光的劍直直紮在地上。


    林清拿出自己的劍,厲聲道:“誰!”


    江慕雪慢悠悠出現,看他們一眼,並不誠心的道歉:“不好意思,刺歪了。”


    林清想罵她放屁,那把劍一看就是衝他們來的,不是故意的她把頭擰下來。


    可江慕雪是宗主之女,林清嘴裏的髒話徘徊片刻,還是咽了下去。


    江慕雪目光緩緩落在蘇妤身上:“這就是你的原形?怪模怪樣的。”


    蘇妤炸毛:“你才怪模怪樣!”


    她跑過去,一下子把江慕雪頂開,看向地上那把劍,毫不客氣咬下去。


    江慕雪後退兩步,見狀嘲笑:“無知小妖,那可是我爹曾經用過的佩劍,加了星鐵淬煉而成,小心把牙磕壞……”


    江慕雪的聲音戛然而止,錯愕的看著眼前一幕。


    在她心裏堅固無比的劍,居然被一個妖怪咬斷了。


    斷了就算了,那妖怪嚼了兩下又吐出來,一臉嫌棄:“難吃。”


    江慕雪隻覺得荒謬。


    她指著蘇妤一臉不可置信:“你、你你你你到底是個什麽怪物?”


    等到江慕雪拿著斷劍去找謝臨光時,蘇妤一臉無辜。


    “不是我咬的。”


    江慕雪氣急:“我親眼瞧見,不是你咬的是誰?”


    蘇妤躲到謝臨光身後:“它自己斷的。”


    這話是林清教她說的。


    江慕雪:“你胡說!”


    作為現場唯一的目擊者,林清站出來,麵不改色道:“劍確實是自己斷的,我還想問問江師姐,主峰和玉華峰隔了這麽遠,為什麽這把劍會出現在這兒?”


    見江慕雪說不出來,林清冷哼一聲。


    她自己跑來找虐,劍斷了活該。


    江慕雪的挑釁行為最終以斷了一把高階靈劍落敗,至少幾年內是沒心情來找蘇妤麻煩了。


    當然,就算她想,也沒機會了。


    凡世。


    蘇妤和謝臨光一路走到哪吃到哪,要不是謝臨光攔著,蘇妤能把路上的花草吃禿。


    “我們去哪啊?”


    這次他們是領了宗門任務下山的,不能隨心所欲。


    不過要是任務完成得快,倒是能多玩一段時間,為了讓蘇妤玩得盡興,謝臨光領了不少任務。


    “前麵就到了。”


    前麵的鎮子名為白雲鎮,不算富庶,但風景優美,隻是近半年卻經常有人死於非命,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整整五十三個,平均每月都要死上十個人。


    聽到這個數量,蘇妤都震驚了。


    謝臨光不準備在這裏待很久,認真查探了這些死者,他發現大部分死者都有一個共同點,死之前去拜過鎮子外的娘娘廟。


    鎮上的人說不清廟裏供奉的是什麽娘娘,隻知道非常靈驗,久而久之,人們都喚它娘娘廟。


    巧了,這座廟正好是半年以前出現的。


    起初去的人少,發現靈驗後,去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更巧的是,那些死者也是起初死的人少,後來越來越多,幾乎兩三天就死一個。


    了解了情況,謝臨光有所猜測。


    當天下午,他就帶著蘇妤向娘娘廟去。


    來到娘娘廟外,蘇妤率先發現不對勁,對著娘娘廟旁邊的林子看了一會兒,立馬化作原形衝進去。


    謝臨光知道她有發現,也跟了過去。


    果然,在林子深處,謝臨光追上來蘇妤,也看到了她爪子下一個泥塑的佛像。


    佛像麵容忽美忽醜,忽正忽邪,在蘇妤的爪下一動也不敢動,顫抖著聲音求饒:“大人饒命。”


    蘇妤鼻子動了動,湊近佛像聞了一下,嘴巴一張,貪婪的吸溜了一下口水:“你聞著好香。”


    佛像眼睛一翻,嚇暈過去了。


    謝臨光無奈的把佛像搶救出來:“別亂吃東西。”


    等佛像醒了,看到蘇妤,差點又暈過去。


    蘇妤:“……”


    “膽子真小,比後山的兔子還膽小。”


    在蘇妤的恐嚇下,佛像終於交代了真相:“他們向我許願,我收取報酬,我給他們金錢、權力、美人,他們給我生命,有何不對?”


    謝臨光垂眸瞥它:“你事先可有告知實現願望的代價?”


    佛像不說話了。


    謝臨光麵無表情捏碎它:“害人償命,這也是你該付出的代價。”


    佛像淒厲嘶吼,最終化為一捧黃土。


    它是泥塑的佛像,人們塑不起金身,唯有一顆虔誠的心,人們求它,拜它,終於滋養得它生出了靈智,可這世間太汙濁,人心太複雜,它終是沉淪其中,一副慈悲麵容染上邪氣。


    謝臨光將真相告知鎮上的人。


    他們義憤填膺,紛紛拿起家夥將往日香火鼎盛的娘娘廟砸了個稀爛。


    看著眼前的場景,謝臨光眸光低垂。


    蘇妤隻瞧了一眼就不看了,眼神亮晶晶的湊到謝臨光身旁:“怎麽樣,我是不是很厲害,一下子就抓住了妖怪?”


    謝臨光心頭那絲悵惘無端散了,看著眼前邀功的小妖怪,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


    “回宗門後給你記上一功。”


    離白雲鎮不遠就是桃花鎮,他們又順著桃花鎮找到上次殺死蛇妖的泉水村,補了一道劍氣。


    隻盼著這道劍氣能多護他們一些時日。


    蘇妤好奇:“哥哥,當初在這裏,你為什麽同意帶我一起走啊?”


    謝臨光回憶一番,道:“可能是覺得你呆呆的,留下也活不了多久。”


    蘇妤:“……”


    離開泉水村,兩人再次踏上路途。


    “這次去哪?”蘇妤問。


    謝臨光看了眼遠方,淡淡道:“皇宮。”


    蘇妤很給麵子的哇了一聲:“皇宮裏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謝臨光瞥她:“除了吃你還知道什麽?”


    蘇妤不服:“我還會抓妖怪,那個佛像就是我抓的,不然它就跑了。”


    謝臨光輕笑:“厲害哦。”


    蘇妤把腦袋一揚:“那是。”


    ……


    皇宮果然如蘇妤所想的那樣金碧輝煌。


    還沒進宮門,就有專門的太監在外麵等著,帶他們進去:“終於盼到仙師了。”


    “二位仙師這邊請。”


    蘇妤跟在謝臨光身旁,好奇打量四周。


    太監將兩人帶到住處:“二位仙師一路勞累,先在此稍作休息,明日陛下為仙師接風洗塵。”


    謝臨光不耐這些虛禮:“不用,直接帶我去見你們陛下。”


    皇宮是最後一個任務,早些完成,早些離開。


    “這……”太監沒想到謝臨光這麽著急,想起陛下的交代,他略一思索,恭敬道,“請仙師隨我來。”


    蘇妤本想跟去,謝臨光看向她:“你在這兒等我。”


    正好,蘇妤也樂得自在:“哦。”


    謝臨光一走,她就悄悄溜了出去,途徑禦花園,循著香味一溜煙跑到禦膳房。


    禦花園一眾賞花的妃子:“……”


    剛才什麽東西嗖的一下過去了?


    她們不確定道:“似乎是個女子。”


    “陛下又納新妃子了?”


    “走,跟去看看。”


    誰知人沒看到,卻看到禦膳房亂得一團糟。


    剛做好的食物,一轉眼就不見了,偏偏這麽多人,沒一個看見是怎麽消失的,鬧鬼了一樣。


    皇帝最近一直夢魘,太醫查不出怎麽回事,廣召天下名醫也沒有用,有人猜測莫不是被什麽給纏上了,這才想到求助仙門。


    倒還真被他們猜對了。


    謝臨光一進皇帝寢宮就發現不對勁,用劍挑起龍床,在下麵發現了一個符紙,不傷人性命,就是會讓人做噩夢。


    至於是誰做的,這就是皇帝自己要查的了。


    符紙被劍氣絞碎,皇帝當即感覺渾身一輕。


    正要拜謝仙人,就聽外麵鬧哄哄的,說是禦膳房的管事求見。


    皇帝麵色冷了幾分,沉聲道:“讓他進來。”


    禦膳房管事進來就跪下,哆哆嗦嗦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皇帝一驚,立馬看向謝臨光:“仙師。”


    謝臨光:“……”


    已經猜到是誰幹的了。


    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隻是他沒想到自己就離開了這麽一會兒,蘇妤也能闖出禍來。


    謝臨光深吸一口氣:“不必驚慌。”


    被抓回來的蘇妤眼睛眨啊眨,不敢看謝臨光,最後摸著肚子,破罐子破摔:“我餓了,你說過要讓我吃飽的。”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蘇妤在皇宮住了兩天,差點把皇宮吃空,禦膳房的師傅們顛勺都顛出殘影了,也趕不上蘇妤吃的速度。


    兩人離宮時,不止皇帝鬆了一口氣,禦膳房的師傅們更是喜極而泣。


    蘇妤回味著皇宮的飯菜,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她抬頭看向身旁的男人:“然後去哪?”


    謝臨光嘴角微勾:“帶你吃遍天下。”


    蘇妤:“哇~”


    迎著朝陽,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天大地大,自在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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