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忱姐,你猜的沒錯,我是神。”他笑,坦白的話登時令宋忱變了臉色。 楚淮心下一片澄明:“你也不是鬼,你是人。”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我隻能說你不是鬼,這隻是場遊戲,我們被世界騙了。”他淡淡道。 宋忱驚愕,滿臉不可置信,眼中複雜的情緒在湧動。 她原先的計劃有一瞬間的動搖。 不,楚嬌一定是在騙她! 宋忱警醒。 楚嬌巧舌如簧,之前她已經領教過了,她能顛倒黑白,讓她那些愚蠢的鬼同伴自相殘殺,現在不過是在忽悠她而已。 她憑什麽相信楚嬌? 楚嬌是神,靳天逸身為鬼卻與之為伍,是因為他被愛情蒙蔽了雙眼。 楚嬌必須死。 宋忱低垂的眼裏有陰冷的光閃過。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楚嬌不僅是神,而且有可能是唯一的神。 即使不是唯一,屠殺神也絕對比屠殺全部的平民容易得多。 神肯定比平民少。 現在有極大可能,隻要殺了楚嬌,神陣營消亡,鬼陣營便贏了,可以直接離開副本…… 她就能回到那個久違的家。 她的媽媽原本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著名鋼琴家,卻因為自己的病,完全放棄了事業,成日裏同保姆一般悉心照顧著她。 她隻要閉上眼,朝前伸出手,推開記憶裏的那扇家門,就能聞到撲鼻的飯菜香和靜靜燃燒著的蓮花味的熏香。 窗戶上永遠擺放著嬌豔欲滴的花,因為媽媽不想讓她看到枯萎頹敗的花,然後聯想到自己。 她想回去。 她已經半年沒有回家了。 隻要殺了楚嬌,她就能回去了。 楚嬌對她來說隻不過是個認識了三四天的陌生人,她……死不足惜。 她不願意殺人,可是如果楚嬌成為橫在她和家之間的阻礙的話,她會……毫不猶豫地掏出木倉械,結果了她。 她好容易走到今天,幾次三番死裏逃生,又怎能在這時功虧一簣? 宋忱貝齒咬緊了唇。 此時已臨近深夜,城裏的溫度也在漸漸下降,靳天逸替楚淮拉上了外套拉鏈。 “你不冷?”楚淮轉身,一邊和靳天逸朝前走去找婁銘,一邊問。 他這會兒才發現,之前靳天逸把衣服脫給了自己,他自己隻穿著件短袖,人利落而幹淨,瀟灑中帶著幾分淩厲。 “不冷。” 靳天逸搖頭,笑了聲:“不信你摸摸。” 楚淮:“……” 楚淮往背後淡淡地瞥了眼,與靳天逸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靳天逸衝他笑。 夜風裏,他們身後傳來了細微的手扣動扳機的聲音。 忱忱姐。楚淮默念,眼中溢出些許憐憫。第33章 血月狼人殺(11) 他從矮小男人未說完的話裏猜到了宋忱一定有殺傷力極大的武器。 而體積小便於隱藏又殺傷力巨大的, 著實不多。 一般的副本, 除了一些基本的藥物和用品, 其他諸如武器、符咒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會在進入副本後被世界沒收, 所以久而久之,公寓裏的人反而沒有帶這些的習慣了。 他之前殺弓雖女幹犯的那把水果刀, 就是之前靳天逸割他手指時留在他這兒的,沒想到派上了用場。 這也恰好提醒了他, 血月迷城這個副本並沒有沒收任務者的武器。 所以宋忱的木倉,應該也是她機緣巧合下帶進來的。 他隻是不願意相信,宋忱真的會對他動手,即使是在自己告訴他這個副本有問題之後。 清輝斜撒的巷道裏,宋忱美目裏有猶豫掙紮, 她緩緩地抬起了手臂,木倉對準了楚淮的後腦。 她的食指搭在扳機上, 麵有戾色。 變故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靳天逸倏然轉身, 把楚淮往邊上一推, 宋忱大睜著眼,神情滯了一秒。 隻這一刹那的功夫, 靳天逸的手卻已抓上了木倉身。 宋忱心跳驟停,目眥欲裂, 扣下扳機。 “砰”一聲,子彈飛速離了膛。 楚淮的心也懸到了嗓子眼。 隻見靳天逸一個漂亮的側身,那顆子彈便擦著他的衣袂飛過, 最後打在了靳天逸背後的牆上,徒留下一個凹陷的坑。 宋忱瞬間麵如死灰,眼裏滿是絕望。 這可以說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靳天逸麵沉入水,深邃而黑的眼眸裏帶著徹骨的寒意。 靳天逸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宋忱所有的掙紮反抗在此刻都無異於以卵擊石。 “啊!”宋忱尖叫。 她的手無力的垂下,手中的木倉自然滑落,“咣當”一聲,砸在地上,滑出一段距離。 楚淮走近,的腳步聲踏在宋忱心上。 宋忱被靳天逸鉗製,動彈不得,楚淮彎腰撿起木倉,脊背直挺,抬手將木倉口……對準了她。 他眉眼淡淡,人也高拔,清亮的眼裏有一絲受傷。 “忱忱姐,這顆子彈,我還給你。”楚淮笑,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木倉體那樣冰冷,像死人的體溫。 它吸著活人的熱,無端讓人心寒如冰。 “砰”一聲,子彈飛出,宋忱圓目大睜,胸口綻出一朵美麗的血花。 她美麗的臉逐漸歸於灰敗,嬌花凋零。 靳天逸鬆了手。 宋忱的軀體重重砸下,倒在地麵。 那顆不屬於她的心髒停止了跳動。 死前的最後一刻,她在血泊裏聞到了淡淡的蓮花熏香味和催人落淚的飯菜香味。 爸媽,我再也回不來了。 不! 她看到了什麽?! 宋忱目露驚恐。 她仰頭,正對著天上的月亮。 可那……根本不是銀月。 那是……妖冶的血月。 宋忱使出最後一點力氣,微微動了動手指。 這是她……最後能為他們做的了吧。 靳哥,嬌嬌,對不起。 …… 楚淮微失神地立在原地。 他的確對宋忱起了殺心,卻沒想到宋忱竟真的就如此輕易的死了。 有之前張全芳臨死前的提示,他原本懷疑宋忱是鬼,或者宋忱被鬼附身,如果宋忱的性命受到威脅,鬼應該會現身。 可是……宋忱死了。 他不後悔。楚淮的心逐漸趨於平靜。 線索又斷了。 誰才是隱藏在他們中的鬼仍是一團迷霧。 “害怕麽?”靳天逸問。 楚淮抿唇搖頭,如墨的眼裏縈紆著光。 靳天逸抓起他的手,他的五指明明緊緊握著木倉體,指尖青白。 他哼笑一聲:“逞什麽能。” 楚淮和他扮演的角色有天差地別,明明不安,卻總是輕描淡寫,兀自一人撫去所有的傷痕,靜靜等待泛起漣漪的水麵再次歸於平靜,然後笑著向所有人展示湖光山色。 楚淮被他戳穿,身體一僵。 靳天逸像剝洋蔥一樣一瓣一瓣地撥開他的手指,奪去了通體冰涼的木倉,握住了他的手。 靳天逸的手掌心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