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靳天逸。 小駱得償所願。 …… 駱子陽被那隻寄生在楚淮身體裏的鬼拖下水時,腦子裏突然出現了個滿是蠱惑的聲音。 “你有沒有覺得,小葉似曾相識?” 不等他回答,那個聲音又說:“你是不是一直固執地認為自己丟失過某段記憶?是不是懊惱於自己智商的低下,給別人拖後腿?” “我能給你個答案,隻要你願意死一次。放心,他們有n機次數會救你的,”那個和楚淮一模一樣的聲音輕笑聲,又說,“你又不虧不是麽?錯過這次機會,你這輩子都沒可能知道了,本來隻有在你死掉成為厲鬼後才能找回記憶,可偏偏你運氣好,遇到影片錄製,可以n機假死。敢不敢冒險?” 駱子陽在那一刹丟了魂。“楚淮”的話對他有致命的誘惑。 那隻寄生在楚淮身體裏的鬼這次沒法害楚淮,便把心思動到了他在乎的朋友身上。他期待駱子陽知道真相恢複記憶後的選擇,他想看楚淮絕望。 隻是他沒料到,楚淮也在打他的主意,永遠地擺脫了他,將他遺留在了影片裏。 駱子陽死了。 駱子陽又活了。帶著過去所有的記憶,真真正正的活了。 他沒有犯罪,卻被世界選中。 小葉竟是……替他去的。 那段突然出現的記憶裏,小葉得知真相,將他騙到家,麻醉了他,用刀,冷靜地割下了他手背上的天記。 小葉搶奪了他的天記。 然後午夜來臨之際,小葉帶著那塊天記,替他去了恐怖世界。 小葉消失的刹那,自己的手背愈合了。他也從此忘記了小葉,忘記了他的小男朋友,繼續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 直到七八年後,他的身體上再次出現了天記。 所以老大問小葉是不是後天鬼。 所以自己那麽糟糕,小葉仍在非誠勿擾裏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己,給自己放水。 所以小葉才會那樣保護他。 所以當他問起小葉有沒有談過戀愛,有沒有睡過人,他才會突然紅了眼睛。 明明有那麽多蛛絲馬跡證明,小葉就是他夢裏的少年,可他就是那麽遲鈍,讓他一個人舔舐消磨傷痛那麽久。 一旦知道,已經忘記過一次,又怎麽忍心再忘記第二次? 回到現實,然後呢?他能看到自己的未來,荒蕪絕望。 爸媽前幾年都去了,駱子陽了無牽掛。 所以他能為楚淮殺高媛。他對活並沒有那麽大的執念。 留下來,成為和小葉一樣的鬼,就能永遠在一起,同時也為自己殺了高媛贖罪。 駱子陽明明知道是圈套,可圈套之所以是圈套,就是因為有人心甘情願地往下跳。他沒法拒絕這個圈套。 所以他注定要讓老大和嬌嬌失望。 那隻鬼告訴他,離開就意味著永遠遺忘。他去問老大,老大說,他在騙你,沒有的事。 老大說這話時眸光平靜,麵無表情,有著令人信服的力量,駱子陽卻知道,他在騙自己。 老大希望他活著離開。 靳天逸帶著他生,可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死。 所幸楚淮替他報仇了,在最後一刻,擺脫了那隻鬼。第92章 再過渡 脫離影片前的最後一幕, 是麵容慘白的駱子陽遽然睜開眼, 揪住了哭得失態的小葉的耳朵。 …… 回到公寓。 突然沒了駱子陽的聒噪, 楚淮有點不適應,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靳天逸見他神色懨懨, 試圖轉移他注意力,附在他耳邊語氣曖昧:“現在公寓隻剩……我們倆。” 楚淮不明所以, 白他一眼:“其他人都死了有什麽高興的?” 靳天逸:“……”楚淮也真夠不解風情的。 靳天逸堅持不懈,瘋狂暗示:“或許我們可以幹點什麽……” 楚淮突然抬眸, 眼前一亮:“你說的對!” 不等靳天逸高興,楚淮突然推開他急急往外走,靳天逸怔了:“你去哪?” “不是你說的麽?”楚淮頓下腳步回頭,神情疑惑,“我去看看有沒有照相館能給小駱裱個遺照掛牆上。” 靳天逸:“……” “去銘記, 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了,”楚淮深深歎息, 頗為惆悵, 隨即抬頭, “你去不去?問你話呢!傻站著幹嘛?不去拉倒……” 楚淮回想了下靳天逸剛才的話,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什麽, 剩下的話瞬間哽在喉嚨裏,頓時感覺麵部充血。 靳天逸覺得有戲, 朝他眨眨眼。 楚淮沉默片刻,竟朝他走去,笑得人畜無害, 又溫柔又清雋,靳天逸的心不受控製地開始亂跳。 他是同意了對吧?對吧對吧? 靳天逸喉結滾了滾,瘋狂想將他拆吞入腹。 楚淮卻打掉他的手,瞬間變臉,冷聲道:“你給我穿衣服去。” 靳天逸:“?”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明明衣服穿得好好的。 “不是給我坦白麽?”楚淮笑,“撒一句謊脫一件,你覺得你這麽兩件夠?” 楚淮目光掃過靳天逸渾身上下,著實懷疑。 靳天逸怔了下,臉微紅,湊上前悄悄補了句:“三件。” 然後若有所思:“我隻要撒三個謊就夠了。” 楚淮愣了下,心中暗罵一句,臉卻跟著紅了,不留餘力地踢了他一腳。 靳天逸沒躲,被踹得心甘情願心花怒放,媳婦兒的腳印都與眾不同。 …… 插科打諢歸插科打諢,料理完小駱的後事,臨晚,楚淮窩在陽台上吹冷風,甚至有點想抽煙,可惜他不會,隻能喝點熱開水,怎麽看氛圍都惆悵深沉不起來。 小駱死了後,楚淮突然想通了。 他現在過了不少副本了,天記也沒幾條尾巴了,如果真的活了下去,離回歸現實不遠了。 靳天逸沒說,楚淮猜也能猜到,回歸意味著遺忘,死亡反倒是永恒的陪伴。 所以他和靳天逸各自離開後,會不會就此形同陌路,相見不識? 可是要楚淮為了靳天逸自殺永遠地留在這,他不願意,靳天逸也不會同意。 楚淮在某個瞬間突然發現,靳天逸對他說的承諾從來都是單向的,是他對他自己的要求“靳天逸會永遠陪伴楚淮、保護楚淮。” 但是靳天逸對他,除了保持信仰外,沒有任何一點要求。 靳天逸從不索取。不叫他許諾,不逼他表態,不求他回報。 原因在小駱死亡的那刻昭然若揭了,因為他們之間不存在雙向的永遠。 回歸現實的結局就是相見不識,永遠的遺忘。 那個家夥從來都知道!! 楚淮開始磨牙,恨得牙癢癢,眼睛又有點紅。 他明明知道,還是不留餘力地幫自己離開。 楚淮以前覺得未來還長,突然發現,他們分明是有倒計時的。 如果他遇人不淑點,靳天逸隻要悄悄陷害他,讓他被鬼殺掉變成厲鬼,那他就永遠被禁錮在世界裏無法離開了,就會永遠陪著他。 靳天逸完全有這個能力。 可他並沒那麽做,甚至也許可能從未出現過這樣的念頭。 靳天逸知道他對這個地方的憎惡,知道他想自由地活,知道他不願之前的掙紮努力白費,知道他絕不會願意成為厲鬼,從此受世界束縛,機械地按照規則殺人。所以他悄無聲息中成全了自己。 知道的比較多的那個,永遠會木訥些,悲觀些,消極被動些。靳天逸看得見結局,清楚他會有的選擇,所以默默地,為他鋪好了路。 靳天逸說的一直很少,可一旦真相被揭開一角,楚淮順著往下挖,就會挖到一顆不染纖塵的真心。 所以他還有什麽可矯情的? 真要走,也得多給他留點回憶,讓他別忘了自己不是? …… 靳天逸敲了敲玻璃門,試了下鎖,才發現楚淮把自己鎖陽台上了。 楚淮扶著陽台驀然回頭看他。 靳天逸拿著件外套,英挺俊美的五官在夜色裏顯多了份溫沉深邃。 楚淮遮掩好情緒解了鎖,然後笑著張開雙臂把自己當成了衣架子。 “幹嘛呢?站這麽久?不冷麽?”靳天逸見到他動作愣了下,隨即無奈地替他穿外套。 對楚淮舉動中的依賴和撒嬌感到心悸。 靳天逸哂笑:“小哥哥,想什麽呢?情場失意?家人離散?朋友亡故?都跟我說說?” 楚淮不由分說地扯著他進去,舒服地往沙發上一躺:歪頭看他,清了清嗓子:“我們玩個遊戲。” “遊戲?”靳天逸還以為他為小駱的事難過,湊上來開玩笑逗他開心:“什麽遊戲?愛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