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柒若道謝:“有勞您老人家費心。”


    劉禦醫這才沒忍住多了句嘴:“大人莫怪老臣話多,如今皇上年幼,南楚全靠著您在背後撐著,無論如何,您也當以自己的身子為重才是。”


    蘇柒若現今的身子可不是她自己的,那是整個南楚的。


    事關南楚命運,半點也馬虎不得。


    劉禦醫雖未問這傷口是怎麽來的,可以她的經驗自也能看出那傷不是別人捅的。


    蘇柒若是個什麽性子的人朝堂上下無人不知,那樣理智的人能做出這般舉動,其間事態隻怕不小。


    可不論如何,也不該用自己的命去冒險。


    劉禦醫聲音不大,這話說起來其實有些大逆不道,若是傳出去說不定還會引禍上門,但她還是說了。


    因為心疼蘇太傅的身體,因為敬佩蘇家的門風。


    蘇柒若看了劉禦醫一眼,還沒來得及開口,已經收拾好了的楚陌言便匆匆走了進來。m.cascoo


    劉禦醫朝蘇柒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又囑咐了些要注意的事情,這才告辭離去。


    “太傅,還疼嗎?”


    楚陌言臉上還掛著水珠,顯然是匆匆洗過後便回來了。


    蘇柒若搖搖頭,又朝楚陌言問道:“吃早膳了嗎?”


    楚陌言眼眶一紅,使勁兒點了點頭。


    太傅都受傷了,還要惦記著他有沒有用膳,他卻不能替太傅疼。


    見他匆匆離去又這樣快地回來,蘇柒若便猜著他定是沒有吃好,卻也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麽都沒用。


    他心裏定是在為著她的傷內疚,可蘇柒若卻沒打算安慰他。


    這兩個孩子必須得長點記性,不然以後再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來,便不是一刀能夠解決的了。


    楚陌言就這樣跪在蘇柒若的床邊,也不說話,隻是緊緊握著她垂放在床側的手不肯放開。


    劉禦醫說太傅申時前不能吃東西,他便是想喂她吃些清粥都不行。


    “太傅……”


    “你去外麵的矮榻上睡一會兒,等劉禦醫再過來時,讓她也替你瞧瞧。”


    蘇柒若對旁人再無情,對楚陌言卻總是不舍得多說什麽重話的。


    見他這般愧疚,見他一臉的可憐樣兒,她便總是冷不下心來教訓他。


    “言兒就在這裏陪著太傅。”


    楚陌言不肯走,蘇柒若也拿他沒辦法。


    便隻好道:“那你在那床邊的軟榻上眯一會兒。”


    一晚上沒睡,楚陌言的眼睛裏全是紅血絲,眼周發黑,人也無半點兒精氣神兒。


    楚陌言還是搖頭。


    “你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比牛還倔的性子呢?”


    蘇柒若無奈苦笑,“既是如此,那便趴在床邊睡一會兒吧!”


    皇上的寢殿裏一到冬日便全鋪上了白虎皮的墊子,再加上下麵燒著地龍,倒是還挺暖和。


    楚陌言正是一直跪在白虎皮墊子上,要不然那膝蓋早就廢了。


    “藥馬上就來了,言兒還要服侍太傅吃藥。”


    楚陌言將劉禦醫吩咐的每一句話都牢牢地記在心裏,半點兒也不敢疏忽。


    “有這麽多人在,怎麽就非得要你給我喂藥了?”


    “言兒知道自己犯了死罪,無論如何也彌補不了,隻想多替太傅做些什麽,還望太傅不要趕言兒走。”


    蘇柒若忽然正了臉色,看著楚陌言認真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皇上不會追究,你以後也不許再提。”


    此事鬧成現在這樣,隻要她不去追究,便沒有人會再提。


    可楚陌言若總是拿這件事掛在嘴上,小皇上聽多了,難免會多心。


    這話小皇帝也與楚陌言說過,如今蘇柒若又提醒了一遍,他果真垂著腦袋不敢再開口。


    “我沒有怪你,隻是希望你能明白,以後做事之前要三思,切不可再衝動行事。”


    “是,言兒再也不敢了。”


    害了太傅,楚陌言都快心疼死了,哪兒還敢再做這種蠢事。


    “知道錯了就去改正,不要總是糾結於這個錯誤,人要往前看。沒有人怪你……”


    他待她一片赤誠,她怎麽舍得怪他?


    若說楚陌言衝動行事,那也是她的疏忽。


    明明發現了異樣,卻沒往心裏去,這才差點兒釀成大禍。


    “主子,藥好了。”


    蘇紅站在外殿端著藥,楚陌言忙起身出去接了過來。


    “殿下,讓屬下照顧太傅大人吧!”


    蘇紅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楚陌言,這九皇子昨兒一夜沒睡,也不知能不能端得住這藥碗。


    “不必,我來就好。”


    楚陌言小心翼翼地用小勺兒盛了一勺藥遞到蘇柒若唇邊,還未張口,苦澀的味道就已經傳進了蘇柒若的鼻子裏,苦的人一個哆嗦。


    “言兒,這樣一點一點的喝太苦了。你扶我起來,我一口把它幹了,這樣還能好受些。”


    長痛不如短痛,蘇柒若可不想喝個苦哈哈的藥還得喝半天。


    楚陌言小臉一板,拒絕了。


    “不行!劉禦醫說您現在不能動,更不能起來。”


    說完,楚陌言還找了一小碟蜜餞放在一旁。


    “太傅若是覺得這藥苦了,咱們就吃個甜蜜餞兒。”


    於是,蘇柒若就這麽一勺又一勺的被灌了一整碗的苦藥湯子。


    好不容易熬到喝完了藥,小皇帝又下朝了,麵色不善地跪在蘇柒若身邊,又是噓寒問暖了小半天。


    “開年第一日上朝,朝中事務難免繁雜,皇上能做主的事情便自己做主,拿不定主意的事兒便問問內閣那幾位老臣。”


    蘇柒若一看小皇上的臉色就知道早朝時被人為難了,今日下朝晚,定是瑣事繁雜。


    小孩子本就坐不住,又被人欺負了,定是要告狀的。


    可今日小皇上卻一句都不提受了委屈的事情,蘇柒若便隻好先開口安慰她。


    小皇上鼻子一酸,將小腦袋輕輕貼在蘇柒若的手臂上,帶著鼻音道:“太傅不在,她們都欺負笙兒。”


    竟還有人敢質問太傅為何不去上朝,說太傅目無君主,狂妄自大。


    那些個老東西自己平日裏動不動就告假,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疼,也不見誰說句什麽。


    她的太傅辛苦這麽多年隻這一日沒去上朝,那群狗東西便盯著咬個不停,當真是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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