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正華不貪嘴,這些點心蜜餞即便留下,她也做不到吃獨食。


    更何況她也想看看蘇老太太和鄭氏看見這些東西後是什麽反應,會不會有一點兒愧疚。


    蘇老太太正圍著個火盆坐在堂屋裏烤火,鄭氏和蘇小寶在一旁納鞋底,嘴上還在說著東家長李家短的。


    見蘇正華提了那麽多東西過來,蘇小寶眼睛都亮了。


    “三姐兒,你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


    鄭氏忙放下手裏的鞋底去接蘇正華手裏的東西,那眼底的貪婪看得蘇正華一陣厭惡。


    “祖母,祖父,這是五妹妹托我給您二老帶來的年禮。”


    聽見東西是蘇柒若買的,蘇老太太目光一頓,看著那兩壇酒,輕聲歎道:“這孩子倒是個懂事的。”


    蘇小寶搶過鄭氏手裏的點心,邊拆邊嘀咕道:“這得花不少銀子吧?她哪兒來的錢?”


    蘇小寶在蘇家雖然受寵,平日裏也吃不到這樣的點心和蜜餞,這些東西太貴,唯有過年走親戚的時候才能蹭上一兩口。


    沒想到蘇柒若竟然舍得買這麽多,她還真是大手筆。


    蘇正華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攥了攥,冷聲道:“五妹妹和妹夫都在給鎮子上的書鋪抄書,兩個人一起也就攢下了這麽些銀子,都拿來孝敬祖母和祖父了。”


    幸虧她早就想好怎麽說了,不然還真是要被他們問住。


    鄭氏見蘇小寶一手拿起一塊花朵一樣形狀的點心,便躲著蘇小寶的動作將剩下的都重新包了起來。


    “剩下的過年時再吃,你莫要一頓便吃個幹淨。”


    蘇正華還站在那裏,鄭氏都沒說讓她拿一塊嚐嚐。


    耳邊盡是蘇小寶撒嬌耍寶想要多吃兩塊的聲音,蘇正華忽然就想到了喬念緊緊攥著的那根糖葫蘆。


    少年眼巴巴地看著糖葫蘆,卻因為蘇柒若的一句話便硬是撐到了回來都沒有動那糖葫蘆一口。


    這便是教養吧!


    蘇老太太皺眉看了鄭氏一眼,正準備說三姐兒還在旁邊站著呢,蘇正華便先開了口。


    “祖母,東西已經送到,那我先回去寫對聯了。”


    也不待裏麵的人再說什麽,蘇正華便轉身出了堂屋。


    這蘇宅裏充滿了貪婪與自私的味道,她實在是——厭惡極了!


    屋裏鄭氏和蘇小寶還在為著吃幾顆蜜餞而吵嚷,蘇正華已經闊步離開。


    蘇宅的房屋不少,又趕上過年,蘇正華寫了半下午才將對聯都寫完。


    蘇正華將寫好的對聯拿給蘇大娘,然後便拿著筆墨去了裏正家。


    每年村子裏的人寫對聯幾乎都是來找蘇正華,而她也從未有過厭煩。


    蘇正華過來時,裏正家已經有不少人拿著紅紙在等著了。


    “三姐兒,你可過來了,快來坐。”


    裏正起身親自將蘇正華迎了進去,擺好的案桌旁放著一個燒得正旺的火盆,附近還挺暖和。


    村子裏的人都很尊敬蘇正華,來找她寫對聯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所以隊伍排的很整齊,每個人手裏還都提著些東西。


    有瓜子花生,也有些自己家裏做的糖果子。


    不多,但是份心意。


    眼瞅著天要黑了,看外麵排隊的人還有不少,蘇正華便想到了蘇柒若。


    但不知道她住在哪裏,想去找人也不知道去哪兒找。


    後麵排隊的牛家人也發覺隻靠著蘇正華一個人在天黑前是寫不完了,便偷偷喚來了自家大女兒,讓她去請蘇柒若過來幫忙。


    蘇柒若帶著喬念過來時,裏正和村子裏的人都是一愣。


    這兩個人甚少出門,村子裏很多人都不認識。


    蘇正華放下手裏的毛筆,餘光瞥見來人,眼裏閃過一抹欣喜。


    “五妹妹。”


    “三姐姐。”


    蘇柒若笑著喚了一聲,不用蘇正華開口,她便自主坐在了蘇正華身邊。


    裏正歡喜地拍了拍手,讓蘇三郎去給蘇柒若和喬念倒水,便與剩下的鄉親們道:“五姐兒年紀輕輕便中了秀才,自是與她娘一樣有本事,今兒能得秀才娘子的筆墨,咱們也都沾沾光。”


    鄉親們立馬歡呼起來,排隊的人又往蘇柒若那邊去了一大半。


    蘇柒若將筆墨準備好,又將一支毛筆遞給了喬念,讓他坐在自己的旁邊。


    “念念的字寫得比我好,一起吧,早些寫完也讓大家早些回去貼上。”


    村子裏認識字的人雖不多,可他們也能看的懂那字寫得到底好不好。


    喬念的字工整大氣,比蘇柒若的豪邁和蘇正華的穩重更受村子裏的人喜歡。


    有了蘇柒若和喬念的幫忙,對聯寫起來就快了許多。


    三個人擠在一張長桌上,動作卻有條不紊,絲毫不見錯亂。


    牛大姐悠悠歎道:“還是讀書好啊!”


    瞧瞧人家那些讀書人,身上的氣質和他們這些泥腿子就是不一樣。


    且不說蘇柒若和蘇正華,就說喬念一個男子,坐在那裏執筆的姿勢都好看的緊。


    最後一副對聯寫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裏正讓蘇老四分別包了兩塊豆腐遞給三人表示感謝,蘇柒若和蘇正華怎麽都不肯要。


    這於他們來說,不過就是舉手之勞,全當是練字了。


    可裏正卻覺得三個孩子為村裏人做了很大的貢獻,說什麽都要代表梨花村上下感謝他們一番。


    最後拗不過她,蘇柒若隻好讓喬念接下豆腐,但說什麽都不肯再要村裏人送的那些東西。


    她準備的年貨都是品質極好的,而這些東西大多都是給孩子過嘴癮的零嘴兒,蘇柒若不喜歡吃,也不想讓喬念碰太多。


    蘇柒若帶著喬念離開時,蘇正華還在和裏正謙讓,村裏人送的那些東西她也不想要。


    但蘇正華和蘇柒若不想要的原因卻不一樣,她隻是純粹不想讓蘇家人占村裏人的便宜,寧可都留給裏正。


    裏正這些年沒少照拂她,在蘇正華心裏,裏正的為人遠勝於蘇老太太。


    再想到自己的祖父鄭氏,蘇正華便是一陣頭疼。


    裏正讓蘇三郎將東西都裝在一起,全都交給了蘇正華。


    “你祖父知道你今日出來替村裏人寫對聯了,你若不把這些東西帶回去,他少不得要難為你。好孩子,帶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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