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才回來?”


    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悶悶的,還帶著哭腔。


    蘇柒若抬手揉了揉小家夥柔軟的頭發,溫聲道:“你怎麽在外麵坐著?多冷啊!”


    “我在等你。”


    他似乎每一次等不到她的時候都會坐在門檻上,不進屋也不出院子,就那麽蜷縮成一團,將自己揉進那無邊的孤寂中。


    “我走的時候不是告訴過你,會晚些回來?你瞧瞧,這手都凍僵了。”


    輕輕搓了搓喬念冰涼的雙手,蘇柒若拉著他推門進了屋。


    燒炕的灶坑隻剩下火星子,蘇柒若輕輕瞪了喬念一眼,到底也沒舍得多責怪他什麽。


    看這樣子,他不知在外麵坐多久了。


    舀了一盆熱水,二人將手泡在水盆中,喬念這才覺得歡喜起來。


    “三姐姐傷的重嗎?”


    蘇柒若與他說起白日的事情,擦幹淨手後又將懷裏還帶著體溫的兩個糖包子掏出來遞給喬念,讓他先墊墊肚子。


    蘇柒若自己則去熱了些昨天晚上剩下來的餃子,湊活吃了一頓。


    “那三姐姐就這樣與邱家公子定親了?”


    喬念不可思議地看向蘇柒若,他自己雖也是男子,可這事兒明顯是蘇正華吃了虧。


    不論是那邱家公子的名譽有沒有損,也沒道理讓蘇正華擔下這個責任,還白白挨了一頓打。


    蘇柒若夾了兩個餃子放到喬念麵前的碗中,輕笑道:“三姐姐對那位邱小公子也不算無意,否則以她的性子,也未必會這麽容易便應下這樁親事。”


    蘇正華心裏可能是覺得不願意連累了邱公子吧,畢竟這樣的人家,誰願意來呢?


    喬念了然:“若是如此,那三姐姐或許隻是想等日後功成名就之後再談婚事,那樣的話,即便有蘇家這個拖累,她也能多些自己的底氣。”


    “你瞧得倒是清楚。”


    蘇柒若不再給喬念夾餃子,晚上不好多吃。


    便是蘇正華那邊,她也是這麽想的。


    晚上能吃五分飽就夠了,養生。


    “那你替三姐姐定下這門婚事,他們其他人不會怪你吧?”


    喬念怕鄭氏以後再借著這件事來找蘇柒若的麻煩,若是沒有蘇正華,他們本無需摻和到蘇家的事情中去的。


    “不會,這婚事是大姨母和大姨父應下的。”


    依蘇柒若來看,蘇家人高興都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怪她。


    “這段時日我還是會每天抽兩個時辰到三姐姐那裏溫書,你一個人在家切不可再到門口坐著了,小心凍壞了身子。”


    喬念乖巧地應了,隻要他知道她何時歸家,他便能夠心安,自也不會去外麵傻等。


    也不知道是蘇家誰傳出去的,第二日早飯後,蘇柒若拿著書去找蘇正華的時候,村子裏已經傳遍了蘇正華與邱家公子定親的消息。


    本該是件好事,蘇正華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昨兒晚上鄭氏和張氏怕是高興的一整夜都沒睡,就守著邱家送的那些東西了。


    天還不亮就到外麵各處炫耀,蘇正華想想都覺得臉紅。


    蘇柒若從來都不是一個多事的,她來也隻與蘇正華談學問,不說其他。


    而蘇正華也不是個喜歡說閑話的,外麵再如何傳,她也是兩耳隻讀聖賢書。


    蘇正華身上的傷不疼時,手還不能動。


    蘇柒若便叫了她每日去自己的院子裏,順帶留下一道用午飯。


    與蘇柒若接觸這麽久,蘇正華也知道蘇柒若不是個扭捏計較的性子,便不再與她那麽客氣。


    而她也才發現,蘇柒若和喬念就住在蘇宅的後麵。


    無需蘇柒若叮囑,蘇正華自己就知道該怎麽做。


    這事兒蘇柒若不願人知曉,她便不會多嘴。


    “黃夫子已經幫你報了名,隻待今年秋闈我們一道去考試就好。”


    這日蘇正華過來時,手裏拿著一封信,麵上笑盈盈的。


    蘇柒若心頭一喜:“這事兒多虧了三姐姐,妹妹在此謝過了。”


    蘇柒若本還想著自己得去縣城周旋一番,沒想到黃夫子竟全幫她辦妥了。


    看樣子她還真是沾了她母親的光。


    “夫子們都盼著將你的名字記在我們書院呢,黃夫子還說,院長讓她好好謝謝你呢!”


    以蘇柒若的才學,絕對能考到榜首。


    若她能一路走到狀元之位,那便不隻是她一個人的榮耀了。


    到時蘇家母女的傳說定會記在梨花鎮的曆史簿上,流傳百年。


    蘇柒若淡淡一笑:“我本以為母親獲罪而亡,大家都會避我不及,卻沒想到書院的夫子們能夠如此開明。”


    蘇正華麵色一凜,看著蘇柒若正色道:“莫要妄自菲薄,三姨母的事情到底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如何會怪罪到你身上?”


    連皇上都沒有株連到蘇家人身上,外人誰又會多言。


    蘇柒若被送回梨花村本就是避難的,若不是怕被那些個奪嫡正熱的皇女們暗害,林家又怎麽舍得把這麽唯一一個外孫女兒送走呢!


    外人都心知肚明,也不知皇帝心裏到底明不明白。


    蘇三娘本就是皇上提拔起來的,又是她親手將蘇三娘交給了太女殿下,最後卻讓蘇三娘給太女背了一頂大黑鍋,這皇權統治之下,果真毫無情誼和公平可言。


    不願再提那事兒,蘇柒若便邀請蘇正華中午留下用飯。


    “不論如何都還是要謝謝三姐姐,今兒中午咱們做些好吃的,慶賀一番。”


    一旁正乖巧抄書的喬念聽見蘇柒若的話,趕忙放下筆。


    “那我先去把東西都洗摘好。”


    蘇柒若每次做飯都是喬念打下手,中午要做好吃的,他便得提前準備上。


    蘇柒若燒雞的話一般都要一個時辰左右,他現在去將配菜備好也就差不多了。


    看著喬念蹦蹦跳跳地出了屋子,蘇正華羨慕地收回目光。


    若她也有五妹妹的勇氣,以後她的夫郎也能如喬念這般輕鬆自在吧!


    她可還記得以前的喬念有多可憐。


    “今年書院裏去參加鄉試的人多嗎?”


    “加你一共五人。”


    蘇柒若點點頭,她決定還是早些去省城租個小院子,若是她們願意的話,大家可以一起住,還能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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