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都這麽大年紀了,在家安享晚年不好嗎?我們說是分家,也不過就是單獨開個灶,大家還都住在同一座宅子裏,您又何苦這樣鬧個不停?”


    蘇二娘仗著鄭氏的兩分偏疼,膽子自是要比旁人大些,與鄭氏說話時也還算剛硬。


    蘇柒若第一次正眼瞧了自己的這位二姨母一眼,不得不說,這蘇家的女兒都是聰慧的,腦子夠用,說出來的話與旁的莊戶人家也不同,一聽便是讀過些書的,隻是可惜,沒能遇到個好爹。


    “老二,你怎麽與你爹說話的?”


    一直不曾出聲的蘇老太太忽然怒吼道,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愉的氣息。


    自過年後,家裏就沒遇到過一件順心的事兒,大房二房接二連三地鬧騰。


    細想一番,這還都得歸功於她的枕邊人。


    隻是這些年鄭氏把蘇老太太伺候的像個活祖宗似的,便是知道鄭氏身上有諸多缺點,蘇老太太還是沒舍得訓斥過他。


    尤其是鄭氏還給她剩下蘇三娘那麽一個有出息的女兒,她當時便曾允過鄭氏,會一直敬著他的。


    可這糟心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蘇老太太也不禁懷疑起自己來,到底是她太過縱容他了。


    “還有你,以後幾個孩子家裏的事情你少插手。那事兒本就是老二對不住老二家的,你不僅不好好教訓老二,還跑去拉偏架,也不怪老二家的心裏不自在。”


    蘇老太太第一次當著孩子們的麵訓斥鄭氏,一家人都驚住了。


    鄭氏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瞪著眼睛看向蘇老太太。


    她竟然當著小輩的麵兒訓斥他?


    還不待鄭氏反口罵回去,蘇老太太又緊接著道:“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好像生怕周氏會叫住自己似的,蘇老太太話音一落,人就小跑著離開了。


    看她那腿腳利索的,壓根兒就用不著拐杖。


    顯得很多餘。


    見狀,蘇柒若也跟著站起身來,看了蘇正華一眼,姐妹二人施施然離去。


    唯留下堂屋裏的眾人還不知發生了什麽。


    等大家反應過來時,大房的人也急匆匆地跑了。


    周氏氣惱地攥著拳頭,緊咬著唇看著離去的眾人,心中的不甘濃鬱得都要溢出來了。


    真是欺人太甚。


    “蘇二娘,你說,這事兒要怎麽辦?”


    周氏咬著後槽牙瞪向蘇二娘,等著她拿主意。


    “這事兒一時半會兒談不妥,你莫急。”


    蘇二娘輕哄著,她現在可真是怕了他了。


    “莫急?”


    周氏被蘇二娘氣笑了,眼角的冷意爬上眉梢,轉身就走。


    蘇二娘猶豫了一瞬,最終決定還是先讓周氏安靜安靜,不湊過去了。


    蘇柒若和蘇正華去了沒多久又回來了,喬念湊到蘇柒若身邊小聲問道:“怎麽樣了?”


    蘇柒若搖搖頭:“沒成。”


    喬念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略顯失望地撇撇嘴。


    蘇柒若暗覺好笑,這個家夥是真的不喜歡蘇家人啊!


    喬念沒聽到什麽有意義的事兒,便出去看自己的小雞小鴨小山羊去了。


    蘇正華朝那雞圈瞅了一眼,什麽樣的小東西都有,亂糟糟的一大堆,可喬念瞧著卻好似很開心。


    “你家這雞圈有些小了。”


    蘇柒若看著那小少年臉上的生動,寵溺一笑。


    “本就是拿來給他打發時間的。”


    喬念一世家公子,哪裏會養這些東西。


    他不過就是以前在蘇家時瞧著鄭氏每日都能在雞窩裏撿雞蛋,羨慕的不行,這才非要鬧著養些雞鴨。


    那羊還是他們第一次上山時帶回來的,養到現在除了留著吃肉,好像也沒別的什麽用了。


    “你還是個會疼人的。”


    蘇正華這話聽著像是玩笑,實則無比認真。


    “他跟著我一起吃了許多苦,以後我會好好護著他。”


    蘇柒若回答的也十分認真。


    “走,今兒我們小酌兩杯。”


    “好。”


    她們姐妹二人甚少飲酒,今日高興,放縱一回也無妨。


    這兩個都是極有自製力的,也不多飲,一小壺喝盡後便沒再添。


    白日裏玩兒累了,夜裏歇的早。


    蘇柒若也少有的睡得沉,直到被外麵的劉叔喊醒,蘇柒若終於有些惱了。


    不用問也知道又是前院兒的人在作妖,著實的惱人,讓人厭煩至極。


    喬念好似受了驚,縮著小身子抖了抖,卻沒有醒來。


    蘇柒若輕輕拍了拍喬念的後背安撫了幾下,然後才披了衣裳走了出去。


    臉上的不悅在看清外麵的景象時,也變成了驚恐。


    隨後而來的蘇正華也跟著變了臉色,還不待劉叔解釋什麽,姐妹二人就飛奔出了小院兒,齊齊朝前麵的蘇宅跑去。


    劉叔自也是看見了前麵冒起來的大火,所以才敢在這大半夜的時候敲響主子的大門。


    蘇家的大門敞開著,院子裏濃煙滾滾,才進了二進的門就嗆得人睜不開眼睛。


    蘇柒若和蘇正華各掏出帕子去一旁的水缸裏沾了水,然後捂著嘴往裏麵衝去。


    哪怕再不喜蘇家的人,蘇柒若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家人活活燒死在這夜裏。


    蘇正華心中更是擔心,自己的母親父親還有姐姐姐夫都在裏麵,萬一……


    她不敢再想。


    若是白日裏著火了喊一聲,大家都能幫著來滅火。


    這大半夜的,便是去喊人,等人穿戴好出來,房子也都燃起來了。


    裏麵的蘇家人個個穿著裏衣光著腳,在火光的映襯下,還能看見他們臉上的髒汙。


    家裏隻有四個木桶,蘇大娘和蘇二娘帶著大房的兩個女兒不住地提水來滅火,剩下的人隻知道站在那裏哭。


    尤其是鄭氏,哭得最大聲。


    這木製的材料太多,大火一旦燃起來,就會蔓延開去,隻靠幾個水桶根本就沒用。


    蘇柒若實在是看不上這群蠢貨,大聲朝鄭氏斥道:“哭有什麽用?還不快去拿木盆大碗接水滅火!”


    真是蠢出生天了。


    鄭氏被蘇柒若這麽一罵,哭聲瞬間停止。


    蘇四姐兒最先明白了蘇柒若的意思,轉身就朝外院兒奔去。


    不一會兒便抱著幾個木盆奔了回來,大家才七手八腳的跑去水缸邊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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