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不止。


    西涼城外,九曲溪穀的一條泥濘小道上。


    這位江湖上的名刀客,袁亭山正睜大著眼睛,眼中交雜著複雜。


    訝異、驚恐、不甘、憤怒......不斷從他眼中閃過。


    “潵......”


    一道血霧從袁亭山脖頸處向上噴湧而出,無力的對抗著暴雨。


    蘇逍出刀的動作很快很簡單,不過每一招都極有效,極殘酷。


    袁亭山接了兩刀他的直覺就告訴他,蘇逍的刀遠比他快,第三刀就直接要了他的命了。


    就算他剛剛沒分神,也定打不過蘇逍,可蘇逍還是先從心理上幹擾他了。


    天呐,這到底是一個多可怕的刺客,出刀如此之快,心思如此縝密,天下,有他殺不了的人嗎?


    血霧已經止住,袁亭山喉嚨處湧出的鮮血,也已經從鮮紅變成了暗紅。


    他整個人垂了下去,跪在自己的血泊中,他現在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


    全身除了酸軟沒有任何感覺,甚至都感覺不到痛,蘇逍的刀太快了。


    袁亭山忽然感覺很疲倦,疲倦的現在隻要輕輕一個側躺,他就能舒服的閉上眼,久久的睡去。


    但是他不敢閉眼,或者說不甘心。


    “咕嚕...咕咕...咕嚕......”


    袁亭山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麽,可隻剩下“咕咕”聲。


    蘇逍冷眼看著他,這種聲音蘇逍聽過好幾次。


    很多人在這種情況下,就會毫不抵抗的死去了。


    因為這種無效的抵抗無法讓他們活,隻能讓他們多痛苦一會。


    袁亭山不是一個怕痛怕苦的人,他不甘,非常不甘。


    這輩子的不甘,似乎都體現在那“咕嚕”聲裏了。


    “噗嗤...噗嗤......”


    蘇逍轉過身來,在袁亭山左右心房上又各補了一刀,結束了他的,不甘。


    ......


    “直娘賊,真是晦氣,大老遠跑來,遇上這麽個挫鳥。”


    “可不是嗎,還什麽武帝城來的刀客,我武帝踏馬的。”


    “這不是耍人玩嗎?”


    幾個到九曲溪穀看熱鬧的小老百姓在泥地裏艱難的走著,一邊走一邊抱怨咒罵。


    他們每走一步都很艱難,每提起一隻腳,腳上都得沾上幾斤泥巴,甩掉了也沒用,因為甩的再幹淨,走不了幾步,都全是泥了。


    “哎哎,前麵有條小路,從那走從那走。”


    “不過這樣不能全罵那個武帝城來的,你想想,就算是他真在這等著,還不是沒結果。”


    “說的是,他要是真在這等啊,也等不到袁亭山,隻能等到幾個來抓他的官兵而已。”


    “這袁亭山也是真夠窩囊的,被罵成這德行都坐得住,白瞎了他那身本事了。”


    “兄弟說的是,我要有他那身本事,我高低得立個門派,就是收徒,都大把銀子賺。”


    “行了行了,你們幾個別扯遠了,就說八月十五九曲溪穀一戰這事。那挑戰者和袁亭山依我看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對對,盡拿著我們耍玩了。”


    “話也不能這麽說,人家逼我們來了,不是我們自己要來的嗎?”


    “奧喲喂,你怎麽幫別人說話呢?”


    “什麽叫幫啊,我是就事論事,你不服你去打去啊。”


    “你奶奶的,等著,我這就幹死你。”


    正往城裏趕的人,趕到小道上走了一段,卻一言不合掐起來了。


    有那等著看熱鬧的,反正高手打架沒看著,看看低手打架也不錯啊。


    另有一兩個懶得跟他們胡亂,兀自朝前趕路,趕了一段驚叫起來。


    “啊啊,你們別打了,快來看。”


    眾人一聽,掐架那兩個也停了手,這一路太無聊,他們巴之不得看著點什麽新鮮事。


    隻要能有熱鬧看,他們就能騙自己一下,這趟沒白來。


    這一看,可不得了了。


    乖乖,他們還真是沒白來,隻見一人麵朝下躺在泥濘裏。


    背上有兩個窟窿,因為窟窿周圍被雨水衝刷的很幹淨,眾人也不知道那窟窿是幹嘛用的。


    “喂喂,兄弟,你這麽躺著,是在練功嗎?”


    有人找了根樹枝朝著地上那人戳了戳。


    他們隻能往這方麵理解了,這麽躺著的,要麽是在練閉氣功,要麽就是在自殺。


    見人不動,有人提議離開,另外幾個人附和了,但嘴上這麽說,腳兀自不動。


    誰也沒想走啊,看著地上這人,真是越看越好奇,可他們也不敢去亂動。


    萬一躺著的是個什麽高手,一不小心把他們震傷震殘了,那就尷尬了。


    也沒片刻功夫,先前來抓人那幾名軍官也發現了小道,趕了過來。


    “那幾個,你們在此作甚?”


    一名軍官發問。


    眾人讓出一條道來,指了指地上。


    軍官看著地上那人:“是何情況?”


    眾人的臉上都寫著“不知道”三個字。


    那名軍官啐了一口,伸手就要把扒拉那人,剛彎下腰,又覺得有些不妥。


    先伸腳踢了幾腳,見地上人不動,命令道:“你們幾個,把這人翻過來。”


    那幾個百姓弱弱道:“我們不敢。”


    軍官佯怒:“那吃刀子你們敢不敢?”


    那幾人輕輕一嚇便不敢違拗,躬身把那人翻了過來。


    那人一翻過來,臉上滿身泥土,不過片刻功夫臉上和身上的泥濘就被大雨衝刷幹淨,露出真容。


    他的麵色慘白,沒有一點血色,眼睛睜著,非常駭人。


    喉結處,被利刃切開,傷口非常整齊,血已流幹,單從脖子開來,就像是一塊切到一半沒完全切開的生肉。


    而且眾人這才發現,他背上那兩個窟窿,不是衣服破了,而是貫穿了胸口的刀傷。


    地上無血跡,血水早被大雨衝走。


    這時候,一名官兵忽然大叫起來:“袁...袁......”


    “是袁亭山......太守大人門下的門口,袁亭山......”


    眾人震驚不已,袁亭山不是沒來應戰嗎?怎麽死在這裏了!


    另外幾個百姓看著這刀傷,想起了什麽。


    “兩刀身子,一刀頭!”


    “哎喲,是他,是他......”


    眾人寒從腳起,望向四周,生怕自己也葬身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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