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讓道:“你出海是什麽時候的事?我記得夕江的鮫人早在兩百年前就遷走了。”  “是搬走過,但五十年前又搬回來了。”薑有期道,“以前搬走是因為肥遺,現在他們不在了,我們就又搬回來了。”  靈界叫肥遺的生靈有兩種,一種是一頭雙身蛇,一種是六足四翼鳥。夕山的是雙身蛇。肥遺蛇和夕山鮫人異族相斥,一直爭鬥不斷,兩百年前,鮫人族長戰死,夕山鮫族被迫離開故土,遷往南海。  薑有期道:“不管天下人怎麽說鬼王,我和我的族人是很感激他的,要不是他趕走了肥遺,我們也沒法搬回來。”  巫隱偷眼看薑讓,薑讓似乎很平靜。  有個鬼道:“鬼王生前是鮫族人,難道就是你們族的?”  薑有期點頭:“對啊。”  什麽?!風黑毛球立刻又鑽進薑讓的兜帽裏,抱著他的脖子問:“你是鮫族?美人魚嗎?”  薑讓把黑毛球抓到手上,笑了一下,沒說話。  風黑毛球被他笑得暈乎乎的,心想,果然是美人魚。  那些鬼還在和薑有期閑聊:“也就是說鬼王是特地把肥遺族趕走,好讓你們能搬回來?”  “我覺得應該是。”薑有期道,“他死後雖然化成了鬼怪,但他還是惦念生前的族人的。”  巫隱又去看薑讓,結果看到鬼王正在逗他的小寵物,像是完全不關心什麽肥遺蛇什麽鮫人。  “我們要不要在城裏歇一晚?”有個鬼問。  他建議停下來休息不是真的累了要休息,是白天趕路更安全,畢竟大多數生靈還是白天眼神更好使,更能及時發現周邊的危險靈界的野外是很危險的,不止野獸多,有些植物也很凶猛。  薑讓道:“那就歇一晚吧。”  其實他倒沒必要歇,但不歇他就得說自己能護住大家,他不打算那麽說。  大家一起去茶樓休息他們不是很需要睡眠,所以沒必要去住店。  要了兩桌座位後,巫隱付了錢,其他人都很窮,而薑讓沒有自己付錢的習慣。  “這裏的錢是玉?”風望北剛看到巫隱遞給店家的是品質非常好的玉石。  “對,大多數地方都用玉幣。”  “哦。”突然感覺靈界的人都好有錢。  大家落座後,風黑毛球偎在薑讓手邊喝他杯子裏的茶,然後評價:“好喝的。”  巫隱心道,鬼王對他的小寵物真是夠好的。話說,這隻小鳥的生機很強啊,閃閃發光,這是活物啊,鬼王為什麽要養一隻這樣的鳥?  說到生機強,他記得之前曾看過一個人生機很強,那人好像是鬼王的朋友,鬼王好像很喜歡生機強的生靈……  唉,死靈過於向往生機可不是好事。就像人向往長生一樣,過於執著,就容易出事。  大家喝茶閑聊,靠在欄杆邊看海景,聽店裏的妖怪說書講八卦……風黑毛球漸漸困了,它靠在薑讓手邊睡著了,先是站著睡,然後趴到薑讓手上睡,最後它攤開了翅膀躺在薑讓手上睡。  “……”  巫隱道:“這小鳥甚是有趣。”  薑有期道:“是不習慣鳥形吧。”  薑讓看向他。  薑有期笑道:“我小時候喜歡抱著尾巴睡,後來化人之後,也總想抱點什麽。”  這隻小鳥麽,應該是人形時喜歡攤著睡,變成鳥後改不過來了。  難道這鳥能化成人形?那它為什麽不化成人形?巫隱若有所思。  過了一陣,薑有期和一個鬼一起到樓下玩耍去了。  再過了一陣,薑讓也帶著風黑毛球出去閑逛。  巫隱搖頭:“年輕人就是坐不住。”  風黑毛球醒來時,發現眼前是黑的,但隨即一隻手摸了摸它的毛,喔,它在薑讓兜帽裏呢,隻是怎麽外麵也是黑的?他們剛才不是在茶樓裏嗎,那裏很亮啊。  過了一會兒,風黑毛球發現薑讓是在野外趕路,具體地說,他是在跟蹤別人,那人在趕路,薑讓隻是跟著。  這是什麽情況?那人是誰?巫隱和薑有期他們呢?  半個時辰後,薑讓慢下來了,因為前麵那人停下來了。  薑讓緩緩靠近那人,隱身在那人後上方的一棵巨樹上。  距離近了,又沒有被樹木遮擋著,風黑毛球看清了地上那人的樣子,人身魚尾,薑有期?他怎麽跑這來了?  薑有期站在一棵大樹下,抑揚頓挫地吹了幾聲口哨。  片刻後,一隻大鳥從遠處飛來,這鳥頭上有獨角,是蠱雕?  大鳥落到地上變成了一個人,他問:“怎麽突然叫我過來?有急事?”  薑有期道:“我們先離開這兒。”  大鳥不肯:“你先說到底怎麽回事。”  “我們碰上了鬼王,羅魚被殺了……”  “什麽?!”大鳥緊張兮兮地四處張望,“你碰上了鬼王,還敢叫我出來?”  薑有期怕他突然飛走,抓住他的胳膊:“他沒你說得那麽恐怖,他根本沒有對我起疑,他現在人還在幺州呢。”  大鳥稍微放鬆了點兒:“你確定?”  “確定。”薑有期道,“走吧,我們回去。”第47章 中州2  大鳥不急著走,繼續問:“碰到鬼王後你都幹了些什麽?”  “沒做什麽,我敢做什麽?”薑有期有些不安看向周圍,他很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但他越是緊張不安,大鳥便越是疑心重重:“沒有輕舉妄動就好。你怎麽會和鬼王一起來幺州?我想不通。”  “我找到羅魚後想把它帶回來,但碰到了一個來自幽冥的老頭,他自以為是地救了我,我一時脫不了身,隻好暫時跟著他,然後他多管閑事地跑去勸路過的船隻繞道,結果鬼王就在路過的船上。之後就是鬼王殺了羅魚,把我們帶到中州,我看他接下來還想送我回家。”  大鳥狐疑:“為何?鬼王有這麽心善?”  “因為我姓薑,按生前血脈來算,我們的父親是兄弟,我是他堂弟。”  “他真的在意鮫族?那鮫族怎麽怕他怕得要死?”  “怕他的是南海鮫族,北海這邊的鮫族對他懷念得很,每年都要祭祀他。”  靈界有種說法,有親人祭祀的鬼會更強大更不易消散,因為鬼是哀情所化,人的思念之情能增強他們的力量。  “別在這說了,我們先走吧。”薑有期催促到。  “好。”鳥人變回鳥形,它讓薑有期坐到他背上,然後飛上高空。  風黑毛球在薑讓耳邊問:“現在怎麽辦?”  空中沒有隱蔽物,不好跟蹤啊。  “沒事。”薑讓躍上前方那株大樹,鳥在空中飛,他們可以在地上追。  他們沒想到的是,空中那隻大鳥突然一個翻滾,把薑有期從背上甩了下來,然後它撲向薑有期,用兩隻巨爪抓住他,像撕扯獵物一樣把他撕成了兩半,接著還想撕得更碎,但薑讓出來了,他撐開黑傘,黑霧從傘下溢出,漫到空中,把薑有期的魂魄碎塊拖進傘中。  收完魂後,薑讓飛到空中,落在大鳥的背上,腳下用力,硬生生地把它踩回地上。  大鳥砸斷幾根粗壯的樹枝,在下雪般的飛揚樹葉中砸到地上,把鋪著厚實樹葉的地麵砸出了一個大坑。  暈頭轉向的大鳥看向坑外,誰砸的他?  薑讓站在坑邊,對上它的視線。  大鳥:“鬼,鬼王?”  風黑毛球在薑讓耳邊道:“它好像是當初在夜宴想抓我的那隻蠱雕。”  薑讓打量著坑中大鳥:“倀虎最近還好嗎?”  蠱雕脫口而出:“它不是被你殺了嗎?”  “你消息很靈通。”  既然這隻蠱雕知道倀虎,那應該就是夜宴上的那隻了。  蠱雕:“……”沒想到剛打照麵就露了破綻。  “上次你是故意放我走的?”蠱雕問。  薑讓想了一下,蠱雕應該問的是夜宴那次。當時他把夜宴遊輪帶回幽冥後,把船上的靈界生靈都放走了。看來這事做得草率了。  “算是吧。”薑讓道,“你們為什麽要抓風望北?”  “你想試探我知道多少?”蠱雕沒繞圈子,直接道,“我知道他是白鳥,而白鳥可以使死人複活,可以治不治之症,可以讓人長生不死。”  “……”風黑毛球在薑讓兜帽裏聽得一愣一愣的,自己居然有這種功效?難道它長了一身唐僧肉?  薑讓繼續問:“你們怎麽知道他是白鳥?”  “找了近一百年才找到的,結果全是給你白幹活。”蠱雕怨氣很大,“我知道落到你手裏,肯定活不成,我現在就想做個明白鬼,你告訴我,薑有期是不是你安插在我們之中的奸細?”  “讓他自己回答你吧。”薑讓把薑有期從他傘中拎出來,丟到坑旁的地上。  薑有期已經把自己給拚上了,因為受創嚴重,他比先前黯淡了許多。被摔到地上後,他用手撐著地麵坐起來,茫然地看向周圍。  薑讓道:“你同伴問你是不是我的奸細。”  薑有期看了眼薑讓,再看了看坑裏的蠱雕,明白現在的狀況了。  “我不是。”薑有期看向薑讓,“你為什麽會懷疑我?”  薑讓道:“我懷疑所有人。而你是最先暴露的那個。”  薑有期:“……”薑讓是在說他最蠢?  他轉向蠱雕:“你以為我是奸細,所以要殺我?”  “……對。”  “我們都認識這麽多年了,一出事你就懷疑我?問都不問一聲,你就對我下殺手?”  蠱雕不假思索地道:“你是鮫人,而且你和鬼王是同族,你讓我怎麽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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