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 第二日中午,蘇展就第一次進到了夏佐在菲林區的住處。 老元帥夫婦已經回去了天鷹座,原本祖母奶奶愁著孫子還沒追回蘇展和她的重孫,要留下來陪著夏佐,卻被夏佐拒絕了,關於孩子他誤導了老人家,奶奶留下來反而會節外生枝……他和蘇展之間已經容不得一點差錯。 這樣一來,偌大的宅邸內隻有兩個人獨處了。 夏佐不怎麽主動說話,隻在蘇展問他問題時,乖乖作答。 而蘇展雖然有很多疑慮想要求證,卻也不會揪著問題就反複去要保證,明白對於他和夏佐現在的情況,說得再多也隻是求個心裏安穩,很多主觀感情說到底還是要靠相處時光,日久見真章。 於是相處間還是安靜居多。 但空氣中即使隻有彼此的呼吸聲,親密無間的陪伴也不容錯辨,在蘇展的感覺裏,那些渾噩與一個人跌倒爬起的難堪時日,也實實在在地開始被一點點填平…… 隱約的感覺著,就已經過去了。 …… 因為科尼爾軍區新建,夏佐要和聯盟對接的事情還很多。 在接下來的一周時間裏,夏佐每天上午去聯盟軍部處理事情,午後去蘇家接人。 蘇展也很快就習慣了這種模式,每天下午去夏佐的住處午休、聊天、陪伴與被陪伴,然後在日落時分回家。 到了7月17日。 周五這天上午,蘇展終於把自己準備好的銷假報告,提交了聯盟軍部,並讓雅各布給他整理起了行李。 蘇家人也知道他接下來要和夏佐離開。 艾薇拉原本是要和他一起出發的,但這幾天她去醫院照看伊恩期間,被院長逮到,指派了一個醫療項目,需要馬上去天鷹座出差一個月。 她要推辭卻被院長狠罵了一頓,隻說“又不是你有娃了,休假這麽久讓你出個差而已,不準再推”。 一向和善的院長難得凶人。 艾薇拉算了算寶寶的預產期,覺得天鷹座的項目結束後直接往海藍星趕她也來得及,再加上蘇延也說了,天鷹座那邊的調查人員查到了一個額外消息,說是老元帥興師動眾地安排了全科目的醫學博士、權威妊娠專家,出了外勤,預計是護送小元帥到科尼爾星域…… 可想而知是給蘇展準備的醫療組。 畢竟小元帥又生不出孩子,要什麽妊娠專家? 艾薇拉放了心,覺得小混蛋孺子可教,也就答應了院長的出差任務,在蘇展離開之前,就先一步離開了首都星—— 卻不知道那出差實際上是小混蛋給她設的套,原因也簡單粗暴,因為大小姐在這幾天下午,偶爾會去夏佐的住處串個門,夏佐好不容易把蘇展給引到了自己家,方便到了時間直接帶走人,可不能臨走之前被艾薇拉給逮個正著,一不小心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的計劃容不得半點失誤,在最終把蘇展帶上軍艦之前,任何一點小插曲都能引起大麻煩。 夏佐抱著這種心態,在確認了艾薇拉已經離開首都星之後,在周五這一天,跟著蘇展提交了銷假報告後不久,也提交了他給蘇展準備的那一份銷假報告。 …… 聯盟人事部的人員接連收到海藍戰神的兩份銷假報告,對比一看略有差異,卻全都是蘇元帥指紋確認的沒錯。 兩份是要鬧哪樣? 再往前一追查提交人,一個是海藍戰神本人,一個是坎貝爾小元帥—— 處理人員一單身狗,想著不久前小元帥在媒體上的高調表白可是轟動全聯盟,立馬心領神會確認了八卦可信,黑著臉幹了一碗狗糧,“提交個銷假報告而已,還秀!” 然後反正也就走個流程,兩個報告裏隨便挑了最新的那份錄入了係統,把蘇展的“待役中”狀態清除,瞄了一眼報告裏的入職說明,在“入職地點”一欄中填上了,科尼爾星域,z-26雙主星基地。 做完這些,處理人員隨手把蘇展的那一份銷假報告扔進了回收站,一瞥眼隱約瞄見了那份入職說明裏寫的入職地點是海藍星,不過沒太在意…… 心裏念叨著聯合主帥秀恩愛了,點開網路上討論戰神大大戀情的一個熱鬧版塊,就裝起舅舅黨,和人八卦了起來: 【哎呦,跟你們講,代理榮譽元帥和榮譽元帥那是你們拉郎了,別站錯cp,我舅舅跟我講,戰神大大和坎貝爾家小元帥那對啊,才是真的!】 …… 網路上的八卦者們又瘋狂議論了起來。 沒錯,實際上真的是真的,曾經是真的、以後也是真的。 隻不過現在,小元帥本人因為各種原因一頭紮進了黑化之路,又一次和全聯盟不在同一腦回路上,一心要把準備好了要和他走的戰神大大給“擄走”。 然後,他成功了—— 計劃要周日才離開首都星的蘇展,周五這天下午,依照以往一樣和夏佐去了他家,隨意聊了幾句,喝了點夏佐給他準備的果汁,就泛起困打起盹來,挨著沙發開始了他的午休,然後迷迷糊糊中覺得自己被人抱了起來…… 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軍艦艙裏了。 蘇展睜開眼睛盯著臥艙頂愣神,一下子坐起身,反應過來自己是在軍艦上了。 舷窗外的星河虛遠,更是說明這個軍艦正在航行之中。 他驚訝著回頭,看見了夏佐靠在床頭托著腦袋看著他,在對上他目光的一瞬間下移了視線,低眉順眼地可乖可乖,又帶著一股子說不明白的緊張和倔強,“前輩睡得好嗎?” “我們……這是在去海藍星了?” 夏佐慢慢嗯了一聲,又搖了搖頭,“是去z-26,那邊要進行一個為期多月的多級防禦測試,今天就必須出發,我已經和聯盟報備了……前輩你要陪我去呆到測試結束。” 夏佐說著這些,覺得自己是圖窮匕見。 他繃緊了自己的肢體與神經,等著蘇展剜向他的眼神,等著他家前輩驚覺被騙的憤怒…… 他等著蘇展可能會有的所有反應,明白這是第一波,過了一開始的驚怒之後,後麵都會好辦很多。 而為了防止蘇展這會兒反應過度傷到他自己,在蘇展昏睡的這段時間裏,他已經讓人把臥艙這邊所有有棱有角的東西全部挪走了,挪不走的也都包上了厚厚的棉墊,地上鋪著長毛毯,整個空間都顯得鬆鬆軟軟的。 他注意著蘇展的舉動,小心防備著準備抱人—— 結果蘇展卻隻在瞪著眼睛驚訝了半天之後,皺著眉頭說了一句,“不是說最快周日嗎,你怎麽在我睡著的時候就直接把我帶過來了啊……” 然後又嘀咕一句,“至少你該叫醒我的,我東西都還在家裏。” 那是吐槽抱怨,不是憤怒…… 他家前輩看起來壓根就不打算掙紮。 ☆、“緩兵之計” 這是緩兵之計。 夏佐分析著蘇展的反應,轉念一想,就覺得是啊,他的前輩那麽聰明,除了看不出他比伊恩更好這一點笨死了,什麽地方都那麽聰明—— 海藍戰神最懂得進退之道,這會兒明白了他是個混賬東西,開弓沒有回頭箭不可能會主動送他回首都星,就和他虛與委蛇了起來。 alpha自己黑了也就老不想好的。 做混賬的覺悟很高、當戀人的心態就擺地更低了,夏佐片刻間腦子裏轉悠出的最合理說法,就是這個。 夏佐扭頭看了看滿臥艙被他包的妥帖的角角落落,心裏歎息著卻堅決是死不悔改,又回頭看向老老實實坐在被褥間的蘇展,安慰自己這樣也挺好的…… 前輩不掙紮就好,怎麽想的他一時間也沒辦法了,先就隨便吧。 反正前輩怎麽緩他這個兵,他也不可能會放人的。 夏佐想明白了這些,就順著自家前輩的意思接了話,“之前算錯了日期,是今天就必須出發,看前輩睡得香就沒喊你……” “東西的話,軍艦上什麽都不缺,前輩都安心交給我吧。” 都已經上路了還能怎麽辦?蘇展聽著夏佐的解釋,沒再多說。 想著這麽忽然就跟人跑了,總要和家裏人交代些事情,就找起了自己的通訊儀…… 結果手腕上沒有、口袋裏沒有、被褥裏也沒有。 蘇展心裏有了不好的念頭,抬頭看向夏佐,“你把我通訊儀落了?” 我給你丟了。 這話夏佐自然不會說出來撕破臉,於是瞧著自家前輩,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順杆子爬了下去,“抱歉前輩,下午走的太急了……” 蘇展扶額,心裏雖然覺得這些事情加在一起有些古裏古怪,夏佐做事也不是這麽丟三落四的性子,但因為裝睡間誤會夏佐征求過他的意見,他自己也本來就準備跟人走的了,不可能想到夏佐的不對勁是在“擄他”,隔絕通訊則是劫持者的基本素養。 事情發生都發生了,問題不大,總不能讓軍艦回頭。 蘇展退而求其次跟夏佐討要起通訊儀,說要和家裏人聯絡…… 夏佐之前在首都星聯盟總部留了後手,在他帶蘇展啟程之後一個小時,軍部就會有他的人給蘇家發信函,營造出蘇展是出於緊急公務問題,主動和他走的樣子。 雖然知道蘇展離開的太突兀了還是會遭蘇家人懷疑,卻也明白自己跟聯盟軍部做的先期工作充足,隻要海藍戰神不能親自聯絡外部求救,軍部就不好插手他和蘇展的事情。 夏佐這會兒看自家前輩“以退為進”,不和他惱卻光明正大就跟他要通訊儀聯絡外人,滿心不樂意想要拒絕,對上蘇展黑白分明的眼睛又覺得壓力好大,拒絕的話堵在喉嚨裏吐不出來…… 雖然擄人的事都幹出來了,對著喜歡的人要當個強硬版的小混賬,還真不容易操作。 他壓根就不知道該用什麽姿態來拒絕理直氣壯又一臉無辜模樣的前輩…… “愣著做什麽?你通訊儀壞了啊?” 蘇展這邊,那是100%心無城府,不解催促。 夏佐聽了這句,思忖了下,忽然有了主意。 也不再猶豫要擺什麽表情來拒絕,順著蘇展的意思,就拿出了自己的設備。 “是有點問題了…。” 他說,然後也不把通訊儀直接遞給蘇展,對蘇展的肢體接觸卻忽然就放肆了起來。 他靠近了一點,拉了蘇展一把,胳膊從自家前輩的胳肢窩下穿過,合著被褥一起攬住了人,拿著自己的通訊儀擱在兩人麵前的褥子上,點開了消息欄。 感覺著蘇展瞬間石化的僵硬感,alpha的侵占意願被滿足了一丟丟,他湊近蘇展的耳邊,笑問,“前輩要和什麽人說什麽?這個通訊儀是有點不好用……你告訴我,我幫你發。” 如此一本正經地順杆子就爬。 也算是光明正大又很不要臉地堵了蘇展的“求救”。 他說完,從後方歪著腦袋看著蘇展的側臉,見蘇展一臉不對勁,等著他家前輩接下來的說辭,暗自決定一律以吻封唇…… 惱也好、氣也罷,他不可能讓蘇展自主和別人聯絡,在前輩願意被他標記之前,這個混賬他還就當定了。 強硬版的做不來,那就懷柔、蔫壞、逐個擊破,反正不能讓前輩得了機會從他身邊溜掉。 蘇展實際上卻沒惱也不氣,因為他自個兒自願自發,壓根就沒有要“求救”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