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匕首,用力揮下,一刀插在恩佐雙腿之間,隻差一絲頭發的距離恩佐就要永遠跟他的老二說再見了。刺客往後縮了縮,難以置信地看著朱利亞諾:“這關下半身什麽事?我受傷了,自己夠不到所以找個人幫我包紮怎麽了?”“為什麽偏偏是他?!”“其他人都剛好沒空啊!你當妓院是皇宮,大家都不用工作的?”“這個破地方難道連醫生都請不起?!”“我怕走漏風聲!相熟又口風緊的醫生不是沒有,但住得太遠了,去找他就無法及時趕回,我怕你回來見不到我會著急。”你害他受傷了。想起喬瓦尼臨走前那句話,朱利亞諾心中百味雜陳。雖然他氣得頗想狠揍恩佐一頓(順便再教訓一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妓),但愧疚和心疼終究占了上風。他的恩佐,他英俊又溫柔的戀人受傷了,那具傷痕累累的身體上又添了一道新傷,最終會變成猙獰的疤痕——全是為了他。他扁了扁嘴,坐在恩佐身旁,輕輕撥開對方的劉海。“砸疼了嗎?”“……如果你去約德全境運動大會上參加擲鐵餅項目,一定能拔得頭籌。”“你不會躲嗎!”“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下狠手……”朱利亞諾拔出插在恩佐雙腿之間的匕首,手指靈巧一轉,晃了晃刀刃,把它插回靴子裏。“現在你知道了。”“現在我開始後悔教你耍匕首了……”“你要後悔的地方還多著呢。”朱利亞諾和撿起喬瓦尼扔下的藥膏,爬到恩佐身後,用手指沾了一點兒,抹在恩佐背後的傷口上。“看不出來你居然這麽善妒……”恩佐絕望地歎了口氣。“是我的錯?!你又不是不識字,知不知道‘避嫌’兩個字怎麽寫?看到你不穿上衣跟你的舊情人膩在一塊兒,誰能不想歪?”他重重一按傷口,恩佐疼得“嘶”了一聲。“輕點兒!你想弄死我嗎?”“這麽點兒小傷就要死要活,緘默者的臉都被你丟光了!”“如果我死了,肯定不是因為身上的傷,而是因為被你傷了心。”“油嘴滑舌!”恩佐回過頭,笑嘻嘻地吻了吻朱利亞諾。“全是實話。”朱利亞諾紅著臉推開他。“少跟我來這一套。”他拿起繃帶,輕柔地纏在恩佐身上,“你怎麽會受傷?”“撤退的時候被人從暗處射了一箭,擦傷而已。”“你這麽厲害,也會被暗箭所傷?”“我腦袋後麵又沒長眼睛。再說了,假如什麽攻擊都能完美閃避,那我豈不是天下無敵了?”纏好繃帶,朱利亞諾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恩佐背上一道陳年舊傷。恩佐似乎覺得很癢,扭動身體躲開他的碰觸。“你那邊進展如何?找到什麽線索了?”“別提了,什麽也沒找到,時間太緊,不能一件一件調查。最可恨的是博尼韋爾居然把我家大部分家產都拍賣了!豈有此理!幸好我搶救出了一點兒,要不然我家就真的片瓦不留了。”他從裏衣中取出紙包,拿剪繃帶用的剪刀剪開綢帶,拆開外麵的防水油紙。紙包裏是一疊文書。恩佐拿起最上麵的一張,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房契?你搶救出來的就是這個?”“你那是什麽表情,這是我家的祖宅,怎能落到外人手裏。”恩佐放下房契,草草翻了翻其他的文書:“都是房契和地契。你……我都不知道是該誇你還是該罵你……”“哼,你那麽有錢,在梵內薩不知有多少地產,大概不屑於我這幾棟舊宅破屋吧。”“我理解這些東西對你的重要性,但是朱利亞諾,我們的目標是尋找你家人被害的原因,而不是密謀奪回你的家產……”他翻到文書最下麵,“這是什麽?”一疊地契下壓著一張亞麻布。恩佐好奇地打開它,然後爆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笑聲,滾到床下。朱利亞諾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手忙腳亂地把亞麻布藏到背後。“笑什麽!有這麽好笑嗎!當心笑得你傷口炸裂!”恩佐一隻手搭在床沿,另一隻手努力撐起身體,“那是你幾歲時即興揮毫的‘大作’呀?真是充滿童趣,快讓我飽飽眼福……”“夠了!”那張亞麻布上糊著一團繽紛的顏料,還有許多孩子的手印。從顏料的形狀勉強可以判斷畫的是一幅全家福,最上方的三角形和方形代表一座房子,下麵有三個揮舞著觸手的小人,左右兩個很高,中間那個很矮,代表父母和孩子。這是朱利亞諾孩提時代剛發現顏料的好玩之處時所畫的一幅稚嫩的塗鴉。當然,做父母的每當看見孩子對某個領域產生興趣,就會莫名地生出毫無根據的自豪想法:他一定是這方麵的天才!朱利亞諾的父母也難以免俗(而且一廂情願)地認為,也許兒子將來有一天會成為了不起的畫家。那幅兒童塗鴉被維托·薩孔雇人裝裱起來,當作未來大畫家的處女座高高掛在屋子裏。而朱利亞諾本人……當他長到一定年歲,獲得基本的審美之後,每每看見自己的那幅塗鴉,就恨不得縱身跳進德蘭河,再也沒臉見人了。恩佐笑得全身無力。“哎喲,你父母一定很寵愛你,把你的作品和房契放在一起,可見他們對你多麽重視……你還專門把這幅‘巨作’搶救出來,真難為你了,你該不會真以為那個東西能賣出什麽天文數字的價吧……”“少說幾句行不行!我哪知道它會放在那兒!原本是掛在別處的!天知道我爸腦子出了什麽毛病要把它拿下來,還跟房契地契放在一起!”恩佐止住笑聲:“給我看看。”“不要!”戲謔的笑容從刺客臉上消失了。他瞬間變得嚴肅,仿佛剛才的歡快隻是一場過眼雲煙般的幻覺。“給我看看。”他重複一遍。朱利亞諾嚇了一跳,乖乖交出畫。亞麻布被他捏久了,畫上出現一道又一道裂紋。恩佐展開畫布,手指沿著布料邊緣遊走,將畫布翻了個個兒,然後又翻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