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這兩天仍然有一些人慕名過來春遊,白融懶得伺候人,再說山下還在施工建羊舍,堆了很多材料,人來太多不好,就讓楚淵在山上守著,來一個趕走一個。 沒想到楚淵這活還挺忙,好些人那是屢教不改,覺得他們那麽老遠地跑來,就是來山上逛逛,又沒有讓白融損失什麽,讓他們逛一圈又怎麽了?怎麽就那麽不通情理呢?白融拎著小狗上山的時候,就聽到幾個女的在跟楚淵糾纏,楚淵這人平日不愛開口說話,口才也沒有多好,特別是麵對女人時,就更不會說話了,隻能板著臉皺著眉讓人快離開,也不知道說些別的。 白融老遠就聽到幾人的對話,見楚淵皺著眉不知道該怎麽應付的樣子,心裏莫名有些不爽,就快步走了過去,叫道:“楚淵。” “阿融,你怎麽來了?”白融有些驚訝,又見他似乎不太高興,就丟下了幾人,走到他身邊,低聲問道,“怎麽了?” 白融對他擺了擺手,示意沒事,讓他別擔心。 另外幾個人見兩人認識,其中一個女的就走了過來,看著白融問道:“你就是這座山的老板啊,那我們能不能跟你打個商量,咱就是想在這山上逛一圈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你看我們還是聽人介紹,趁著星期天專門從城裏過來的,你要是不想讓我們白逛收點費用也行啊,總不能叫我們白跑一趟還浪費一個星期天吧?” 白融打量了幾人一眼,這幾人有男有女,都是穿得都挺時髦的,似乎是城裏的有錢人,就道:“不好意思,咱這山是私人承包的山,山上的地裏都種有別的東西,現在正是出苗期呢,你們這樣踩來踩去還怎麽出苗?不出苗我這一年的損失可就大了,你們給的那點費用還不夠我買種子的錢呢,你們想呼吸新鮮空氣沒問題,那邊的荒山多著呢,隨意逛絕對不會有人攔著。”白融隨手一指旁邊的其它山脈。 “呃……”幾人聽他這麽說也覺得不太好,這就跟他們硬闖進人種了莊稼的地裏,卻踩壞了人家辛辛苦苦種下的莊稼,到時候叫人顆粒無收,怎麽看都是他們禮虧。但是他們轉頭看了看別的山頭,要麽就是布滿了草藤和荊棘的荒坡,要麽就深山野林,哪裏能跟這開了滿山繁花又道路暢通的果園相比。 “可是我也沒看出你這果園裏還種了其它東西啊。”幾人裏的一個小姑娘撅著嘴,有些不滿地嘀咕道。 白融聽那小姑娘說話,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剛才他過來的時候可看得很清楚,這小丫頭一直在往楚淵旁邊擠,一雙大大的眼睛就差粘在人家身上了,看得他心裏很是不爽,雖然他並不清楚這不爽是因為啥。 “我這裏麵種了什麽我自己很清楚,要是放你們上去踩壞了那也是損失我的東西,你們在外圍看看也就算了,進來那是一定不行的,所以幾位還是請回吧,這樣對大家都比較好,我也不想做得太過份,讓大家都難堪。”白融看著幾人沉著聲音說道。 主人家都這麽趕人了,再賴下去那就真成了沒臉沒皮了,再說這些人都是要麵子的,盡管被白融趕人掃了麵子心裏不爽,也沒有多說什麽,站在後麵的一個男的拉了拉幾人,示意其它人別再多說了,還是下山吧。 其它人見白融堅持,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都轉身往山下走。倒是剛才說話的那個小姑娘往山下走了一會兒,又似乎是很不甘心地跑了回來,那雙大大的眼睛看都不看白融,專盯著楚淵的臉看,一邊有些臉紅地說道:“我家就住在縣城裏,你晚上出來玩不啊,要出來玩就找我唄,我知道縣城裏哪兒好玩。” 現在的年輕人都很開放,特別是一些長得相對好看一些的,都喜歡三五成群男男女女一起瘋玩,玩玩時髦,玩玩愛情遊戲之類的,這會兒看到楚淵這種型男,又怎麽會輕鬆放過,當然像白融這樣的俊男也是很受歡迎的,隻不過剛才白融掃了她麵子,被她選擇性地無視罷了。 楚淵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我不會出去玩的,你還是快走吧,你家人在催你了。”說著還指指她身後正不滿地叫她的人。 小姑娘原本就長得不錯,被很多男生追的那種,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直截了當地當麵拒絕她的邀請,氣得臉都紅了,瞪了楚淵一眼,轉身就跑。 楚淵仍然很莫妙其妙,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從那群不速之客身上轉走了,老婆專門上山找他,他覺得好開心,哪裏有心情關心別人! “你還真舍得啊。”白融斜眼看他。 “什麽?”楚淵眨眼,不明所以。 白融懶得跟他多說,轉而道:“我想坐一下,你過來。” “嗯,到這裏坐。”楚淵拉著他坐到一處樹蔭下邊,還貼心地遞上他帶上山自己喝的茶水。 白融接過來喝了一口,味道有些清苦,但回味甘甜,莫名覺得心裏舒服了不少。 “這是你買的小狗?”楚淵這才看到一著繞在白融腿邊轉的肉團,拎著後脖子提到了麵前。 小狗不滿地汪汪叫了兩聲,又連滾帶爬地往白融身邊趕,楚淵抬著腳尖一挑,那肉團立刻又翻滾出老遠。 白融突然輕笑了一聲,惹得楚淵也沒心思跟那小狗玩了,轉頭有些驚訝地看白融。 在楚淵的心裏,白融是個很愛笑但性格相當冷淡的人,他就算笑也很少笑出聲,除非他心情極好的時候才會這樣,楚淵心想,阿融這會兒心情很好嗎?是因為那隻小狗?他很喜歡狗? 白融打量了一眼那隻小狗,又轉頭看了看楚淵,半晌似笑非笑地點頭,慢條斯理地說道:“還真是挺像的。” “像什麽?”楚淵疑惑問。 白融看了看楚淵,想了一下問道:“楚淵,你以前喜歡過什麽人嗎?” 楚淵被他問得一怔,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然後頗有些尷尬地點頭,卻並沒有隱瞞的意思。 “那她或者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白融有又問。 楚淵沉默了下,抬頭一眼就看到從上麵垂下來的一枝如雲如霞的桃花,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認真地說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白融驚訝地反問。 “嗯,”楚淵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才十六歲,是在一個宴會上看見她的,她穿著一套粉白相間的漂亮裙子,臉上有很好看的笑容,我把她拍下來了,可是她去消失了……”他第一次見到她,就很喜歡,爺爺說那叫一見鍾情,並且告訴他記得要好好珍惜,因為那麽純粹的感情,在漸漸長大的人生中恐怕再也不會遇見第二次了。 “那後來呢?”白融頗為好奇地問。 “後來她消失了,我再沒有見過他。”楚淵有些失落,望著頭頂伸出來的那枝隨風搖晃的桃花回不過神。 “你找過她?但是沒有找到?”白融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自信,可他就是覺得像楚淵這樣的人,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 “嗯。”楚淵點點頭。 “那你現在還想再見她嗎?”白融繼續問。 楚淵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很認真地搖頭,說道:“不想了,我會把她忘記的。” 白融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何必呢?” 楚淵聽到他這個問題,臉上露出很溫柔的笑容,低聲說道:“其實我知道,那種感情並不是真正的愛情,隻是一種男人本能的欣賞,可是有人給我說過,人的一生會很長,遇到的人也會很多,動心的頻率也會很高,會被一些自己喜歡的類型吸引,可是如果我每遇到一個都喜歡,那就不能說是愛情了,如果沒有身為男人該有的責任心,我連做一個基本的男人都沒有資格,又哪裏有資格擁有真正的愛情,爺爺曾經告訴過我,當你認為最重要的東西和你身為男人的責任站在對立麵無從選擇的時候,其實這兩樣都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你的心,它會幫你做出選擇。” 白融沒有接話,沉默地聽著。 一向不善言辭的楚淵這一次卻似乎無法停下來,繼續說道:“當初我們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我的心讓我選擇承擔起我的責任,因為我和她之間其實並沒有真正的愛情,雖然我把她放在心裏很多年,可是那份愛情太飄渺了,就像沒有實質的煙一樣輕,又怎麽和責任重擔相提並論,而且真正的愛情,其實是很重的,是在漫長的人生當中一天天累積加重的份量,如果有一天,當它與責任對立的時候,重不過責任,那麽我就必須放棄,因為究竟哪一樣更重要,我的心比我本人看得更清楚。” 白融聽完他這一番話,沉默了良久,才說道:“那麽,我隻是責任嗎?” “不是,”楚淵轉頭看向他,十分認真地搖頭,“阿融很好,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但是我從來沒有拿你和她做過比較,當我決定來找你的時候,就已經把她忘記了,我不會為了其它莫名其妙的理由,把你們同時放在心裏,這是對你和她還有愛情的褻瀆,我做不到。” 白融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想不到你還挺能說的。” “我,我……”楚淵一下子紅了臉,支吾著看著白融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白融看著他漸漸泛紅的俊臉,忽然輕笑了一聲,傾過身體緩緩向他靠近…… 楚淵看著他越靠越近的那張臉,隻覺得耳朵裏嗡嗡的一陣響,像是血液快速流動的聲音,臉上火燒火燎的,頭皮一陣陣地發麻,仿佛就要炸開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