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瑜就這麽歪頭看著鍾明瑾,結果看著看著又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他感覺有一隻微涼的小手覆在自己的額頭上,並且鍾明瑾的呼吸就在咫尺。  察覺到對方在查探體溫,陸懷瑜眼皮動了動沒有立即睜開眼。  片刻後額上的手移開,獨屬於鍾明瑾的氣息也跟著退去,然後熟悉的不疾不徐的聲音響起,“感覺一下頭還暈不暈?”  陸懷瑜裝睡被拆穿,也沒覺得尷尬,睜開眼後,就試探著抬起腦袋,預料中的暈眩並沒有到來,他高興地撐著手坐了起來,“不暈了。”  “再量一□□溫。”鍾明瑾說完就去拿放在床頭櫃上的體溫計。  陸懷瑜連忙攔住他,“我自己來。”  量完之後看了一眼體溫計,見降到了三十八度,陸懷瑜就遞給鍾明瑾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今晚再睡一覺肯定能恢複正常體溫。”  鍾明瑾接過體溫計,仔細看了上麵的數據,才緩緩地道:“把櫃子上的水喝了,晚飯的時候繼續吃藥。”  陸懷瑜感覺,自從他發燒開始,小人讓他做什麽的語氣就格外的強硬,關鍵是他也不覺得反感,反而覺得挺有趣的,拿起一瓶水擰開,就咕嚕咕嚕的灌了下去,然後晃了下喝空了的瓶子,挑眉道:“喝完了。”  對上他這雙意味深長的眸子,鍾明瑾有些無措,垂眸片刻後道:“時候不早了,你再休息會兒,我去叫晚上吃的東西。”  “不睡了,”陸懷瑜扭了扭僵硬的脖頸道,“一身的汗臭味,不去洗洗哪裏吃得下晚飯啊。”  退燒的時候發了汗,他不僅身上黏膩得厲害,就連頭發都是濕噠噠的。  徹底洗過一遍之後,陸懷瑜才覺得舒坦了。  他輕哼著聽不出調兒的小曲,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想起小人讓他喝水的時的語氣,不由腳下一頓,又默默退回去,從抽屜裏找出吹風機,把頭發吹得沒有一絲水汽才出來。  等他把床單被罩也換過一遍之後,鍾明瑾叫的外賣也到了。  陸懷瑜中午就喝了幾口白粥,現在燒退得差不多了,從外賣員手裏接過外賣後,透過袋子跟包裝盒感受到裏麵食物的溫度,他頓時就覺得餓了,連忙拿了碗筷招呼鍾明瑾吃飯。  隻是包裝盒的蓋子才掀開一條縫,就有一股濃鬱的白胡椒味逸散出來,陸懷瑜手一頓,問道:“你叫的什麽外賣?”  “豬肚雞,”鍾明瑾抬頭看了他一眼,“你不吃這個?”  “吃……”陸懷瑜倒也不是不吃,隻是對白胡椒的味有些愛不起來。  鍾明瑾略一遲疑道:“你要是不喜歡,就另外叫點別的吧。”  “沒事。”陸懷瑜搖了搖頭,他想著自己還還病著呢,就算餓了,估計也吃不了多少,又不是不能接受,再另外叫還拂了鍾明瑾的一片心意。  結果不知道是生病胃口不同於往常的原因,還是鍾明瑾點的這家外賣味道確實好,等陸懷瑜反應過來的時候,盛出來的一大碗肉都被他吃完了,連湯都喝得隻剩下碗底的一點。  白胡椒的辛辣味讓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一樣,舒服得不行。  陸懷瑜看了眼剩下的大半盆豬肚雞,再看看自己的碗,窘迫地道:“我還想再吃一點點。”  鍾明瑾一臉想笑但努力忍著的表情,拒絕道:“你剛好一點,不能吃太多,喜歡明天再叫。”  “哦。”陸懷瑜怏怏放下碗,縮到沙發的角落裏不做聲。  鍾明瑾看了他一眼,就開始收拾茶幾上的食物殘渣,隻是因為體型的問題,收起來顯得很是困難。  “我來收拾。”陸懷瑜快速地起身把鍾明瑾身邊的東西挪到一旁,然後收拾分類。  以往兩人吃完飯後,都是他收拾桌子,今天小人這麽主動,他嚴重懷疑是故意的,就因為他縮到沙發角落裏不說話。  鍾明瑾站在一旁,等陸懷瑜把東西收拾好了才道:“我想去木屋裏待會兒。”  “想去就去啊,”陸懷瑜道,“剛好我要把家裏剩下的紙錢都燒給姥姥,一起去陽台吧。”  聞言鍾明瑾已經邁出去的腳步停下,提醒道:“你還是在屋裏燒吧,天黑在外麵容易引人注目。”  陽台對著的是一片湖,就算有人在湖對麵用望遠鏡,也看不到陸懷瑜陽台上的東西,不然當初他也不會把小木屋安裝在陽台。  但燒紙錢不同一般,燒不好容易有煙,要是被鄰居察覺到了報警,那麻煩就大了。  陸懷瑜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去廚房,開了抽油煙機給姥姥燒紙錢。  上回他雖然買了不少紙錢,但給朱珊珊她們燒了些,又給拍戲時片場的那三個鬼魂燒了一些,所剩已經不多。  陸懷瑜燒完之後,覺得還是不夠,便決定再買一些。  他拿著手機剛要坐下,想到鍾明瑾還在陽台,就走了過去。  陽台上隻開了一盞小燈,被梅花樹一檔,下麵的小屋便是影影綽綽的。  陸懷瑜終是還有點低燒,在旁邊的吊椅上坐下後,一眼掃過去竟是沒找到鍾明瑾在哪。  最後還是鍾明瑾先開口問道:“你紙燒完了?”  陸懷瑜‘嗯’了一聲,“感覺還不夠,打算再買一些。”  鍾明瑾聞言從一樓的房間裏走了出來,站在庭院裏抬頭看著陸懷瑜,遲疑了一下道:“你……再買一些符紙跟朱砂吧。”  “是要買一些了,”陸懷瑜隨口應道,“家裏好像沒剩多少了。”  上次買這些東西的時候,陸懷瑜就特別大手筆,這次他又提了下,鍾明瑾不擔心陸懷瑜會買少了,因此說完就又鑽進屋子裏去了。  陸懷瑜沒有察覺到,他不要錢似的往購物車裏加了一堆東西,然後選擇結賬。  弄完之後他習慣性地道:“已經買好了。”  結果說完半天,也沒聽到鍾明瑾的回答。  陸懷瑜不由納悶,平時他們兩人就算叫個外賣,一個人說買好了,另一個也會應一句作為回應的。  今天小可愛這是怎麽了?  陸懷瑜心想,難道是照顧自己的時候累著了?  他又找了一圈,才找到正坐在二樓床上的鍾明瑾,隻是鍾明瑾一動不動,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陸懷瑜也沒有說話,就這麽靜靜地看這他。  片刻過後,鍾明瑾站了起來,伸手摸了摸床架子上的雕花,又用紙巾擦了擦櫃子上的灰塵,最後居然回到庭院,坐在了梅花樹下的秋千上。  全程沒注意到陸懷瑜一動不動的目光。  果然有問題!  陸懷瑜問道:“你今天怎麽了?”  “沒事,”鍾明瑾脫口回道,用腳抵在地上,停下了有些晃動的秋千,“就是突然想來木屋裏轉轉了。”  陸懷瑜直覺絕非如此,但他今天腦袋不如往日靈光,實在想不出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可能。  之後鍾明瑾回到二樓的陽台上跟陸懷瑜聊天,甚至還指著滿天的星星教陸懷瑜認了會兒星座。  直到陸懷瑜打了個哈欠,他才道:“時間不早了,吃了藥睡覺吧?”  “可以不吃嗎?”陸懷瑜道,“我感覺已經好得超不多了。”  “不行,”鍾明瑾道,“高燒淩晨的時候容易反複,你不想半夜又頭暈吧?”  回想起白天那天旋地轉的感覺,陸懷瑜還是乖乖地吃了藥。  或許是發燒的緣由與常人不同,即便是吃了藥,淩晨的時候,陸懷瑜體溫還是上升了,並且有直逼白天的趨勢。  他一不對勁,鍾明瑾就驚醒了,起身想去開燈,忽然察覺到什麽——原本需要點力氣才能掀開的被子,居然輕輕一抖,就拉開了。  鍾明瑾摸了下自己的手臂,回過神來後,就去摸身邊的枕頭跟床頭櫃,然後他伸手摸到床頭燈的開關。  他體型恢複正常了。  在床頭燈昏暗的光線下,鍾明瑾看了眼這熟悉又陌生的環境,熟悉的是臥室裏的每一樣東西他每天都能看到,陌生的是這些東西好像瞬間縮小了好幾倍,他看這些東西再也不是龐然大物。  身下的床鋪,也不再是巨大無比。  旁邊的人也……  鍾明瑾很快回過神來,從床頭櫃上找到體溫計塞進陸懷瑜的腋下,又開了瓶水插上吸管放到他嘴邊。  陸懷瑜迷迷糊糊的咬著吸管喝了半瓶水,人卻沒有醒來。  鍾明瑾心裏一咯噔,彎腰在陸懷瑜耳邊道:“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陸懷瑜半昏半醒中,聽到這話立即皺眉反抗,“不去醫院,不能去醫院。”  他閉著眼睛,使勁掙紮的樣子看起來難受得不行。  鍾明瑾見狀連忙道:“好好好,那就不去醫院。”  說完他又拿了藥給陸懷瑜吃了,緊接著繼續白天喝水冷敷那一套,隻是效果卻不明顯。  鍾明瑾沒辦法了,隻能拿起手機搜索還有沒有別的退燒方法。  結果方法是找到了,卻不得不考慮實施中可能遇到的困難,要是陸懷瑜中途醒了,他要怎麽解釋?  不過須臾,還是讓陸懷瑜不那麽難受的想法占了上風,不過在行動之前,鍾明瑾找來筆跟朱砂,在陸懷瑜手上畫了一個真正的安眠符。  等人逐漸睡沉,他才去把浴缸裏都放滿水,然後把陸懷瑜抱到浴室,浸泡在溫水中。  被溫水包裹著,確實讓陸懷瑜舒服了不少,他一直緊皺著的眉頭逐漸放開,隻是眼睛仍是緊閉,沒有醒來。  鍾明瑾也不敢給他泡太久,半個小時左右後,他就把人撈起來,擦幹了又塞回被窩裏。  也不知道是泡了溫水的緣故,還是過了淩晨最容易高熱的那個點了,躺回床上沒多久,陸懷瑜的體溫就逐漸下降,到五點多的時候,已經恢複到正常了。  鍾明瑾躺在床的最邊上,卻是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馬上就要天亮,等陸懷瑜醒了,看到突然變大的他,會不會被嚇到?  最後居然迷迷糊糊地做起了夢,夢裏陸懷瑜抓著他的肩膀,厲聲問他把小可愛藏哪裏去了,趕緊把他的小可愛還給他。  鍾明瑾心裏一抖,瞬間就清醒了過來,然後就聽到陸懷瑜在床的那邊輕輕道:“小可愛?”  他本來就隻睡了一點點床鋪,幾乎有一半的身體是在床外麵的,聽到這聲稱呼後,一下沒穩住直接就從床上滾了下去。  等他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天花板又變得無比的高,旁邊的床跟床頭櫃,依舊是他伸手也難夠到的高度。  一向穩重冷靜的鍾明瑾沒忍住表情裂了。  ——他才恢複的正常體型,居然做了個夢就又變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比比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紅色筆記本 10瓶;@honey~honey、比比 2瓶;小巴魚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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