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不會真感覺不到她在哄你吧。”


    臨時被任命和鹿紫雲一搭夥的日下部嘴裏叼了根棒棒糖,悠哉悠哉的看著鹿紫雲一大開殺戒。


    “……哼。”


    鹿紫雲一冷哼一聲。


    他怎麽不知道,他又不傻,但現在的生活也挺適合他,沒人能管得住他,他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還有個長期飯票。


    飯票長得也不錯,看著那張臉都挺下飯。


    他點破幹嘛。


    見他如此,日下部聳了聳肩。毫不意外他的想法。


    得,又是一個被她“人格魅力”折服的家夥。


    真是無懈可擊,自身實力強橫,身邊還眾多強者圍繞。


    恐怕沒人能讓她嚐到失敗的感覺吧。


    …………………


    又是一天了。


    自從無法入睡之後,對於時間的概念好像突然清晰了起來,哪怕很忙很忙,我也能感覺到生命的倒計時正在流動著。


    逝去的時間無法追回的荒謬感。


    隻有在看到手上的紋路時,我才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啊,原來就剩這點時間了啊”


    諸如此類的想法。


    又是一個不眠夜,我隨便披了個外衫往外走去。


    神魂深處傳來的疼痛一陣又一陣,壓根不給我半分的喘息時間。


    糟糕透了。


    出門時,月亮剛好升至枝梢處,清冷的光落下,為複古的建築們蒙上了一層薄紗。


    淒冷月光透過少女單薄的衣衫,映出那消瘦的背脊,如同斷翅的蝴蝶羽翼。


    法則無情,生死命定。


    我總說我不信命,也不服命。


    但最後總是應了注定的命數。


    少女邊走邊四處看著,最終走進了一片深林。


    那是高專的後山。


    一陣嗚咽回蕩在山林間,穿梭於密林中。


    起風了。


    秋日的風無端帶著涼意,少女抓著外衫的手攏了攏。


    她停在一棵樹前,仰頭望了望。


    墨色的衣擺隨風而動,它的主人一躍而上,坐在了粗壯的枝椏上,華光流淌過她手中玉笛,在一片寂秘的黑色中格外亮眼。


    這裏能夠看到高專內部建築的全貌。


    零散的幾盞燈火長明,那裏住著她心中牽掛的人們。


    一片安樂祥和之中,沾染了些許汙濁的她有些格格不入,但仍舊很好的掩飾著真實的想法。


    她將玉笛橫置嘴邊。


    起調是初識時的和風遠春,裹挾著絲絲縷縷的細雨。


    笛聲一轉,轉出了無盡的盛夏。


    朗日之下搖曳著的風信子,還有許多不知何許名也的花。


    恍惚間,秋風起落,枯葉零了,蝶舞翩翩。


    思緒轉回那年一場寒過一場的秋雨。


    尚且輕狂的少年追尋著宿命的意義,步履不停。


    水泊倒映,未聞花名。


    堂祠下長命燈火明滅不定。


    將將轉入凜冬時,清幽的笛聲戛然而止。


    少女眼角一行清淚落下,在夜色中不甚清晰。


    “怎麽不繼續了?”少年淡淡的聲音在樹下響起。


    聞言,少女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一聲。


    原來五感已經退化到有人站在樹下都發現不了了麽……


    鹿紫雲一隻聽見她笑了一聲,隨後動作輕巧的跳下樹梢,語氣淡然。


    “沒靈感嘍。”


    少年挑了挑眉,啾啾一晃。


    “確定?”


    “昂,確定。”


    “那這首歌,叫什麽?”


    少女低頭思索一瞬,理了理外袍的褶皺。


    “【赴雪】吧。”


    “那雪呢?”


    “等第一場初雪來臨的時候再續曲。”


    鹿紫雲一不太能理解,他雖不通音律,但也知道那曲子百年難得一見。


    不過他已經錄下來了,也算是不虧。


    當然是征得某人同意才留下來的。


    “不會忘麽?”


    “……不會的,永遠都不會。”


    那是我們之間的記憶。


    少女抬頭看了一眼懸於天空正中的圓月,有些釋然的拂袖轉身。


    “我先走啦,不早了,你也早點睡。”


    她沒回頭,隻是揮了揮手,任由白色的衣擺和透墨色的外袍和風交織著上下翩飛。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少女咽下喉中湧上的腥甜,嘴角劃下一線血色。


    “對啦,晚安。”


    她的脊背一如開始一般挺直著,端的是一副清寒傲骨。


    縱使鹿紫雲一對她無感,也不由得感歎她的魅力所在。


    並非是白月光與朱砂痣的區分。


    她是懸於所有人心頭那抹浩蕩的昭明月色。


    是瀕臨破碎的琉璃,長夢將醒時的晨曦。


    是時有圓缺的月,初春漸消的風雪。


    ………………


    音懸指尖,曲意何終。


    “情竅初開,美人碎骨,愛恨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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