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麽進來了!”周哥兒連忙往後退了幾步,靠到了牆上。  趙淺笑了一聲:“你哪裏我沒看過,還害臊啊!”  說著,他剝下衣服,迅速脫了褲子把水往身上澆,周哥兒瞪大眼睛,聽著水聲杵在一邊動都不敢動。  趙淺衝了一會兒,看著一邊上的少年,伸手把他拉了過來:“這麽黑,誰看得清啊!快過來洗了早點睡。”  周哥兒還是覺得難為情,放眼望去,村裏哪個人會和自己男人一起洗澡的,就算自己是個哥兒,不如姑娘家矜持,但這也太孟浪了………  “你不洗我幫你洗了啊!”趙淺潑了一瓢水到他身上,他的臉頓時燒了起來:“我自己來。”  他蹲在木桶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趙淺一身的腱子肉,臉燙的更厲害,麵紅耳赤的洗完澡後,急急忙忙的披上衣服鑽了出去。  趙淺站在原地,看著跑的比兔子還快的人,心情有些複雜。  真的,他就是一個思想傳統的正經人,沒別的意思,隻是想早點洗完澡睡覺而已!  鋪子裏的床很窄小,和村裏那張大床完全沒有可比性,換張大床的錢倒是不缺,隻是屋子太小了,放不小,兩人隻有擠著點睡。  周哥兒睡在裏頭,臉上的餘韻還沒消,他佝在床上倒是顯得床並不是那麽小,等趙淺一躺上去時,床就被塞滿了,以前他一直繃著跟弦,不能靠周哥兒太近,怕自己控製不住,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生米煮成熟飯,滾到床上自然而然就要對媳婦兒磨磨蹭蹭。  “你不是困了嗎?”周哥兒推了一把硬的像塊石頭一樣的壯碩身軀,夏天睡著本來就熱,現在是更熱了。  趙淺嘀咕了一聲:“抱都不讓抱一下了!”  周哥兒紅著臉,抓住他的手往外丟,咬牙切齒道:“你那是抱嗎!”  趙淺悻悻的笑了笑:“好了,好了,睡覺,我不逗你了。”  翌日,兩人正在吃早飯,鋪門才打開,昨兒夜裏借了食盒的男子一大早就把東西還回來了。  趙淺見男子一臉疲勞之相,估摸著是才下工,像勾欄這種地方,夜裏營業白天休息,晝夜顛倒的厲害,和燒烤店差不多。  “喲,你們還在吃飯呢?”  “要不要一起來點兒?”趙淺客套了一句。  男子搖了搖頭,他還趕著回去睡覺呢:“昨兒我們院裏的吃你這兒的燒烤,買的不夠差點還給打了起來。媽媽讓晚上些再給烤好了送些過去,慶欄院,知道的吧?西大街上,三層小樓呢,你去就知道了!”  說著,他摸出了媽媽給的銀子,還沒揣熱和就又給送出去了。  趙淺接下那一兩銀子。  “多整點兒,我們院兒裏姑娘小哥兒多,這是付的定金,到時候送過去媽媽會再給的。”  “成。”  男子去了以後,趙淺把碗裏的稀飯喝了個幹淨,教育著周哥兒:“看吧,剛才那男子就是在勾欄院裏上工的,多好的生意!”  周哥兒望著那人踉踉蹌蹌的背影,像是困倦極了,看來各行各業都不好做啊,昨天是有些誤會趙淺了。  他應承了一句,然後又討好的跟趙淺添了一碗稀飯…………  今天的生意要比昨天要好上了很多,估計是一傳十,十傳百,慢慢的大夥兒都知道店鋪開在這裏了,以前客人都是買兩串兒燒烤便走了,現在有了鋪子後,已經喜歡開始點烤魚,烤扇貝粉絲了。  坐上一桌喝著酸梅汁,吃著烤魚,倒是很愜意。但趙淺始終覺得鋪子裏缺了酒,畢竟出來的都是些男子,愛喝上兩口,現在喝酸梅汁估計是因為冰鎮過的覺得涼快又稀奇,等日子久了,還是好那麽一口,畢竟燒烤更下酒。  他決定找個日子去小二的酒樓裏,找他們老板批量買些酒過來。  “來條大烤魚,烤好了送到西街第一家裁縫鋪裏。”客人放下個食盒,上頭有十文定金:“多放幾塊兒豆腐,我還忙著,烤好了送過去啊。”  “好。”  趙淺先把手上零碎的串兒給烤了,再讓周哥兒殺了條魚過來,也不知道那男子是聽誰說的烤魚放了豆腐,看來還挺識貨,魚烤好了以後,他這裏又鬆不開手,便隻能讓周哥兒把食盒送過去。  “能找著路嗎?”  周哥兒點了點頭:“巷子出去往西邊走,我知道的。”  “那就成,早點去了回來。”  周哥兒提著食盒出了巷子,臨近午時的太陽已經開始毒辣起來了,集市上的人都盡可能的躲在樹蔭底下走,他倒是沒多懼怕太陽,在村子裏出海的時候,那太陽可沒樹蔭可遮,他快著步子往西街去。  巷子裏的人少,出了巷,外頭可熱鬧多了,吆喝聲此起彼伏,他尋著裁縫鋪去,這一條街的都是些當鋪,首飾,裁縫,胭脂水粉店,鋪子不僅當市,還比他們的鋪子大不少,都是些有錢人家才能用的起。  找到鋪子,心頭一喜,他正準備進去,迎麵抬著來了個小轎子,以往他從來沒有見過轎子,大熱天兒的,坐在轎子裏不僅涼快,還不用走路,他稀奇的多瞅了兩眼,沒成想那轎子晃晃悠悠的也在裁縫鋪前停下來了。  轎夫停穩了轎子,掀開了一角轎簾子,恭敬道:“曹姨娘,到了。”  話音剛落,裏頭便走出個身著桃粉色紗衣的年輕女子,周哥兒瞧著那身影總覺得有些熟悉,等她抬頭時,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滿頭釵子,臉化胭脂的華衣姑娘不是跑了的曹芳嘛!  他心裏難免震驚,且不說還能碰上她,沒想到還成了這般模樣。  下了轎子的曹芳顯然也注意到了幾步之遙的地方有人一直盯著她,心下以為是垂涎她美貌的登徒浪子,沒想到一眼看過去竟然還是熟人。  她心裏有片刻的驚慌,但看著周哥兒一身粗布衣裳,板著一張臉,和在村裏的時候沒什麽兩樣,自己卻已經不再是個農家小姑娘了,心頭的優越感頓時升起。她搖著手裏的蠶絲扇子,一步一搖的走過去,故作驚喜:“周哥兒!”  “你怎麽會在這裏?”周哥兒淡淡的問了一聲。  她往鋪子裏看了一眼:“來選些布料,昨兒老爺給我買的幾件新衣顏色不好看,想來選些新的。”  笑了笑,她反問道:“你怎麽也在這兒?也要去做衣服嗎?”  說著,她細眉一皺,似乎想起什麽了一般:“這家鋪子的布料可都有些貴,你帶夠錢了嗎?要是不夠的話,我借點給你。”  招了招手,轎夫便遞上來一個荷包,她打開隨意的從裏頭摸出了二兩銀子,像打發街邊乞丐一般:“拿著吧。”  周哥兒沉了沉眸子:“不用,我隻是來送東西的。”  話畢,他握緊食盒,匆匆上了台階進了鋪子。曹芳瞧著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可算送來了。”裁縫鋪的把剩下的錢結給周哥兒,抬頭瞄見慢慢走進來的曹芳,熱情招呼道:“誒喲,曹姨娘來了,今兒想選布還是成衣啊?”  周哥兒收了錢,跟老板招呼了一聲,連忙又出去了。  曹芳見狀,朝他道了一聲:“周哥兒,代我向趙淺問好啊!”第45章   在鋪子裏等了好一會兒還沒見著人回來, 趙淺有些擔心, 周哥兒少有到集市上來, 雖說哥兒溜達在集市上是常事兒, 但畢竟身份不同, 他心裏難免著急, 怕他遇見事兒, 送走手頭上的客人,他正準備把門關上出去找, 卻見著熟悉的身影遠遠從巷子裏走了過來。  他連忙過去:“沒找著路?怎麽去了這麽久?”  周哥兒搖了搖頭,他牽著人回到鋪子,給他舀了杯酸梅汁,讓人休息一會兒。  “我在裁縫鋪遇見了熟人。”  “誰?”趙淺下意識問道。  周哥兒心情很複雜:“曹芳。”  聽到這個名字,趙淺不由得覺著有片刻的陌生, 不過瞬間又熟悉了起來,他以為再也不會見著的人, 沒想到竟然也在集市上。  周哥兒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就重避輕的說了一遍,倒是沒有怎麽把曹芳說的話放在心上, 畢竟以往在村裏她也就一副看不起自己的樣子,心頭最好奇的還是她怎麽會成了現在的模樣。  “別放在心上, 各有各的路要走。當初她偷了鄉親們的船逃跑, 我們不拿她算舊賬算是最大的情分了,管她現在靠什麽活計過活, 以後遇見就當不認識。”趙淺寬慰了兩句。  周哥兒點了點頭, 隻要趙淺都不放在心裏, 他更沒必要記著,兩人便把這事兒擱在了一邊。  今天的生意比昨天要忙多了,不像昨天還有空閑時間自己吃吃燒烤喝喝湯,兩人一直忙到了晚上,因為答應了還得給勾欄院兒的送燒烤,趙淺早早把門給關了。  他想著既然勾欄裏付了定金,那他就多烤一些,畢竟院子裏掙錢的速度不像小老百姓那麽依銅板來賺,不會在意吃食上那一二兩銀子,更甚的是恐怕還有人搶著埋單。  足足烤了三條烤魚,他把一天剩下的保質期最短的肉菜都給烤了,等做好的時候,發現有兩大食盒。  “少雨,待會兒你就跟我一起去。”  周哥兒眼前一亮,能跟著一起出去自然是好的,就算趙淺不說,他也要提 ,畢竟是那種風塵之地,得好好看著自家男人才是。  打水特地洗了把臉,兩口子鎖了門,趁著昏沉沉的夜色往勾欄院去。  集市不大,勾欄院隻有一家,名叫花仙樓,黃昏一到,店鋪門口掛著的燈籠點上燈時,這家三層小樓便開始營業了,花枝招展的姑娘在媽媽的帶領下,站在院子大門口,不顧民風的搔首弄姿,招攬路過的男子進去。  趙淺第一次去,也不知道後門在哪兒,徑直從前門穿過去才找到後門,不過路過大門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駐足看了幾眼,一來,對於他而言是一種風俗文化,二來,這時候的勾欄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除去三五幾個衣著暴露的女子在門口之外,竟然還有眉目清秀的小哥兒摻雜其中。  好在勾欄裏的小哥兒身高都偏矮,而且體型也瘦弱,總的來說比較入群,若是讓幾個長的壯些的站在門口,那簡直有些不倫不類。  “趙哥!”周哥兒經過的時候,瞧著那一群女子小哥兒濃妝豔抹,衣不蔽體,雙眼都不敢直視,低著頭隻想趕緊走過,等自己走到了前麵去,才發現趙淺還站在前頭看。  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還說自己隻是做生意沒有別的想法,昨兒就不該相信他!  叫了一聲還不答應,他氣憤的走回去,往他胳膊上擰了一把:“燒烤要涼了!”  趙淺眉心一緊,摸了摸被擰的手臂,幹咳了一聲:“我就隨便看看,剛剛看了看,也不過如此,沒有哪個有你好看。”  周哥兒沒有應他沒羞沒臊的話,幾步走到前頭去,他自己的相貌心裏清楚的很,人都說富貴人家的哥兒都長得像神仙一樣,絲毫不比女子差,而他常年累月的出海打漁,一手粗繭,臉也曬得像個男人,長得還比一般哥兒都高,若不是趙哥身材高大,跟他站在一起顯得自己矮小,自己怕是又要被人笑話。  以前村裏就有年老的人說他在娘胎裏是個男子,出生才變成哥兒的,否則怎麽會跟一般哥兒差別那麽大,好在眉是眉,眼是眼,不然真沒法看。  趙哥手藝好,人又那麽聰明,以後掙了很多錢,也不知道會不會把自己這個糟糠給甩開,若他喜歡小孩子,可以再娶個姑娘給他生孩子,喜歡小哥兒,也能再娶年輕好看的小哥兒………  “想什麽?到了!”趙淺看見少年出神的往前走,連忙拉住了他。  周哥兒恍然回神,抬頭看著高高的門檻,沒想到連個勾欄都修的這麽氣派,他收回了方才遊走的神兒,有點局促的握緊食盒。  趙淺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一直牽著他的手沒有放開,兩人一起走了進去。  後門進去就是後院兒,趙淺正好奇門口怎麽沒有人守著,到了裏頭才知道,人正在訓不聽話的姑娘。  “把她跟我綁在柱子上,甭給一口飯吃。” 插著腰扯著嗓門兒的中年女子氣勢可足,指著靠在柱子上的年輕姑娘吼:“怎麽著,還想學別人守著清白嫁闊老爺啊,那也要你有點兒手段!”  提著茶壺從前廳裏出來的雜役對於媽媽訓斥姑娘似乎已經並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了,不過看見趙淺和周哥兒倒是眼前一亮,連忙把茶壺放下跑過去:“哎呀,來了啊!”  雜役把兩盒燒烤提到了自己手裏,三步並作兩步到中年女子麵前:“媽媽,燒烤送來了!”  中年女子皺著畫得有些長的細眉毛,目光從柱子上扭捏掙紮的姑娘身上收回來,提高嗓門兒:“你說啥?”  幾十年風塵場所勞作,老鴇的耳朵不太好使,雜役又複述了一遍,她臉上才有了笑容,連忙從雜役手裏奪過食盒,打開蓋子,鋪麵而來的麻辣香味兒讓她笑容舒展的更開。  “就是這個味兒,昨兒秀仙兒買了一些,竟然和幾個姑娘躲在房間裏吃,我從門口聞見了味兒。”  雜役點點頭,可不是,昨兒姑娘們都從秀仙兒的屋門口竄來竄去好幾回,就因為沒有分些給老鴇嚐嚐,今兒就讓秀仙兒去門外招攬客人。  老鴇滿麵笑容,扭著屁股到趙淺身前去,瞧著他壯碩的身軀,比來院兒裏那些男子強多了,忍不住朝她胸口錘了一拳,趙淺聞著那一股子的胭脂味兒,屏住呼吸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老鴇的手腕。  “四兩。”  老鴇眉毛一挑,嬌嗔了一聲:“真是不解風情。”  她沒有急著把錢拿出來,瞧著了他身旁站著的周哥兒,掩著嘴笑了一聲:“喲,這是個哥兒啊,沒走進看,瞧著粗枝大葉的高個子,我還以為是個男子呢。”  周哥兒聽這話,不由得垂了垂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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