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過，幸好你有新生兒哺育監護義務勞動作為緩衝，在這個期間我會爭取讓大西國那邊對調查官施加壓力，盡快結案的，”他微笑著說，然後他解下了之前一隻背在背上的巨大容器，遞給了唐小米。　　看到那個已經逐漸開始熟悉的容器和裏頭晃蕩著的白色內容物，唐小米這才回過了神。　　“呃？你你你……等一下，之前不都是我媽來給我送奶瓶……”　　唐小米隻說了一半，聲音就自然的降低了音調，因為他很快就想了起來，就在早上的時候，他還因為那條新生的虎鯨嬰兒跟自家老媽大吵了一架。　　……大概是還在生氣，於是老媽連來幫忙送奶瓶都不願意了吧。　　雖然，就算不吵架，她對於唐小米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是一萬個不讚同。　　所以看到這裏，肯定也有很多讀者根本搞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麽。　　其實，就連唐小米自己，都覺得一切都是亂七八糟的，根本超乎了他的想象極限。　　就比如說，那條被他和某個混蛋從母虎鯨肚子裏剖腹產弄出來的小虎鯨，在鹹水人魚的社會體係中，竟然是不被允許存活的存在。　　又比如說，唐小米以為自己是救了一條小生命，但是在其他鹹水人魚看來，他卻是犯下了嚴重的錯誤。　　“人魚絕不可以想當然地去影響和幹涉其他海洋生物的自然生活！你觸犯的是人魚和其他海洋生物最根本的相處原則——你究竟搞懂沒有？！”　　早上伊芙琳對唐小米發出咆哮恍惚間還回響在唐小米的耳邊。　　而唐小米承認，自己確實是……完全不明白。　　如果他們當時什麽都不做的話，那條小虎鯨就要被活生生地悶死在母虎鯨的肚子裏了啊？　　為什麽，明明救了它，卻要被嚴厲的指控呢？　　眼睜睜地看著它去死，才是正確的嗎？　　老媽說的那些什麽……憑著自己的喜好決定物種生死，有可能會影響環境，也有可能導致劣等的動物基因在族群中傳播甚至造成種族滅絕什麽的……　　真的有那麽誇張嗎？太，太奇怪了吧？！！！！！　　唐小米從未如此迷茫過……　　他不明白什麽自己要因為那條小虎鯨的存活而被罵得狗血淋頭。　　這幾天，除了被調查官纏著進行那個所謂的王族涉險的事件調查，剩下的，就是被老媽和亞特蘭蒂斯官方的某個部門翻來覆去的罵——罵完以後還要灰溜溜地跑去履行處罰。　　……就是那個所謂的哺育監護義務活動。　　嗯，簡單的來說就是……　　在那條小虎鯨能夠自主行動並且養活自己之前，唐小米都要負責撫養和哺育它。　　當然，其實還有別的選擇。　　那就是讓那條小虎鯨自生自滅，然而沒有母親或者族群陪護的新生虎鯨，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大海裏，恐怕根本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於是，唐小米硬著頭皮，頂著伊芙琳的強烈反對，選擇了麵前那個選項。　　不，不就是養一條小虎鯨嗎……　　當時的唐小米是真的很傻很天真，尤其是在知道笨蛋王子阿爾弗雷德也要跟他接受一樣的處罰之後，唐小米就更是放心了。　　而三天後的現在，唐小米一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一臉菜色，滿臉憔悴。　　說真的，養一隻小虎鯨，在實際操作中，卻隻能用“累斃了”來形容。　　首先小虎鯨因為需要換氣的緣故，目前隻能在淺層海麵活動。　　再然後就是，小虎鯨需要乳汁……　　為了保護年幼的虎鯨baby，唐小米不得不和他在地球上最討厭的生物一同合作，共同養育這隻懵懵懂懂，像是海底大熊貓一樣的大魚。　　在唐小米返回海底獲得乳汁（兼被調查官折磨）的時候，擁有天然震懾力和武力值的阿爾弗雷德陪伴在小虎鯨的身邊，起到看護的作用。　　而唐小米則不得不來回返回海麵和亞特蘭蒂斯，沒日沒夜的運送小虎鯨的食物。　　在疲勞轟炸下過了幾天，唐小米眼底的黑眼圈都已經快要掛在嘴唇邊上了——嚴格說起來，唐小米自己也不知道“哺乳”和接受調查官調查哪個跟讓他絕望一些。　　……　　“伊芙琳女士在采購一些必備的物質，於是由我來代為送達您所需要的哺乳用具。對了，請你容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大西國對外事務聯絡官奧裏利厄斯·圖·拉布林……您有權利稱呼我的親密名，奧利奧。”　　那條泰坦人魚像是沒有看到唐小米一臉菜色的樣子，保持著端莊的姿態，彬彬有禮地說道。　　“奧利奧？”　　聽到那個熟悉的單詞，唐小米不由自主地抿了抿自己的嘴角，將那個淡淡的微笑咽了回去。　　他抬眼看了看奧利奧——那也是一名英俊的人魚，甚至可以說，有些太英俊了。　　深黑色的長發和白皙的皮膚映襯著雄性人魚棱角分明的深邃五官……與唐小米印象中的泰坦人魚似乎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但是若是真要唐小米來說，他又說不出來了。　　難道是因為奧利奧看上去很像是正常人魚，所以才會讓人覺得不太自在嗎？　　唐小米眨了眨眼睛，隱約間覺得奧利奧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從海麵上傳來的一陣呼喚。　　“該死——”　　唐小米彈了彈尾巴，立刻將奧利奧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啊啊啊啊，他得趕緊去給那條小虎鯨喂奶了！　　奧利奧微微皺著眉頭，有些不安地看著唐小米手忙腳亂地接過了那個快要有他整條魚那麽長的巨大容器。然後，唐小米費力地將那個“奶瓶”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這玩意看上去很相似放大了幾千倍的巨型針筒，圓筒形容器的中間，是乳白色的調配乳汁（因為收集到的海豚乳汁分量很少，裏頭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人工乳化後的脂肪以及海洋哺乳動物用的奶粉勾兌而成的），而在“針頭”的部位，是一條細長且耷拉著的橡膠頭，在尾部則是一個巨大的活塞裝置。　　雖然結構並不複雜，可是唐小米那屬於淡水人魚的小身板背起這個特殊的“奶瓶”來還是有些狼狽。　　年輕的泰坦人魚奧利奧看著唐小米在背起“奶瓶”後連遊泳都變得搖搖晃晃，緩慢無比的場景，像是十分難受似的，表情微妙聳了聳鼻子。　　怎麽說呢……　　他看著唐小米，有些困惑地在內心想道——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想在這樣的淡水人魚背後輕輕地扇他一尾巴——　　在泰坦人魚的想象中，如果他那樣做的話，身體嬌小的淡水人魚大概會在水流中咕嚕嚕的滾上挺遠的，那樣，應該會很好笑，很可愛……　　【等，等一下我在想什麽】　　抖了抖鱗片，在一個激靈後，泰坦人魚回過了神。　　他伸出了手，扶在了奶瓶的後麵，好讓前麵的唐小米遊起來稍微輕鬆一點。　　“抱歉我無法幫您將哺乳用品送上海麵。”奧利奧帶著歉意說道，“根據規則，我不能向你們提供特殊幫助……”　　“我明白，因為是處罰嘛……不管怎麽樣，謝謝。”　　唐小米對著奧利奧笑了笑，看上去有些疲憊，卻真誠地傳達了他對奧利奧幫助的感謝。從態度上來說的話，奧利奧同學也確實比虎著臉的伊芙琳要好太多了。　　麵對笑臉，奧利奧覺得自己的耳棘有些發熱……　　好像稍微有些明白阿爾弗雷德王儲殿下表現出怪異行為的原因了呢。　　他想。                    　　☆、第 29 章　　從海麵上再一次傳來了如同鳥鳴一般的高頻率叫聲。　　奧利奧抬頭看了看海麵，最後在唐小米的身後推了一把。　　“抱歉，耽誤你的時間了。”　　他說。　　而唐小米正因為那種可怕的噪音而頭痛。　　那並不是普通的噪音，那是年幼的虎鯨因為饑餓而發出的抗議聲——雖然在剛出生的時候，年幼的虎鯨尚未從母親那裏學習到具體的語言模式，它依然無師自通地開始嚐試用聲音與它腦海中的“母親”溝通。　　而方式就是那種可怕的叫聲，那種叫聲異常尖銳，充滿了充沛的情感，並且非常神奇的，每次都能攪動唐小米的腦神經，讓他一聽到這個聲音就焦躁不安隻想讓它趕緊安靜下來。　　於是乎，在小虎鯨遙遠的抗一下，唐小米也沒有辦法再理會自己內心想要拖延的欲望，就這樣草草地向奧利奧告別，然後晃動著尾巴在一聲比一聲急促的尖叫中瘋狂地趕往海麵。　　隻是，他的身體與“奶瓶”相比確實太小了一些，背後的玩意嚴重影響到了他的遊泳姿勢，以至於無論怎麽樣甩動尾巴，遊速依然很慢……　　海麵上，小虎鯨已經開始陷入了焦躁之中，它的聲音愈發淒厲。　　【該死，那個笨蛋為什麽都不會安撫一下它嗎？！！！！】　　唐小米想到，但是很快他就想起了那位王儲殿下與小虎鯨之間的相處模式……然後，他就更加心神不寧了。　　年輕的淡水人魚幾乎是崩潰的緩慢遊動著，在因為過度運動而帶來的微微暈眩中，他十分莫名地感受到了人類世界中麵對新生嬰兒手足無措的單身媽媽的心情——而這種心情概括起來就是“欲哭無淚”。　　如果可以，唐小米也很希望能有人幫他把奶瓶送到海麵上去，但是就像是奧利奧之前說的，因為養育小虎鯨的活動實際上是一種懲罰，其他人魚是不可以給與他們任何幫助的……　　在唐小米的奪命狂遊中，終於，海水漸漸的變得溫暖了起來，水底開始浮現出微弱的光線。　　快要到海麵了！　　唐小米仰起頭，看著頭頂晃動的光斑還沒有來得及高興，一個巨大的黑影如同魚雷一般冒冒失失地襲了過來。　　“停——”　　唐小米被激烈的水流掀地轉了好幾個圈。　　“笨蛋！停下來啊！”　　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可是“黑影”卻依然不管不顧地用巨大的腦袋拱著唐小米背後的“奶瓶”，如果不是緊接著唐小米就被擁入一個穩定而結實的懷抱，恐怕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得像是皮球一樣被某隻頂著在海底到處亂滾。　　……當然，被他抱住也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　　唐小米不自在地抖了抖尾巴，抬起頭，強迫自己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抬頭看向懷抱的主人，也是他的哺乳搭檔，高貴且勇敢英俊的大西利刃·王儲阿爾弗雷德殿下。　　“小咪！”　　阿爾弗雷德低下頭凝視著自己懷中麵容憔悴的小小人魚，感到一陣難以形容的胸悶——嗯，簡單的來說，就是“心疼”，當然，像是他這樣的笨蛋是不會明白的。　　他隻會呆呆地喊著讓對方十分煩躁的稱呼，接著用力一尾巴把某隻餓得暈頭轉向的年輕生物甩出幾米遠，多多少少讓唐小米得到了一絲安寧。　　泰坦人魚尾巴的力道十分客觀，即便是體長兩米的年幼虎鯨也無法抵抗，它被抽得很痛，瞬間發出了一聲哀嚎。　　“你幹什麽啊？！”　　下一秒，阿爾弗雷德聽到的就是唐小米的咆哮。　　唐小米瞬間就從阿爾弗雷德的懷裏彈了出去，明明剛才還是一副很煩小虎鯨的模樣，在聽到小混蛋的哀嚎之後，卻又異常心疼地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