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司念雖然嘴上說著沒有,眼睛卻不自覺的朝謝暄裸露的上半身瞟。


    謝暄聲音低沉沙啞,問道:“看夠了嗎?”


    林司念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看了。


    謝暄整個上半身,可以說用猙獰來形容。


    左肩處有一塊掌心大的傷疤,看起來應該是用烙鐵烙上去的。


    那麽大的一塊傷,很難想象當時有多疼。


    除了左側肩膀處的傷口,謝暄的胸膛上,小腹上,都有數條像蜈蚣一般綿延的傷疤。


    在這些傷疤當中,距離他的心髒隻有兩指的距離處是新加的新傷。


    傷口雖然已經被包紮過了,但是鮮血卻滲透了白色棉布,看起來觸目驚心。


    這麽一身的傷,哪怕是林司念這種常年打仗的人都覺得心疼。


    她坐到謝暄的床邊,抬頭看著謝暄肩頭的那處猙獰的傷疤。


    她抬手想要觸碰那處傷疤。


    就在林司念的手就要觸碰到傷疤上的時候,手腕被謝暄抬手扣住,他拿起一旁的藥瓶,塞進了林司念的手中,眸色深深的盯著林司念說:“幫我上藥。”


    林司念低頭看著手中的藥瓶,俯身過去,輕輕地揭開了纏在謝暄身上被鮮血浸透了的棉布。


    鮮血與棉布黏在一起。


    想要把棉布揭下,就必然會撕扯謝暄的皮肉。


    明明是見過那麽多血腥場麵的人,此刻的林司念卻不敢動,也不知道該怎麽動了。


    謝暄垂眸盯著她,勾唇笑道:“怎麽停了?”


    林司念抬頭,眸光剛好與謝暄的眸光撞在一起。


    她看到了謝暄眼底的促狹。


    林司念心下一慌。


    “既然受傷了,為什麽不說?現在好了,傷口都裂開了。”


    謝暄一副完全不在意的神情,大笑著問:“林小將軍這是……,在心疼本座嗎?”


    林司念一怔,抬頭怔怔的與謝暄對視。


    片刻後,她瞬間意識到自己被調戲了。


    她竟然被一個太監給調戲了。


    真是倒反天罡了。


    林司念手下一用力,隻聽“刺啦”一聲,浸血的棉布從謝暄的傷口上被撕了下來。


    謝暄“嘶——”了一聲,咬牙看著林司念。


    林司念朝他挑挑眉:“再不注意,以後還有你受的。”


    謝暄歎口氣。


    這女人,還真是一點虧都不吃,他剛才不過是在言語上占了她些便宜,她便要在別的地方找回來。


    林司念低著頭,仔仔細細的將藥瓶裏的藥灑在謝暄的傷口上。


    傷口繁複開裂,這會兒看著觸目驚心。


    林司念問:“怎麽會傷的這麽嚴重?”


    謝暄道:“被暗算,當時衡石已經替我擋下了一箭,但是沒想到他們還有下一箭,這一箭直射衡石的要害,若我不替他擋下,隻怕他就要永遠留在天山穀了。”


    林司念抬頭看著他。


    謝暄輕笑了聲,問道:“怎麽了?”


    林司念收回視線,她拿起一旁的棉布,幫他重新包紮好傷口


    林司念說:“沒事,就是沒想到堂堂總督大人,竟然願意為了自己的手下擋箭。”


    謝暄笑著問:“難不成在林小將軍心裏,本座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惡魔?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林司念說:“那倒不是,隻是那麽危險的時候,將軍竟然願意以命相護,保住自己的人。”


    說到這裏的時候,林司念突然想起了曾經的自己,曾經她也以命相護過顧景安。


    甚至為了將昏迷的顧景安背出雪山,落下了病根,此生再難有孕。


    林司念甩了甩頭,自顧自的嗤笑一聲,她竟然會想起那種不值得的男人。


    幫謝暄包好傷口,林司念自然將視線落在了謝暄左肩上的那塊傷疤,她輕聲問:“這傷……,應該很疼吧?”


    謝暄勾唇冷笑一聲,淡淡道:“還好,這是我親手烙上去的,烙上去的時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林司念一驚,抬眸就看到了謝暄眼底的瘋狂。


    她到現在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怪不得他會說北羯人的語言,可能他經曆的事情,遠比她能想象的更加殘酷。


    林司念聽說,北羯人會在奴隸的左肩上刻上代表奴隸身份的字。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謝暄之所以會親手在自己的左肩上烙了烙印,應該就是為了抹去刻在他左肩上的字。


    再看他上半身其他的傷疤,就更能判斷出謝暄曾經經曆過什麽了。


    謝暄拿起一旁的衣服自顧自的穿上,吐出兩個字:“謝謝。”


    林司念看出他不想多說,林司念自然也不會多問,誰還沒有個秘密呢?


    更何況,還是謝暄從爛泥中爬到如今這個地位的人。


    但是林司念還是忍不住說道:“若是你不想讓旁人看到你身上的這些傷,以後,便由我來給你上藥吧。”


    謝暄抬眸,笑的很是勾人,他說:“好啊,那就多謝林小將軍了。”


    林司念被他勾人的笑晃了眼,她立刻從床邊坐了起來,語氣嚴厲,說道:“但是你既然受了傷,就應該像個傷員,而不是像現在,每每讓傷口裂開。


    從今日開始,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可再管。”


    說完,林司念就轉身往外走。


    謝暄盤著雙腿,身子隨意的斜靠在床上,他笑看著林司念,問道:“天山穀一戰,你為何要救我?”


    林司念被他說的一愣,反問:“為何不救你?”


    謝暄隻笑了笑,隻眸光爍爍的看著林司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為何不救他呢?


    如果換成旁人,一定會選擇束手旁觀。


    首先攻打黑狼,本就是謝暄一個人的主意,萬一被皇帝怪罪下來,反而可以全部推脫到謝暄的身上。


    可一旦林司念出手相救,那就是兩個人一起的主意了。


    第二,跟北羯的仗已經打完了,勝負已定,如果現在謝暄死了,反而沒人再知道林司念的秘密,比如,楚玲瓏與林司念的哥哥互相愛慕,但是楚玲瓏真正的身份其實是北羯的柔柔公主,可是知道這一切的人,除了林司念,就隻有謝暄了。


    這種一箭雙雕,一舉兩得的事情,林司念居然錯過了。


    林司念從謝暄的眼中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林司念臉色猛地一變,火氣噌的一下就從心底冒了出來,她說:“謝暄,在你心中,我林司念竟是你想的那種卑鄙小人嗎?


    若真是那種卑鄙小人,你又何必一次次幫我,與我結盟?


    既然我在你心中是那種人,也好,從今日起,咱們兩個的關係,便一刀兩斷好了。”


    說完,她轉身就往外走。


    謝暄沒想到自己不過是一句問話,就把這小炮仗給點燃了,他連忙起身,卻因為傷口牽扯的疼的低呻出聲。


    林司念回頭,狠狠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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