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津沽】


    【二零二二年,四月六號】


    津沽不大,在整個九州的版圖上,比津沽大的地方有很多,穗恒,內紮薩克,臨安,蒼梧,或者九龍寶島鏡湖,和他們比起來,津沽確實不算大。


    津沽也不小,至少,如果想在津沽找到埃可的家,有點麻煩。


    二零二二年,四月六號,上午十點十二分。


    魏吾珍拿著地圖看了半天,最後還是放棄了。


    從二零二二年年初開始,這是第六起疑似魔女事件幹涉者。


    最初是網上的新聞,大概是二月中旬,標題是《震驚,瀕死男子竟然一夜痊愈,醫生說……》,大概內容便是津沽有一個一個男子為了保護一個差點被車撞的小女孩,自己反而身受重傷,小車司機涉嫌醉酒駕駛已經被警察帶走了,男子被送到了醫院搶救。


    據說當時男子身上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出血量大到能夠活下來都是蒼天在上,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病危通知書已經打印好了,醫生也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男子沒有伴侶或者孩子,隻有兩個遠在內紮薩克的父母。


    當時那個被男子救下的小女孩和她的父母就在手術室外,和大多狗血電視劇不同,小女孩的父母很真誠地請求醫生一定要盡力救治這位女兒的救命恩人。


    他們告訴小女孩:“這個哥哥救了你一命,這是最大的恩情……如果有機會,你一定要報答他。”


    然後,伴隨著時針走到了十二這個數字,當新的一天在夜晚之中到來的那一刻。


    男子痊愈了。


    嚴格來說,是渾身依舊是傷的男子,清醒了,然後那些傷痕仿佛隻是一個裝飾,完全影響不到男子的正常生活,而且在之後的幾個小時內,男子身上的傷肉眼可見地開始痊愈,就連斷裂的骨頭也有了好轉的跡象。


    “神奇……”魏吾珍喃喃道。


    花了幾天時間拜訪了每一個疑似人員,魏吾珍還是沒有什麽頭緒,根據那些人的說法,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當自己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體就好了。


    “就像是被神明眷顧了一樣!”當時有一個人說道,“我的身體居然好了!”


    現在還差最後一個,在昨天出現的疑似案例……那個老人家,報告說是突發的心髒病,畢竟是老年人,身體總會有一些病痛,消化不良氣因此而脹痛,感到頭暈惡心疲勞乏力,胸部不舒服,胸悶,心悸,還伴有心跳加快。


    送到醫院的時候人已經走了一半了,醫生接連幾個小時的搶救依舊不見效果,然而在十二點後……十二點後,老人家好了。


    那位老人家在當地也有一些名聲,早點經商做的大生意,賺了不少錢,累積到現在更是一個大數字,膝下無子,隻有一個女兒,不過已經嫁出去很久了,至少二十年了,不過後來老人家又收養了一個女孩子,便是埃可。


    這個名字顯然不是九州人會有的名字,在四處打聽了一下老人家的情況後,魏吾珍也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些許。


    而現在他正在尋找老人家的家。


    那是一個有些年頭的房子了,不過因為修繕過,所以不顯舊,反而在津沽這個地方更有一了一絲曆史的韻味,磚瓦的屋頂在風的吹拂下輕輕抖動,當然,可能不是很牢固,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掉落下來,不過現在不會。


    不過房子裏麵沒有人,畢竟老人家還在醫院,他的養孫女自然也在醫院,魏吾珍隻是過來看看四周的情況,若是運氣好,能夠找到箱庭的錨點或者一些魔女的痕跡,那自然更好。


    這座老房子不偏僻,在津沽的中心地區,這裏有一整片的古老民居,就像是幽州那一片片四合院,在充斥著現代建築的津沽,這樣的老區反而更加少見,也因此價值更高,畢竟,在繁忙的現代社會之中,這樣一處清幽的古老居所,聽起來是不是很令人放鬆?


    魏吾珍緩步在小巷子中行走,這一片都是這種交錯雜亂的小巷,若不是手中的地圖還能夠給自己提供一個大致的方向,魏吾珍肯定會迷路,一路上看不到多少人,就算有人也是年過半百的老人家,那些人在經過魏吾珍的身旁的時候都會好奇地打量一下魏吾珍,看看這個平日裏在這片地區很難見到的年輕小夥子。


    尤其是這種身上帶著一些氣質的小夥子。


    還好這裏隻是一小片地方,如是在什麽相親角,肯定會有人上來詢問一下魏吾珍的年齡,然後便是家庭信息,住址,還有收入,如果談得來,下一步就是向魏吾珍介紹一下自己家裏適齡的女孩子了。


    “您好,我想問一下。”魏吾珍叫住一個剛經過的中年人,“請問一下您認識埃可的爺爺嗎?”


    那大概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先是有點詫異,他上下看了看魏吾珍,然後才點了點頭:“這裏沒有人不認識他。”


    說完這句話後,他似乎覺得還不夠,繼續補充道:“老先生對我們很好,他很富有,對我們也很客氣,時不時會給我們送一些特產之類的,我的父母以前也受過他的恩惠,倒不如說,這一片的人都受過老先生的恩惠,所以我們很尊重他,至於埃可,那個女孩很聰明,我家那小子要是有她一半聰明我就滿足了……話說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是九州人壽保險的工作人員,叫我小李就可以。”魏吾珍遞出一張名片——像這種名片,他有大概二十張,“老先生在我們這裏有辦理過保險,聽說老先生出事了,公司讓我來看一下情況。”


    中年人半信半疑地接過名片,粗略掃視了一眼,並沒有發現什麽問題。


    “老先生昨天進醫院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中年人把名片還給魏吾珍,“埃可應該也在,如果你要找他們的話就去醫院吧。”


    “過一會兒我便會去,多謝。”魏吾珍對著中年人頷首,“不過在這之前我需要了解一下老先生平日裏有沒有什麽問題,比如之前有沒有生過什麽病,或者出什麽問題,這也是我們調查一個重要指標。”


    “啊,這倒沒有,畢竟老先生平時也很注意自己的身體,每隔一陣子就會去醫院體檢。”中年人回答道,“但是……這次確實出乎我們的意料,怎麽說呢……在我們的印象中,老先生應該是很正常的,至少我沒有見過他生什麽病,你說好好地一個人怎麽就……哎……”


    “是啊,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魏吾珍也認同似的說道,“不過我剛才聽說,老先生已經好了,現在在醫院觀察治療。”


    “嗯?真的嗎?”聽見這句話,中年人似乎開心了很多,“老先生沒什麽事?”


    “嗯,你們還不知道嗎?”


    “不知道啊,昨天救護車把人接走之後就沒有動靜了,埃可也沒有給我們打電話之類的,我們都還不知道老先生現在好了,你確定嗎?老先生真的沒事?”


    “我也隻是聽說,不過消息是從醫院那裏傳來的,應該沒有錯。”魏吾珍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我一會就會去醫院,希望老先生平安無事。”


    “如果有消息了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們啊。”中年人說道,“我們也很擔心老先生。”


    中年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有著淡淡的微笑,還有一些放下心來的輕鬆:“怎麽說老先生也是我尊敬的人,這十年來多虧了他照顧我們,他沒事,真是太好了。”


    “十年?”魏吾珍詢問道,“我還以為您一直居住在這裏。”


    “怎麽會呢。”中年人說道,“我還以為你都忘記了。”


    “……你說什麽?”


    魏吾珍猛然看向中年人的雙眸——他看見了一抹悄然而逝的金色輝芒。


    “這十年你的變化挺大的,魏吾珍。”中年人說道,“我都差點沒有認出你來,我怎麽會沒認出來呢……十年前的那個小孩現在都這麽大了,聽說你加入了【瓷】,怎麽樣,過得還好嗎?”


    “瑪門。”魏吾珍看著中年人,說出了那個名字,“你是瑪門。”


    “你還記得我,我真是倍感榮幸……”中年人那眼鏡之後的雙眸如幽邃的,深不見底,“我是不是應該說一句好久不見?當年在寶島一別,居然就是十年過去,你還記得我,那就好,魏吾珍啊魏吾珍……不過現在還不是相會的時候,畢竟你還有正事,我就不打擾你了。”


    回應中年人——不,回應瑪門的,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在那一刻刺穿了那副眼鏡,直奔他的瞳孔,匕首泛著寒光,似最狡黠的毒蛇。


    然而這一擊還是落空了,在匕首與瑪門的瞳孔接觸的那一刻,瑪門消失在了原地,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是在魏吾珍的背後。


    “我說過,我很抱歉。”瑪門看著魏吾珍,臉上流過一絲憐憫,“但是我無法製止這一切,他的【貪婪】不是我能夠控製的,魏吾珍,十年了,你還是沒有走出來,你還是那個……八歲的孩子。”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瑪門的的容貌也變成了另一副模樣——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性,年齡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歲月的刻痕,他有著西方人的臉龐,和一頭金色的短發,兩隻瞳孔一金一白,他穿著白色的西裝,白色的長褲,還有黑色的皮鞋,宛若一個正準備去公司報道的上班族。


    “住口……”魏吾珍緊緊握住那一把匕首,“我不會再相信你任何一句話。”


    “不論你相信與否,我和你都在這裏。”瑪門向後退了一步——一雙潔白的雙翼在他的背後展開,輕輕揮舞,“在下次會麵之前給你一個消息吧,你們要找的那個魔女,叫柯羅諾斯,姑且算是……你的同類。”


    瑪門的雙翼帶著他緩緩升起。


    “下次見了,魏吾珍。”


    ——而屬於魏吾珍的旋律,永遠都是由魏吾珍最厭惡的樂器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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