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址錯亂】


    【時間不明】


    【第二樂章·莎蔓】


    “晚上好,高阪祭祀先生。”


    “晚上好。”高阪紐乃把身上的外套褪下,掛到一旁的木架子上,伸了個懶腰,一天的勞累讓他忍不住長呼一口氣,活動了一下筋骨,他走到洗手台旁邊洗了把臉,頓時精神了不少,起碼,現在他不會像打哈欠了。


    在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他看向了剛才朝自己問話的人:“這麽晚了還不回去嗎?菊次。”


    “準備了,今天小林家裏有事,所以讓我幫她看一下,明天就是她幫我頂班了。”


    “時間的話你們安排好就行,確保有人在就好。”高阪紐乃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水是泉水,帶有一點點甜味,幹淨,清澈,神社裏麵一切的水的來源都是泉水,在上班時間,泉水就是他們的陪伴,“如果是在忙不開跟我說,有空的話我也可以來守著,吃了晚飯了嗎?如果沒吃的話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點?”


    “不用了,我妻子已經快做好飯了,就等我回去呢。”菊次有些害羞般撓了撓頭。


    高阪紐乃想起來了,菊次上個月剛剛結婚,現在應該還是蜜月期,說起來也很有意思,菊次求婚的地方是在天守那邊,具體一點就是通天閣下,那裏有一個小禮堂,很突然,那天上午菊次跟他的未婚妻說,要不要開車去天守閣結個婚?他的未婚妻把菊次這話當做是玩笑,畢竟從白海開車到天守那邊需要接近四個小時,結果等四個小時之後她才意識到菊次並不是開玩笑,他們穿著常服走進了禮堂,菊次從口袋裏麵拿出了兩顆戒指糖……


    是的,戒指糖,就是那種便利店都能夠買到的糖果,可以戴在手上,糖果很大一顆,菊次的未婚妻一邊笑著一邊戴上了這個戒指糖,她還是挺認真的,隻是麵前正在舔著糖果的菊次不論怎麽看都不大正經,簡單的花費便成為了他們婚約的證明,菊次還在禮堂找了個司儀,很便宜,真的很便宜,在司儀的見證下,他們宣誓了,然後辦理結婚證,一切都是這麽水到聚成,總而言之,就在那一天,他們結婚了。


    後麵拍結婚照片的時候,菊次的手上戴著的還是那個糖果戒指,上麵的糖果已經被他舔幹淨了,隻剩下那塑料的指環,照片上的菊次和未婚妻……現在已經是妻子了,兩個人笑的很開心,頗有一種感到有趣而笑的意思,畢竟,用戒指糖求婚的應該也就僅此一家了,這張照片掛在他們新房子臥室的牆壁上,每次看見的時候他們都會笑一笑,而菊次的妻子也會時常和朋友提起這件事,說完之後會心一笑。


    “既然這樣你就先回去吧,我一會兒也走了,過一會兒下麵保安就差不多到位了,那個時候就沒我們什麽事了。”


    “要我送送你嗎?我今天開車過來的。”


    “不用了。”高阪紐乃搖了搖頭,“我就住這附近,前陣子找到一個很便宜的地方,離這兒很近,走五分鍾就到了,路上還能夠買點吃的,今晚晚飯沒吃夠。”


    “那我就先走了。”菊次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便離開了神社。


    高阪紐乃看著菊次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咂咂嘴。


    他用掃帚打掃了一下神社的大廳,隨便收拾了一下,不用太細致,等到明日那些見習祭祀來到的時候他們會搞定的,現在的高阪紐乃已經轉為了正式祭祀,負責整個神社,說是負責,現在的工作反而比以前少了很多,需要做的事情別人都做的差不多了,更多的時候高阪紐乃就像是一個什麽也不需要做的擺設,隻需要在神社裏麵坐著,除非是別人遇到實在處理不了的事情,才需要他出手。


    等到差不多了,他重新穿上了那件外套,到電閘的位置把燈光滅了,現在已經差不多到了傍晚,可以收拾收拾走人了,關上燈之後把供奉箱放回到後廳,關上門,最後用鏈子把門鎖上,就算是可以了,最後,他對著神社鞠了一躬,行了一個禮,便離開了。


    他吹著口哨,在黃昏的天空下走著,今天是星期幾了?再過兩天應該就是周末了,該去看看父母了,上次還說要給他們帶點這邊的特產……特產也沒有什麽啊,大部分就是水果或者小飾品之類的東西,看著吧,實在不行就問問他們有沒有什麽特別想要的,正好這些年也沒有什麽開支,想買什麽都可以買,說起來,也差不多該買個小房子了,不用太大,至少要屬於自己,天天向著租房也不是好選擇,隻可惜目前高阪紐乃還沒有找到什麽喜歡的,隻能再看看吧。


    一個人住也有好處,不論幾點回去都無所謂,不用擔心影響到別人,也不需要太注意自己的整潔,總而言之,很自由,是啊……自由,無拘無束,高阪紐乃探出一步,足尖點在地麵上,他稍稍抬起自己的手,仿佛握著一架小提琴,右手捏著琴弓,輕輕拉動。


    他小時候有想過學一門樂器,那天父親帶著他出行的時候,經過一個樂器行的時候,他便看見了正在拉小提琴的人,說實話,高阪紐乃並不能夠理解小提琴的音色,對於高阪紐乃來說,小提琴的銀色顯得還是尖銳了一些,但他很喜歡拉小提琴的姿勢。


    徒手的狀態,右手握弓的五個手指自然彎曲,拇指的指尖對著中指的第一關節,拇指指尖放在馬尾庫與弓杆相結合的位置上,與中指第一關節略下一點的地方對應,掐弓的姿勢,但並不過分用力,無名指順著中指放下,各關節不要僵直,放鬆一些,食指第二關節左右的地方放在弓杆上,要自然彎曲,不要僵直,不要緊靠無名指,在演奏到弓根和下半弓時,負責承擔弓子的自然重量。


    不過這個念頭最後還是算了,畢竟當時的父親沒有足夠的薪水供高阪紐乃學習‘昂貴’的樂器,說實話,能夠知道樂器這種東西的存在已經算了不起了,至於更多的,還是算了,不過最後父親還是給高阪紐乃買了一個小提琴模樣的掛墜,很小一個,可以掛在包上,高阪紐乃把這個掛墜一直掛著,這麽多年過去,琴弓那部分早已經找不到了,隻剩下了一個光禿禿的小提琴,顏色磨的差不多了,最後一點褐色也隻能說是這個掛墜最後的倔強。


    高阪紐乃吹著口哨,旋律是什麽來著,好像是最近很火的一首曲子,高阪紐乃聽過,他個人覺得一般般,除了副歌部分很抓耳之外,整首曲子高阪紐乃也隻記得副歌部分,所以他就吹這個旋律好了,一會兒到街上吃點什麽?蓋飯?還是炒飯?或許可以試一下租的房子附近新開的那家店,開店的人是一對六十多歲的老夫婦,很喜歡笑,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皺紋全部團到一起,幾乎看不見他們的眼睛。


    那家店好像是賣拉麵的,高阪紐乃每次早上起來的時候總會看見那對夫婦買完菜回來,那家店鋪不大,生意還算不錯,這個時間點應該還在營業吧。


    想到這裏,高阪紐乃便朝著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沒有多久,他就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現在還在開著嗎?”他推開小店的門,問道。


    “在呢,啊……是你,住在我們附近的高阪先生是吧。”回應他的是那堆老夫婦之中的丈夫,他正在櫃台之後的廚房裏麵,說是廚房,其實也就架了兩個鍋,用來煮麵,這家店也就隻有拉麵了,還有一些小食,像是可樂餅或者炸雞之類的味道都還不錯。


    “叫我高阪就可以了。”高阪紐乃說著,找了個位置便坐了下來,“豚骨拉麵還有嗎?”


    “還有呢,要吃多大份的?”


    “嗯……中份就好了,再來一杯可爾必思。”


    “好嘞。”


    得到老先生的回應之後,高阪紐乃便倚靠著位置,看著窗外的風景。


    黃昏的顏色還是很漂亮的,雲層被抹上金色,帶有一些紅色的點綴,就像是燃燒的火焰一般,照亮整個天空,這也是夜晚到來前最後的明亮了,等到黃昏之後,便是漫長的黑夜,到了那個時候,天空應該也隻剩下月亮和星星了吧……說起來有多久沒有這樣欣賞過黃昏了?自從……自從……自從什麽來著?


    高阪紐乃的眼神忽然變了,他發現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麽。


    他下意識地把手按向腰間——他摸到了一把刀的刀柄。


    “意識到了嗎?”身旁有人說道。


    他看向身旁,卻發現這是當初那一場祭祀上和自己搭話的人,就是在神社之外爭吵的那兩個人的其中之一……等一下,什麽祭祀,什麽……對,那場祭祀,那把刀,我想要拔出的那一把刀,他說有機會的話讓我拔出來試試……


    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


    那人似笑非笑地看著高阪紐乃:“你已經開始意識到了嗎?比如什麽忘記的東西……現在的生活怎麽樣?平淡,輕鬆,對吧,這麽好的生活為什麽拋棄了呢?你明明可以這樣幸福地生活一輩子的,不是嗎?”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重要嗎?刀在你的手上,揮刀的人也是你,最了解這把刀的人也是你。”


    兩碗拉麵放在了桌上,一碗是高阪紐乃點的豚骨拉麵,一碗是牛肉拉麵,那人端起碗,先是喝了一大口湯,長歎一聲:“啊……痛快。”


    “高阪,吃吧。”老先生在一旁說著,“冷了就不好吃了。”


    高阪紐乃看著這一碗豚骨拉麵,猛然抽出腰間那不知何時出現的刀,一刀斬下!


    這一刀斬在了小提琴的頭上,那小提琴瞪大了眼睛,或許是不知道為什麽高阪紐乃會忽然暴起,但是他已經說不出話了,向後踉蹌兩步,倒在地上,頭上那巨大的傷口流出白花花的腦漿,還有那黑色的汙濁物。


    高阪紐乃喘著氣,用刀撐著自己的身體,在他的耳中,樂曲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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