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星·紐加哥·五點四十五招待所】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三十日】


    【十一月的休止符·d小調浪漫曲·其五】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呢?”


    子規端詳著這一幅畫作,這幅畫在循環的一天之後仍然能夠出現在這裏,就代表著它從某種程度上已經脫離了時間的束縛,就和她一樣,但是為什麽呢?這一幅畫作為什麽能夠不受循環的影響?就子規目前所知,正常的事物都會被這循環的每一日重置。


    也就是說,非自然的事務不會被重置?還是說,隻有某些特定的部分不會被重置,畢竟子規能夠很清楚地感受到她已經得到了克利斯汀的權能,這意味著自己上一個十一月三十號所做的一切都並非沒有意義,這幅畫作之中能夠找到什麽呢?子規不知道。


    她還記得自己看見過畫作之中的模樣,那些建築物之中記錄著各種景色,那些景色她還記得,一個景色是展覽館前克利斯汀製造出來的意外事故,另一個景色,就是一個仿佛港口的地方,衝天的火光和燃燒的景色,枯枝爛葉般的怪物,不過現在,在子規現在看著這幅畫作的時候,那些景色已經凝滯在建築物之中,不再變化。


    她看著別的建築物,別的建築物就沒有出現任何變化,還是那個樣子,一座宏偉的灰白黑三色城池,每一個建築物之中都畫著一個奇幻的景色,很清晰,但很難理解,子規也不打算現在就能夠理解這些圖畫,不用著急,今天,應該做些什麽呢?


    克利斯汀的權能已經到手了,畫作之中的景色代表著到底是什麽呢?不如去看看畫作之中的那些景色能夠給自己一個怎麽樣的指示,這幅畫作很顯然就是汙染物,換句話說,就是惡魔的籌碼,很顯然不是什麽普通的物品,這是她在這個時代見到的第一個能夠不被困在循環之中的物品,這個惡魔的籌碼的汙染絕對遠超於其它的汙染物。


    沒記錯的話,那個年輕人是怎麽說的?


    ——我的眼睛,賣了八百塊,買了顏料;我的一半肝髒賣了五百塊,買了畫筆和紙,女士,你剛才說,你喜歡我的作品?


    ——我給它取名為f旋律小調,不過我不會為她著名,等我完成了這個作品,它屬於誰就是你們需要思考的問題了,這是我最喜歡的音階。


    ——藝術應該是什麽?一個所有人都無法複製的作品,一個寄托了一切思想的實質,我已經創作出了這幅畫,這幅畫已經寄托了我人生的全部意誌,現在,想要讓它成為真正的藝術,隻剩下最後一步。


    這個惡魔的籌碼的名字是f旋律小調,這幅畫的名字是f旋律小調,或許不隻是如此,它或許比惡魔的籌碼更加危險,畢竟,它似乎能夠反映出一種景色,而且,就子規所印證,似乎已經有一個景色成真了,這真的是那個年輕人自己的幻想嗎?還是說,這是一種預知,對於會發生的事情的預知?


    “錨點建立。”子規用手指在畫作上輕輕一點,從克利斯汀那裏得來的權能在此時第一次被她正式使用,和錯誤融合在一起的權能,這一份權能的名字也很簡單,用法也十分簡單,但就是這種簡單而直白的權能,成為了最實用的力量之一。


    【覆寫】。


    克利斯汀的力量是覆寫,是替代,是介質的傳遞,但歸根結底,就是一種覆寫,本質上的覆寫,或者坐標上的覆寫,通過這種覆寫方式來讓自己轉移到別的事物之中,除此之外,這種覆寫還能夠以克利斯汀的意誌進行改變,那街道上頭顱爆炸的人們,正是大腦被覆寫之後無法承受住克利斯汀的力量而破碎,克利斯汀並不會在乎這些事情,畢竟,克利斯汀又不是人類,又怎麽會體諒人的感受呢?


    子規正在這個畫作上覆寫屬於自己的錨點,這是她第一次使用這一份權能,相比起克利斯汀,她所持有的覆寫比克利斯汀的少了些許,或者說,是原來的克利斯汀,現在的克利斯汀已經失去了權能,那最後殘留的一小點也成為了幾十年後才可能出現的惡魔,子規要在這一幅名為f旋律小調的畫作上覆寫自己的存在,這是一層保險,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隻是身體的本能告訴她,這樣做對她沒有壞處。


    畫作上的景色依舊是那樣,能夠理解的部分也隻有展覽館和港口,既然展覽館發生了什麽自己已經知道了,那麽下一步,就應該去看看那個港口的位置有什麽東西了,冥冥之中,這幅畫作好像成為了一個指引,指引著她應該怎麽做。


    隻是,這幅畫到底是什麽東西呢?


    子規把畫作放在床底下,她找了一個合適的角度,即便有外人俯下身也看不到畫作的位置,在做完這些事之後,她才離開房間。


    現在是一九八九年的十一月三十日,新的一天的早上。


    今天,子規打算先收集一點消息。


    五點四十五招待所有一個特殊樓層,那就是賭場,這在紐加哥並不是什麽秘密,五點四十五招待所也不打算瞞著這件事,正相反,每一個來到五點四十五招待所的人都能夠去賭場逛逛,隻要不惹是生非,五點四十五招待所不會驅逐任何一個人,除了未成年人,在這一點上,他們是很守規矩的。


    在今天淩晨的時候子規就在賭場那裏贏了不少錢,沒記錯的話,前幾次下樓的時候那位服務生都建議自己不要再去賭場了,畢竟淩晨的時候子規也沒有藏著掖著,她用一枚籌碼贏下了足以在這裏瀟灑幾年的財富,按理來說,這個時候的子規應該已經成為各大賭場的黑名單客戶了,不過這次不同,子規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贏錢。


    她是為了消息。


    賭場的人魚龍混雜,每一個階層的人都會有,人本就是一種會追尋刺激的生物,特別是在這些一擲千金的地方,被欲望麻痹的大腦絕對不會讓他們理智地進行判斷,這種癲狂不分階級,不分性別,這也是賭場的小手段,賭場的裝修為的就是讓人喪失時間感,沉醉於這一場幻夢之中。


    子規沒有去吃早飯,她知道若是自己去到一樓,被服務生看見,那肯定就會被匯報到那些賭場之中,雖說用錯誤的權能能夠阻止這段信息的傳遞,不過子規的本性還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用這個權能,所以她在離開房間之中,就走入到了電梯之中。


    按規律按下幾個按鈕,等待了片刻,伴隨著叮的一個聲響,電梯開始緩緩上升,五點四十五招待所設置的賭場並不難找,甚至是隻要問問就能夠問到,隻不過為了保證一種神秘感,亦或者隻是為了表示賭場確實有那麽點隱蔽,於是,沒過多久,她便到達了自己的目的地。


    電梯門打開門,她提著自己的煙鬥便走了出去,現在,她看起來不過是一個閑來無事的女士,她往煙鬥之中塞入煙絲,點燃,深吸一口,清晨的煙有一種溫和儒雅的味道,清新而淡泊,不過她知道,自己也隻能抽這一口,畢竟在自己吐出煙圈的時候,兩位服務生已經靠了上來。


    “我知道,我知道。”子規把煙鬥之中的煙草熄滅,“我隻抽這一口,放心吧,這個位置不會觸發你們的警報的。”


    兩位服務生在子規的身旁等待了片刻,確認煙草確實熄滅之後,他們才放下心來,煙草也是可燃物,若是在這個樓層引起了什麽火災,那可才是大問題。


    “請問需要陪同嗎?”


    “不用。”子規看這兩個服務生比較麵生,在淩晨的時候這兩個人應該不在這裏,“我自己去看看就好。”


    她的目的本就不是賺錢,這一次,她隻打算收集一點信息,也不需要專門去問,那些人的交談自然會把信息全部說出來,隨便找了一張正在進行賭局的圓桌,她便坐了下來,當然了,若是什麽都不做也顯得目的性太強,所以她將一枚籌碼推到了下注的區域,這一枚籌碼在整張賭桌上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沒有人在意。


    “我們本就是芸芸眾生中的一份子,哪怕我們並不是眾生,但既然我們生活於此,我們就能夠融入於此,我們和他們有區別,但並非不能交融,不是嗎?”她自言自語地說著,她在和子規說話,和那位曾經對著自己祈禱的子規說,“人的世界很精彩吧,是啊,畢竟,這可是無數生物用了多少年才創造出來的輝煌。”


    籌碼在賭桌上轉動著,仿佛一個舞蹈演員,正在每一位觀眾麵前表演,它轉動著,轉動著,到了再也無法轉動的時候,它停了下來,躺在桌上,一動不動,這枚籌碼的麵值很小,小到哪怕押中了最大的數目也得不到多少回報,它耗不起眼,和桌子旁的所有人一樣。


    他們本就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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