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過頭,就看見拄著拐杖哆哆嗦嗦慢跑過來的老人。樓衣綾還特意看了一眼大祭司的身後。 沒人! “大祭司,你來了,剛才那個人呢?” “塔爾斯迦我交給奧西裏斯了。陛下,您看過周圍了嗎,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發現?” “看過了。” 樓衣綾對著老人搖了搖頭。 大祭司眼神閃過一瞬間的失望。不過馬上,他又眼睛明亮起來。 “陛下,您對神殿的環境不怎麽熟悉,我帶您四下走走吧。神殿有很多地方景致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從觀天閣看下去,上可以遠眺卡瑪洛納斯雪山,下可以俯瞰帝都的風景,是一個極為開闊的地方。” 阿刻羅斯打斷大祭司極力的推薦。 “改天吧,大祭司,今天散步的時間已經過了,衣綾該回去休息了。” 大祭司有一瞬間不高興。不過,當他的目光觸及到麵前神祗的腹部時,他的振奮瞬間癟了下去。 太刺眼了,好想自插雙目。 阿刻羅斯無視大祭司眼睛直抽搐的鬱悶,小心的扶著少年走在光滑冰冷的冰層上。 後山的雪結了冰,比前殿的積雪更危險。人一不小心,極容易摔倒。 “小心路滑!” 不想,他才剛提醒了一句,身邊的少年立馬身子一歪,整個身體失去平衡往冰層上摔下去。 “啊” “衣綾!” 樓衣綾反應也快,摔倒的瞬間手下意識的抓住了身邊男人的衣服。在阿刻羅斯眼明手快的摟住他的腰後,勉強穩住了身形。 “呼~呼~~~~~”心似乎快跳出來了,樓衣綾的呼吸很急促。 剛才真是嚇到他了。 肚子開始不舒服起來,別不是動了胎氣,驚嚇到了寶寶? 比少年臉色更慘白的,是旁邊緊緊抱住他手腳冰涼的男人。 “衣綾,你有沒有事?還好吧,身體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看看!”剛才那一刹那,他幾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真是驚險萬分! 樓衣綾深呼吸幾下,慢慢平息剛才狂跳的心髒。他抓著男人胸前的衣襟,瞪向阿刻羅斯的眼神透著凶光。 “烏鴉嘴!不知道言靈是不可以輕易說出口的麽,差點被你嚇死!” “抱歉!”男人趕緊道歉。 他隻顧著檢查少年的身體,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衣綾後麵所說的那句話裏包含的特殊信息。 言靈,能夠輕易說出口的,莫不是力量強大之人。這就好比每個神祗,他們隨意說出的詛咒都能夠生效的原因。 這個男人離那一步,越來越近了。 “陛下,陛下!”大祭司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跑過去,想關心卻有一種無處下嘴的感覺。 阿刻羅斯抱著少年,他隻能站在旁邊。 樓衣綾撫著胸口。這一放鬆下來,他頓覺腿一陣發軟。 軟倒在男人身上,他現在一時間是什麽勁兒都使不上來了。 “還是我抱你回去吧。放心,我直接瞬移過去,不會被任何人看見。你要是再來這麽一下,我遲早要被你嚇死。”阿刻羅斯這下是不容置疑的抱起少年,沒得商量。 他的手心都是冷汗,迫切的想把少年關在屋子裏不出來了。 “等等!” “還有什麽事?嗯?” “把我放下來,我想,我找到了。” “什麽?”男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少年話裏的意思。 “我找到那個位置了。你把我放下來,我確定一下。”樓衣綾很激動。 這一嚇沒白嚇,他就說以阿刻羅斯現在的狀況,連神格都沒有形成完全,怎麽可能無意說出口的一句話就差點讓自己中招。哪怕自己沒有防備也不行,始終勉強。 除非,觸動了什麽。 “難道,就是這裏?”阿刻羅斯打量四周,皺起眉頭。 他對這個差點讓衣綾滑到的地方,可不怎麽喜歡。相反,一直被無視徹底的大祭司很激動。 “陛下,你是說?” “對。剛才我差點跌倒的時候,我感覺到這裏有一絲異樣的力量波動閃過。”恰好,阿刻羅斯關心的一句話變成了差點釀成大禍的言咒。 “可是,這裏什麽也沒有。之前神殿的人也都查過,這裏幹淨得就隻剩下雪了。” “雪就是關鍵!” “嗯?” “衣綾,你是說,它在雪下?”阿刻羅斯沉思了一下,突然說到。 少年給了他一個“你真聰明”的眼神。 大祭司恍然:“這個,之前倒是沒有人想過。陛下,請稍等,我馬上讓人想辦法把這裏的積雪連帶冰層融化。” ※※※※※※ 等神殿的祭祀和騎士們又是火又是鏟子的忙活了大半天,終於把上麵的冰層給消融幹淨後,帶著濕氣的地麵露了出來。 在阿刻羅斯的攙扶下,樓衣綾上前幾步,停在了邊緣。 地麵,仔細看的話的確有一些痕跡在。隻是,到底年代久遠,這個所謂的上古殘陣早就看不出一絲陣法的模樣,更像歲月經久形成的自然銷蝕。 而且,這個陣的範圍應該很大,他們此刻所處的,不過一角。 北域的雪總是不缺的,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不下雨的天氣極少。就好像現在,才剛剛鏟過的積雪,現在竟然又有結冰的跡象。 委實快得不同尋常了一點。 以這個速度,這個地方恐怕常年都是冰雪覆蓋,也怪不得沒有人發現。 樓衣綾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看得更仔細。 他的身後,突然響起阿刻羅斯略帶驚慌和錯愕的呼喊。 “衣綾!” 地麵上,原本刻印的未知符號突然亮了起來,一道弧線從少年剛才踩過的腳下向四周蔓延,最終連貫成了一個圓。 上古的殘陣,竟然啟動了? 第二十五章 上古時空大陣 樓衣綾身處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也在感歎。 這個陣,竟然還能夠啟動?他差點以為,它已經因為歲月的腐蝕失去了原本強大的功能。剛才看到的時候,他心裏還有點失望來著。 現在怎麽辦?他該怎麽出去? 阿刻羅斯剛才似乎想抓住他,最終失之毫厘。那個男人,他肯定也跟著進來了吧。 這不是疑問,而是肯定。樓衣綾的心情有點複雜。 既覺得心裏暖暖的,又覺得那個男人怎麽那麽傻。你在外麵豈不是更能夠把這個陣停下來?在陣外冷靜觀察,總好過身陷陣內當局者迷。 就這麽感慨的一小會兒,眼前的景致又發生了變化。 蒼茫的天地間,一條綿延的河流橫在了他的麵前。河流的對麵,似乎有影影綽綽無數的人在前行,看不清麵容。 他們行色匆匆,從孩提到老年,似乎越往前走,身上的變化也就越明顯。 樓衣綾上前想看得再清楚一點,畫麵又是一轉。 車水馬龍,鋼筋鐵林,庸庸碌碌的人群,既熟悉又覺得遙遠的世界,許久未曾想起的往事。 他站在河的這一邊,靜靜的看著,神情有些恍惚。 曾經住了十幾年的小區,從小區其中一棟樓走出來的中年男人,小區裏頭發慢慢花白的門衛大爺,精心栽種其中蔥鬱的花壇…… 他突然想起那一日,他從醫院出來,外麵的陽光正好,卻照不散他陰鬱的心情。 那時奶奶去世,他被最親的家人指責。對比弟弟在奶奶病床前的嚎啕大哭,他平靜無淚的臉愈發的礙眼。 眾人看向他的眼神,隱隱帶著不滿。 那個時候,他很茫然。 想流淚,眼睛卻幹澀,心底如同壓了一塊巨石,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他做不出如弟弟一般撲到奶奶的病床前,轉眼又可以笑著招呼來客的圓滑和練達,他做不到! 或許是從小就沒有跟在父母身邊的緣故,他的性格極為孤僻沉悶。哪怕後來父母回來,他也再無法跟他們如普通的父母那樣自然的相處。 他想,每次和他們說話,自己的聲音一定很僵硬疏離,不然,他們的關係不會那樣生硬,比陌生人還不如。 到底,是誰的錯? 他的心底有著怨氣,所以才會在奶奶去世後一直留在學校,連暑假都沒有回家,而是選擇找了一份兼職,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後來…… 沒有後來了。 大四的時候,家裏打來電話,小他三歲的弟弟也考上了大學。 是一所很有名氣的大學,周圍所有人都在羨慕著他家的兩個兒子有了出息。 隻是,家裏卻拿不出錢來。 電話裏,母親的聲音很為難,希望他能夠拿出五千塊,暫時支持他弟弟上大學。隻是那個時候,她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大兒子也僅僅是個學生,根本就沒有畢業。 大四的時候,他的學費和生活費已經沒有問家裏要了,都是他自己趁著空餘時間兼職得來的,不過勉強過得去罷了。好歹,他也隻有半年,就可以畢業了。 奶奶去世住院用了不少錢。她一生生了七個兒子一女兒,養活的有六個。大兒子人到中年都沒有娶上一房媳婦兒,急壞了家裏人。孤孤單單的到了四十,結果,那一年他得到了肝癌,撐了半年,最終去了,讓老人白發人送黑發人,一夜間頭發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