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們就這麽走了嗎?”海倫娜拿過一件華貴的披風,輕輕為少年搭在身上,疑惑的問道。  明明就很不舍,為什麽還要離開?  阿刻羅斯大人如此挽留,依她看殿下也很心動,甚至是欣然的。可偏偏,為什麽還是走了?前段時間漫長的等待,殿下明明就很擔憂甚至是想念阿刻羅斯大人的,不是嗎?現在大人出來了,按她說,不該是皆大歡喜?  前兩天,殿下也一直沒有提,她以為,殿下會改變主意呢。  “今天的離開,是為了明天更好的未來。”  “不懂!”  “過幾天,說不定你就會明白的。”樓衣綾輕輕笑了笑,不再多說。  他望著寬闊的海麵,驚起的海鷗,腦子卻根本就沒有留在這上麵,而是想起了之前男人落寞的身影。  他從來沒有愛過人,也不知道愛人的感覺。隻是現在,心底湧起冒泡的那種酸酸甜甜在發酵的東西是什麽?  海港  “阿刻羅斯大人,要回去了嗎?”塔爾塔斯收回看向海麵的視線,側過頭,望向前麵如海嶽般挺拔如鬆的北域最高長官。  阿刻羅斯大人在這裏已經站了很久了,而那位殿下的輪船早就已經開得沒有了蹤影。  港口的風漸漸大起來,他刨了刨自己的短發,感覺有點冷。  身上的軍裝比較冷硬,很符合軍人剛毅的氣質。隻是此刻,他忘記把軍大衣拿出來了。  阿刻羅斯大人一動也不動,或許他此刻的心冷比北域的寒風刮得還要更甚。  他也算一路看著大人對那位高貴美麗的神祗的暗戀明戀過來的。隻是,神靈終究是神靈,他不會因為你的喜歡就多看你一眼,然後把你記在心裏,也回應你的感情。就如同,以往那些喜歡大人的人魚,大人連多吝嗇一眼都不曾,更何況記住他們了。  他們在大人的心裏,或許還沒有大人手底下的一個士兵來得印象深刻。  感情的事,強求不得!更何況神靈的想法,誰能夠猜到?  港口邊的男人終於動了。  他轉過身,麵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神情。  “大人?”塔爾塔斯猛地回過神,跟了上去。  他們走到停在港口的懸浮轎車前,塔爾塔斯拉開車門,男人坐了進去。  一路上,男人都沒有說話,沉著臉眼睛深邃,不知道在想什麽,弄得塔爾塔斯心裏一陣忐忑。  ※※※※※  阿刻羅斯回到自己府邸的時候,他的父親斯金格正坐在大廳裏等他。  “回來了。你媳婦兒送走了。”  “父親……”他很累,現在不想說這個。  斯金格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向緊繃著神經渾身散發著冷氣的青年。  “阿刻羅斯,你從小就是一個很讓我放心的孩子。你少而聰慧,很多事情甚至不需要我特意的教導你,你就明白。那麽現在,你告訴我,你為什麽就不明白了呢。這麽一個簡單的道理,用不著你的老父親特意教你該怎麽做了吧。自己的媳婦,就要自己去追,想那麽多顧忌那麽多幹什麽?”  “父親!”男人緊抿著唇。  “再猶豫下去,媳婦兒說不定就成了別人家的了。難道,你想看到將來你的兒子我的孫子叫別的男人為父親?”  “父親,你不要激我,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就是因為衣綾的身邊沒有任何有威脅的繁衍者,我才看著他離開。”不然,他怎麽放心,任別的男人和他的愛人朝夕相處。  “你怎麽知道,他身邊就沒有別的繁衍者覬覦了?那個孩子如此優秀,即使不看他的身份,那讓人側目的傾城之姿,單那一身優雅柔美的氣質,也足夠繁衍者瘋狂的癡戀了。別告訴我,你就不癡戀你那媳婦兒了。”  作為一個過來人,斯金格安慰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當初我追求你母父的時候,都沒有你現在這樣的危機感。媳婦兒太美太出色,作為伴侶的另一方,壓力不可謂不大。兒子,你做好準備了嗎?”  男人低笑,似胸有成竹。  “放心吧,父親,我早就防範於未然了。衣綾不是個喜歡出風頭的人,他也不喜歡萬眾矚目的感覺,我隻要在別人靠近他得到他的信任之前,隔離別有用心之人就行。”  衣綾不是西域那位跳脫野性的月神,連伊斯塔都管不住他,更不是東方那位對世界充滿好奇的海神陛下,交友無數。他在這邊認識的繁衍者,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除去對他來說沒有威脅的,與衣綾相處時間最長,也最親近的人,唯有自己。  就連當初那個半獸人首領,此刻也早就不在神諾了。  這其中,不得不說沒有他的推波助瀾。  他跟黑帝斯不一樣,從來都沒有想過把衣綾送到學院去,接觸人群,慢慢熟悉社會。  學校那種地方,衣綾要是進了裏麵,就好像一塊超級醇厚的蛋糕,引來無數人的垂涎。自己又不可能時時陪在衣綾身邊,也跟著他一起回去學院,緊迫盯人。所以,當初在衣綾跟著那位海神陛下去奧爾狄軍事學院參觀的時候,他也僅僅隻是想了想,便毫不遲疑的把這個想法拋卻了。  不實際!  斯金格看兒子如此冷靜,讚賞的笑了起來。  “兒子,你果然通透!隻是,既然這樣,你為何又不留住你媳婦兒?別說你盡力了,你這幾天的表現可不像是盡力最終無能為力的樣子。”  “父親,衣綾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容易心軟,就做不到真正的無情。  隻要他稍微在乎自己,那麽一旦決定離開,他的心裏恐怕也會不好受。  “說這個幹什麽?你那媳婦兒可不像是會被別人影響改變主意的人。”斯金格一怔。  他跟那個少年相處的時間不長,自然不怎麽了解他的性格。不過,所謂看人的眼光,他還是有的。  “我們都需要時間。”  “嗯?”他還是沒有聽懂。  對比兒子的城府,斯金格的性格決定他要比把什麽都悶在心裏背地裏陰著黑的阿刻羅斯要豪爽直接。  “父親,我心裏有數的。”  “算了,既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為父我也就不操心了。好好加油吧!我能不能夠抱上孫子,可就靠你了。”說完,斯金格背著手,搖頭晃腦的走了。  阿刻羅斯看著他的背影,低聲說道。  “我知道的,父親!”  他看向東方。  那裏,他愛的人帶著他們的孩子,正漸行漸遠。  ※※※※※※※※※※  三天後,北域帝都海港,一艘豪華的私人海輪“海妖號”慢慢起航。  途徑愛西特裏海域的時候,海域突然掀起狂瀾,在輪船上所有水手驚懼不已的時候,本平靜無波的海麵突然浮現出許多的海怪,張牙舞爪,甚是嚇人。不少水手渾身顫抖,就差就地寫遺書了。  阿刻羅斯從船艙裏出來,微微眯起眼睛。  “出什麽事了?”  眾多攔路的海怪中,一隻幾十米長體型龐大的海蛇突然口吐人言。  “吾乃北愛西特裏海域將軍阿拉索卡蒙,奉吾偉大的神明海神陛下旨意,請大人蒂亞維蘭一見。”  阿刻羅斯沉吟了一會兒,準備過去。  “阿刻羅斯大人,你……”  “塔爾塔斯,你就留在這裏,我很快回來。”  說完,也不見他怎麽下去的,男人突然從眾人麵前消失不見。  等他再次現出身影,他已經站在蒂亞維蘭了。  海皇之城通往海皇宮的最高階梯上,一個白衣勝雪的長發少年立於頂端,靜靜的看著慢慢走上來的男人。  “衣綾!”  “阿刻羅斯,你來了。”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不是說,你要……”  “羌笛就在這裏啊,所以我不是就在這裏嘛。”樓衣綾微微笑起來,眼神狡黠。  “你故意的。”男人也笑,一臉的寵溺。  “我隻是想確定一件事。”  “什麽事?你有答案了嗎?”他的心突然又緊張起來。因為他知道,現在衣綾說的話,是認真的。  “有了。你來了,就有了。”  “嗯?”  “阿刻羅斯,你知道嗎,在你還在時空大陣裏沒有出來那段時間,我下了一個決定。”樓衣綾沒有回應男人的疑惑,而是突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決定?”  “要是經曆了時空裏的幾百年歲月,你還不改初衷,心意沒有退卻,依然願意與我白頭偕老的話,我們就好好湊合著過日子吧。我也不逃避了。”他在陣外等了三個月,男人在陣內卻消耗了幾百年。他怕啊!  愛情對他來說來得很快,他自己甚至沒有意識到,阿刻羅斯到底喜歡他什麽。  如果他隻是一時的迷惑,經曆了時間的沉澱,當初那股悸動慢慢被時間消磨,他該怎麽辦?  他需要一個證明!  阿刻羅斯幾步跨過橫在他們之間的距離,輕輕把少年站得有些辛苦的身體擁在自己的懷裏,激動不已。  “真的?衣綾,你終於答應嫁給我了?”  “我說過要嫁給你嗎?”  “啊?”  “我們就這樣,其實也挺好的。”少年宛然一笑,轉過身如一隻搖曳的企鵝走了。  男人呆了呆。  回過神來,看到少年遠去的背影,他連忙追了上去:“衣綾,咱們再商量商量啊,要不,婚禮稍微推遲,等咱們兒子生下來再說……”  男人的聲音響起在蒂亞維蘭的上空,久久回響。  ※※※※※※※※※※※※※※※  一個多月後,樓衣綾生下一個很健康的孩子。是個漂亮的小繁衍者,白白胖胖,很有活力。  他看著自己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溫柔的笑了。  這是他的孩子。  彼時,阿刻羅斯坐在床邊輕輕擁著他,滿心滿眼都是他抱著孩子的身影。那個時候他想,自己也終於有一個家了。  以前的家,他感覺自己就是多餘的。那麽現在,他便自己組建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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