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在軍醫處的時間過得飛快，次日一大早，明星隊就開始了錄製。　　對節目組來說，新一期正片有介紹總營的部分，不需要太擔心沒有內容。　　但這個“不需要太擔心”，也不是指明星隊可以完全放鬆，失去積極性，真的度假式錄製的。　　來軍醫處的上午，才剛拍一個小時，柏導就發現了顧北的不對勁。　　以前在基地的時候，顧北是非常放鬆的狀態的，開起玩笑耍起寶來都十分自然，是他們這檔節目的梗王擔當。然而到了軍醫處這邊，卻完全不是這樣。　　他還是會接梗，也會拋梗，但整體狀態就是很緊繃，偶爾會出神，沒有之前的錄製那麽投入了。　　這種緊繃感透過鏡頭會變得格外強烈。　　也是這時候柏導才發現，這檔節目一旦顧北這個c安靜下來，可看性會變得低很多。　　於是柏導借著拍攝中場休息時，找顧北談了一次。　　大意很簡單，就是讓他振作起來。　　顧北也的確振作起來了，當天下午開始，能力就逐漸接近過去，重新挑起大梁。　　然而，當這一期正片傳到星網上時，觀眾的排斥感卻依然非常劇烈。　　開播不到半小時。　　許景嚴去哪了便直接登上熱搜。第70章 　　出現這樣的反響是節目組始料未及的。　　柏導一開始也很頭疼突然從曆史紀念館切到軍醫處會顯得很突兀的問題, 花了非常多時間讓剪輯師注意承上啟下，最後出來的效果其實是邏輯通的，至少柏導本人覺得看得過去。　　–––他們在節目中給出的理由是, 明星隊在軍營基地的生活已經告一段落，節目組受到紀念館的啟發, 想要參觀受傷軍人的療養院，從不同的角度更加深入了解軍營及軍人故事雲雲，和軍方協商後，啟程軍醫處。　　配合適當的剪輯、音效，再加上剛剛開始對軍營有所了解，且有了929軍團那麽轟動的錄製在前, 柏導猜測觀眾應該不會太抵製他們前往軍醫處挖掘更多的軍人故事這件事才對。　　哪曾想到, 觀眾確實是不抵製他們前往軍醫處的, 但他們對許景嚴的離去卻表現出了超然的排斥感，即便節目在正片中說明了許景嚴離開是因為與接下來的軍醫處主題不符, 觀眾也依舊表示情感上無法接受。　　“花絮看到節目組要去軍醫處還是很興奮的, 能通過不同角度看到真實的戰場救援感覺也挺不一樣，但許教官突然宣布退場真的很不習慣，感覺瞬間就把我的興奮衝淡了。”　　“第一期是教戰場快速救傷的，不是我杠，但我覺得這個許教官應該也會吧，為什麽他不來？他不來總感覺這節目少了點什麽。”　　“不是不喜歡這個軍醫處教官, 真的許教官印象太深了, 不行的話楊教官也可以啊, 突然換個新教官真的有點受不了，而且這邊氛圍和之前軍營都不一樣，感覺好不習慣啊，c也有點不在狀態的樣子。”　　“一人血書求許教官出場。”　　“ 1”　　“ 全家”　　……　　一時間，之前還不算太突出的許景嚴粉絲及路人粉把星網鬧了個翻天覆地。　　柏導從工作人員那邊得知情況後，很快就接受了這一現狀。　　畢竟許景嚴從顏到氣勢都無可挑剔，有不習慣也正常。而且，這其中並不是沒有理智觀眾存在的，有不少人在評論中提出過許景嚴的身份和軍職可能會需要他去執行一些特別任務，他也並不是娛樂圈人，沒有必須出境的義務，看不到就看不到之類。　　柏導承認，在看到這一類評論的時候，他內心還是很欣慰的。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星網上的討論逐漸發酵，竟然有觀眾通過“許教官退出可能是因為有任務執行”的觀點，聯想到929軍團塔姆人未被完全殲滅，進而連貫之前突然停播的尋寶遊戲，最後甚至扒出了謝母和酷哥等經紀人連夜衝向巴斯基地的航班信息，一時間引爆了“許景嚴的消失有沒有可能和聯邦即將發生的戰事有關”這樣的討論。　　這個討論一出，柏導就開始擦冷汗了。　　之前在和軍方各種宣傳高層的會議中，柏導能品出對方的立場和態度。　　929軍團可以播，929軍團的後續發展在馬爾道夫將軍派的支持下也播出了，但聯邦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戰事，及巴斯基地被塔姆人再度潛入這兩件事，絕對是軍方的逆鱗。　　·　　正片播出的當日，柏導就接到了上層的通訊，一邊點頭哈腰地應一邊找了一堆工作人員開緊急會議。　　好在當天不需要進行直播采訪，他們還來得及提前商量讓明星隊在觀眾們的留言潮中如何回應之類的問題。　　顧北倒沒什麽反應，他們在總營受到的管製比之前一三營還多，基本無法和外界聯絡，不能刷星網，也不知道外界的發酵程度。況且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感興趣。　　晚餐的時候他繼續接受著食堂小機器人給他的兩根多餘雞腿和一把糖，以及望心情早日變好的祝福語，然後照常在晚上洗完澡後去找西西裏教授。　　這是他們來軍醫處的第五天了，這一切顧北已經做得無比順暢自然。　　而按照西西裏教授的說法，他的情況比預期的要好一些，對精油和藥劑的接受度也比預期的要高，潛台詞就是他為顧北準備的手術會更早進行。　　“能完全康複嗎？”前兩天的時候，聽見西西裏教授這麽評價他情況的顧北突然心血來潮問了句。　　西西裏教授很快便回答了，他的語氣很抱歉“不能。”　　然後羅列出了一大堆數據用以表達自己的觀點，簡而言之就是，舊傷複發的疼痛可緩，但舊傷本身不可根治。　　這個話題然後就這麽揭過了。　　這天去找西西裏教授的路上時，顧北偶然間又想起了這段對話。　　其實按照他過去的性格和想法，是不會詢問這樣的問題的，但當時他就是突然想問這麽一句。　　想到這，顧北朝窗外看了眼。　　今天的總營下雨了。　　也許是這邊恒溫和保濕功能的強大，也許是西西裏教授的治療初步起了作用，顧北的傷口已經沒有之前那種尖銳疼痛的感覺了，還有些酸麻，是完全可以忍耐的範圍內的。　　但顧北卻並沒有多高興。　　和許景嚴這會可能不知道在什麽樣的困境下和敵人戰鬥，在什麽樣的地方打仗比起來，舊傷疼痛就是會變得那麽無足輕重。　　·　　“今天心情怎麽樣？”和斯維碰麵，抵達西西裏教授的研究室，後者麵前擺著一遝文件光屏問他。　　“特別棒。”顧北說。　　“真的？”西西裏教授不太相信“你每次按摩都不會喊疼，但這個度的按摩我有給其他傷兵用過，也用數據模擬測試過，應該是很疼的，你為什麽不喊？”　　“忘記了。”顧北摸摸後腦，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這回記得了，等下一定喊。”　　斯維“……”　　西西裏教授“……”　　後者認真地看了他一會，要笑不笑地說了句“你真的很像顧朗。”　　顧北沒吱聲，自覺將上衣脫掉，去按摩床上躺下。　　西西裏教授一邊調整數據，一邊再次對顧北強調說“心情不好對治療可不是什麽有助因素。”　　機械按摩已經落在他的皮膚上，因為這幾天長期按摩，顧北身後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被按摩痕跡，青的紅的都有，西西裏教授說是正常的。　　顧北一邊被按，一邊不清不楚地說了句“我心情真的挺好的，教授。”　　“我能查到你在軍營內的一切數據，包括用餐。”西西裏教授淡聲反駁。　　“……這麽沒有的嗎？”顧北頓了頓，然後了然回“好吧，那就不好吧。”　　“要不要聊聊？”西西裏教授擺了個椅子坐在他身邊。　　顧北的臉是衝著裏邊的方向，所以西西裏教授隻能看見他的後腦勺。　　做出這個動作，說出這句話，連西西裏教授自己都是驚訝的。　　他一向理智冷靜，從來不是這樣打感情牌的類型。比起提出要和顧北聊一聊，警告他心情不好影響手術後就沒有下文才更符合他的作風。　　但他莫名就是很想和顧北聊一聊。　　當年西西裏教授潛心研究，在得知顧秦遭遇之後，有那麽一段時間是非常感慨的，感慨之餘，偶爾也會後知後覺想到他們還有這麽一個孩子。　　但也就是想起，那時的顧北在西西裏教授心裏是很淺很淺的一筆，淺到他連這個孩子叫什麽名都不知道，也沒有特別強烈的興趣要去主動知道。　　他本身就不是個對孩子有多感興趣的人，天生的情感也不像尋常人一般豐富。　　但今非昔比，顧北如今就在他麵前，越了解他身上的傷，就越發明白他當年到底遭遇了什麽，聯想起顧秦最後的結局，他也就越想要和這個孩子談一談。　　說不上這情緒是疼惜還是愧疚。　　而對於自家導師的異樣舉止，斯維已經習慣了。　　自從許景嚴承認前任，到929軍團事件，顧北的神仙人設在他心裏算是徹底坐穩。　　這會兒靠在牆邊，靜靜地聽自家導師能和顧北怎麽聊。　　但其實，顧北為什麽會心情不好這個問題，大部分人心裏都是知道答案的。　　斯維靜靜地等著，他原以為顧北會拒絕和西西裏教授聊天，亦或者直接拋出一大堆有關許景嚴的問題來詢問教授，卻沒料到那頭的顧北隔了許久，才慢慢地問了句。　　“教授您認為，第二次和塔姆人開戰，聯邦再損失一名5s級戰士的可能性為多大？”　　斯維一愣，他的思緒在“再”這個字眼上停頓片刻，心中猶然生出一份難過。　　那頭的西西裏教授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然後說“我不是戰術分析師，也不太了解戰場的具體情況，無法給你這個答案。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替你問問我的朋友。”　　以西西裏教授在科研院的地位，認識幾個了解這場戰鬥全況的人不足為奇。　　然而顧北停頓片刻後，卻說“不用了。”　　人就是這麽奇怪，他前一秒還很想從西西裏教授口中得到他的答複，後一秒卻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西西裏教授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其實以我所知，前兩天他的行程應該沒有那麽忙碌，如果他需要的話，完全可以從我這邊接入然後給你傳遞信息，這麽做也許你會好受一點。”　　顧北忍過了按摩中最疼的那個節點，然後說“他不會的。”　　“為什麽？”西西裏教授偏頭。　　“因為尋常士兵不可以。”所以他也不會做。　　西西裏教授偏了偏頭，蹙眉說“但他對軍營的奉獻度比尋常士兵要大，擁有權限比尋常士兵多是可以被理解的。”　　顧北聽完後，失笑說“軍隊裏不能這麽思考問題吧。”　　許景嚴這套作風沿襲秦謹，顧北早就習慣了，從小就知道這是他們的治軍方式。　　西西裏教授思索片刻後，微微頷首，表示接受顧北的說法。　　過了一陣，身後的機械停止工作。　　在西西裏教授的指使下接受完檢查，將衣服穿上。顧北停頓片刻，對西西裏教授說“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