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裏教授因為科研院,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那許景嚴因為一營,是不是每天也有很多事要忙?  “一樣,”果然,許景嚴說:“會有很多工作要做。”  雖然戰爭已經打完,但戰後修複和調整工作同樣重要,許景嚴不太可能在這個階段突然自顧自地閑下來去陪顧北。  聽見這個早有所料的答案,顧北心裏說不太上是什麽心情。  失望肯定是有的,但指望許景嚴之後日日夜夜陪著他,本身其實也不太現實。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他不繼續在軍營中,也一定會有別的工作,別的事業要去做。  就像顧北,他也不可能因為和許景嚴複合,就直接宣布退出娛樂圈,從此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  這麽想想,顧北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了。  反倒是回想起大戰時那滲透每一分每一秒的焦慮,和一想到許景嚴可能會出什麽事,就極具糟糕的心情。  讓他忍不住將許景嚴抱得更緊。  生命好像隻有這麽長,留給每一個人的時間都太短暫,不珍惜當下的相處機會,很可能就再也沒有了。  “不要太累。”最終,他小聲說。  許景嚴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後,眸光微閃,垂下來看著顧北。  後者蓬鬆的頭發有些亂,往下看修長的睫毛和眉眼裏透著安靜和乖巧。  半晌,許景嚴調整了個姿勢,將人抱得更全,低聲說:“就這些?”  顧北沒吭聲,隔了一會,默默點頭。  許景嚴挑眉:“沒其他要說的了?”  顧北繼續點頭。  許景嚴忍不住在他頭上吻了吻。  發間洗發劑的淡香鑽入鼻尖,是非常熟悉的氣息。  許景嚴心中微動,思索片刻後,在寂靜的房間內又開了聲。  “那我說,你好好聽。”  這些話他原本是打算等確定之後再說出來的,可他不太願意再看見顧北這樣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等不及了。  床底的燈在兩人半坐起後就自動微微亮起了一些。  如今那光線昏暗而懶散,暈出的一點餘光灑落一些在兩人身上,許景嚴一邊拍著懷裏的顧北,一邊淡淡和他說。  “塔姆星一戰之後,大約要花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將一些要事安排完畢,在那之後,我會遞交退役申請。”  原本還趴在他胸膛的顧北一愣,當時就要抬起頭來,卻被許景嚴壓回去。  額角碰在對方的胸膛處,聽著那裏邊有力的心髒跳動聲。  “但申請很大概率不會那麽快被批準。”許景嚴又說。  “雖然這場戰爭算平定了聯邦的心腹大患,但邊境情況複雜,依舊需要很長時間去肅清整頓。目前軍中也沒有合適的人選可以接替我,孫溺出校門後至少兩三年時間才能坐上高級指揮官的位置,到達我這需要更久,再加上種種原因,軍營很難慷慨放人。”  聯邦軍隊最高位,絕對不是說退就能退的,他對聯邦的重要性,對士兵的重要性,根本無可比擬。  顧北知道這點,情緒從最初的退役申請的驚訝中逐漸平靜下來,時不時嗯上一聲,表示自己在認真聽。  “但是,塔姆星一戰之後,情況和以前相比會有變化。”許景嚴又說。  其實邊境戰爭,那些年久的異軍也好,新起的海盜也好,一個早就被聯邦軍打散了,一個隻是初成規模,確實都是麻煩不錯,但和塔姆星決不在一個量級上。  而許景嚴在麵對邊疆戰爭時,大部分也是不怎麽需要出戰的。  他過去幾年大部分的出任務,基本都是因為塔姆人,從去宇宙進行追查探索,再到和塔姆人可能產生聯係的海盜和異軍。  隻有塔姆人是許景嚴不得不親自上戰場的,也隻有塔姆人是許景嚴必須親自上戰場的。  這是他繼任時聯邦就有的大問題,從秦謹到顧北再到聯邦,於公於私他都必須得將這個問題在任期內解決才可以。  尤其是和顧北分手的那三年,按楊俞當時的說法,許景嚴就沒從一線上離開過。不斷調整聯邦內防,不斷派出星艦去搜尋塔姆星的下落,不斷針對塔姆人反複模擬調整軍中部署,不斷在各地邊境追尋塔姆人可能存在的蹤跡。  沒有這些行為,聯邦不會及時預警塔姆星的靠近,防禦不會及時反應,科研院不會及時規避調整,這一場仗也就絕不可能打到這麽順利。  而如今塔姆星一戰完勝,再加上孫溺的畢業,意味著許景嚴日後的工作重心會變得不一樣。  會更注重戰後修複,培養兵源,培養指揮,培養接班,調整軍體製度等等。  異軍還是要處理,但相比過去,工作會變得偏穩定一些,不會再有以前一樣那麽大的風險,也不會再需要許景嚴頻繁出任務了。  “但我會想辦法進行調和,等把這些事情完成後,我的退役申請一定會通過,我保證。”  聯邦戰事永遠不可能停止,沒了異軍可能有海盜,沒有海盜則可能再出現新的,類似塔姆人一樣的敵人。  許景嚴不是神,他不可能保證聯邦永遠鑄甲銷戈。他隻能保證自己在任期內物盡其用,發揮自己的最大效果。  從八歲起被送進軍營,到如今三十四,整整二十六年的人生中,年幼時便磨練自己,甘願成為聯邦最好的一把頭槍,在940之後倉促接管一堆大權,耗盡心力讓自己在短期內快速成長,坐上將軍之位後更是不斷調整軍體製度,邊防軍營,將聯邦的保護盾推到如今的強度,士兵們的能力也在不斷提高。  再到前一天徹底平定塔姆星,徹底結束後者對聯邦長達數百年的威懾。  這已經是他在這個位置上交出的最好答卷了。  樁樁件件都是奉獻,而等他將孫溺教好之後,許景嚴認為自己對軍營就再沒什麽虧欠的地方了。  他不愧對聯邦,不愧對士下,也不愧對人民。  除了顧北。  所以屆時,他會將自己剩餘的人生全部都交付給他,去陪伴,去補償。  “這麽算下來,寶貝你至少要等我五年。”許景嚴最後說。  靜謐的室內,顧北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許景嚴低頭問他:“等嗎?”  “等。”顧北吸吸鼻子,想也不想地答。一邊說,一邊用力抱了抱許景嚴,像是在抱什麽珍重的大寶貝一般,然後反手扒拉了一下放在自己腦袋上的大手,說:“那我現在可以抬頭了嗎?”  許景嚴一頓,失笑著將手鬆開。  等顧北在他胸膛上抬起頭時,伸手把他額前碎發撩撥開來,說:“嗯?”  顧北看著他。  從眉眼到鼻梁到嘴唇,全部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細細算一算,他好像喜歡這個人已經有九年了,一直到今天,都分毫未減。  回想起剛剛他說的那麽多話,心裏更是甜中泛酸。  雖然從很早很早以前開始,顧北就已經期待過有一天能日日夜夜和許景嚴生活在一起,期待有一天他可以不用隨時說走就走,或者說……也是有點自私地期待過他立刻馬上就退役的。  但真正聽見時,卻出奇地並沒有特別的雀躍。  顧北對上許景嚴的眼睛,指腹輕輕向掌心內收起,然後問:“會不會不太好?”  為了他做這樣重大的改變和選擇,會不會不太好?  倒不是覺得自己不值,而是怕有朝一日對方會後悔。  人活在世上的所需本來就不全是情愛,像許景嚴這樣的人,該有的抱負和理想他樣樣都有。  所以,日後聯邦如果再出現什麽變故起伏,他看著軍隊,看著邊疆,會不會後悔自己退得太早,做得還不夠?  許景嚴揉了揉他的耳尖:“你認為秦老師溫柔嗎?”  他媽媽?  顧北立刻說:“當然。”  他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了。  “但軍營裏的人不這麽認為。他們雖然敬佩崇拜老師,但對老師的評價依舊不外乎鐵血,冷漠,不近人情。”  顧北聽著,皺了皺鼻子:“我媽媽在外麵是……和在家裏有一點點不太一樣。”  “知道為什麽嗎?”許景嚴問。  顧北看著他,一雙眼睛晶亮剔透。  “我們坐在這個位置上,身下是無數生生死死堆積出來的,所以要想他人所不敢想,做他人所不敢做,到關鍵時刻多狠的心都要下,很多命令事後連自己都會覺得殘忍,但我們沒有選擇。”  “手上的血溫熱,體內的卻冰冷。時間長了,慢慢就變得麻木,不像人了。”  “殺人兵器的稱謂也就跟著這麽過來了。”  許景嚴說得緩慢,平淡,像是在訴說別人的事情。  直到最後一句時,他的聲線有了輕微的起伏:“但隻有在你身邊。”  回想起以前每次執行完任務回到家,看見恒溫室內睡得安逸的顧北,那種滿足感根本無從替代。  “隻有在你身邊,我會覺得自己還像一個人。”  肉是軟的,血是熱的。  這樣的一個人。  三言兩語下來,顧北心裏便又酸又疼,情不自禁地起身將他抱緊。  “我能給的條件隻能到這裏了。”許景嚴任由他抱,靠在人肩窩,輕聲說。  今天開了半天的會,全是和塔姆星收尾有關的。所以他如今對顧北說的這些話,並不是今天突然冒出,而是早早就想好了的。  但隻有等到如今塔姆星一戰終於塵埃落地,他終於完成了這件事情,才能有足夠的把握去說出來。  許景嚴一邊說,一邊伸手輕輕碰了碰顧北的臉蛋,然後輕聲問:“所以,北北還要我嗎?”  他眉眼微垂,床底那點微光不足以將他眼底的情緒照清楚。  但顧北想象得到。  能從他的語氣裏,想象得到。  自信驕傲如許景嚴,有一天竟然也會這樣,帶著不確定的語氣和聲音,小聲地去詢問一個人。  顧北怎麽舍得?  他當下就忍不住將身體往上蹭,抱緊了許景嚴的腦袋,克製不住地說:“要。”  “要。”  “要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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