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位置的關係, 周錦南和秦愷正好和瞿景曜麵對麵, 因此抬眼望去便能看到以瞿景曜為首的六個人依次落座, 而綠植對視野的阻礙加上四人發覺瞿景曜到來後不約而同地噤聲，使得瞿景曜六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這方空間還有其他人在場。僅僅隔了一個座位的距離完全不足以掩蓋瞿景曜說話的聲音，四個人聽見瞿景曜語氣中略帶高傲的問話，紛紛把目光投向了瞿景曜口中的周知非。“應該是問我的研究進度，”周知非聯想到兩人之間的賭約說道，“不過沒想到我們組裏會有人和瞿景曜通風報信。”他和瞿景曜雖然跟的是同一個導師, 研究課題也相同，但是因為私下裏相處不和，分屬於人員構成完全不相同的兩個組。兩組人員之間難免存在競爭, 這種競爭氛圍在導師宣布會在下學年從兩組人中挑選一部分人進他的重點課題組之後變得愈發火熱和激烈。在這種情況下，有人和競爭對手暗通曲款這件事隻要稍微留意一下, 便能發現些許馬腳。不過眨眼之間，周知非就在心中圈出來了一個大致名單, 再回過頭去仔細看, 果然在那六個人之中發現了其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周知非不知道在搞什麽鬼, 試驗也不做，不知道從哪抱來了隻寵物放在他們實驗室養，他自己倒是天天自費買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來檢驗。看他那個樣子, 似乎是想搞什麽新配方的藥劑出來。”有人語帶不屑地和瞿景曜說。“不止呢，他似乎還想合成一種新成分……”“新配方？還真是好高騖遠啊，我都想誇他一句初生牛犢不怕虎了！”說這話的是一個語氣刁鑽的女生，“研發一種新藥劑的試驗工作量那麽大，更別說重新尋找一種有效成分，別說和景曜的賭約結束，說不定到他畢業都還找不到一點頭緒呢。”瞿景曜揚手止住了幾人不加掩飾的嘲笑，言語間輕鬆寫意：“他有這個勇氣是好事，你們就不要嘲笑他了。等他以後碰壁了，自然會明白他現在的做法有多愚蠢。”“愚蠢的人是你們吧？你們做不到的事就不允許別人做到了嗎？”忍耐性極差的簡旗倏地站起來，把鄰座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麵上露出一種名為尷尬的情緒，誰也沒想到周知非居然會就坐在他們旁邊。背地裏議論嘲笑是私下裏的樂趣，可被被議論的正主聽了個全就不是什麽好事了。瞿景曜臉上是來不及收回去的驚訝：“周知非？你們怎麽會在這裏？”他對麵那個人……是秦愷？！周知非什麽時候和秦愷有關係了？一般人認識秦愷的不多，但這群人中絕對不包括軍校學生，機甲作戰係的軍校生更是大部分都把秦愷視為自己的奮鬥目標。“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這裏又不是你們瞿家人開的。”周知非奇怪地反問，“你有空關心我的事，不如好好想想你和我之間的賭約怎麽完成，別到最後天才之名落得名不副實還要怪到我頭上。”瞿景曜入學之初就頂著天才的名頭，按照年紀來算，他應該比周錦南和周知非小上好幾歲，但是瞿景曜中途幾次跳級，又拿出了好幾樣研究成果才讓聯邦第一軍校破格錄取，才能和周知非正好同一屆入學。瞿景曜嗤笑：“怎麽可能？倒是你，有空花時間研究新型藥劑，不如早點向我認輸，說不定我還願意看在你是我哥哥的份上，給你介紹進入一流藥劑師研究院的機會。”他背後有爸爸的一整個研究室的成果做後盾，無論從哪個角度想，都不應該會輸給在藥劑學方麵毫無背景的周知非。“那我們拭目以待好了，不過你輸了我可不會心軟給你留麵子。”周知非一反平常軟乎的性格，咄咄逼人的氣勢和瞿景曜比起來，竟有了幾分針尖對麥芒的架勢。“既然如此，我就等著期末接你的招了，雖然我不覺得你有可能贏過我。”瞿景曜說到這裏，視線光明正大地移到了秦愷身上，其中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周錦南像個看客一樣看著周知非和瞿景曜之間的來回交鋒，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稀奇。如果不是提前就知道周知非是什麽性格，他大概要真的以為小知非天生的暴脾氣了。“知非，你真打算和瞿景曜這麽強下去？”簡旗有些擔心地問周知非，“瞿景曜畢竟背後有白教授在，說不定就會給他什麽建議幫助，你一個人能行嗎？”雖然他是繪畫係的，但不妨礙他聽說過藥劑學白熙然教授的大名，現在聯邦的藥劑市場上，除了聯邦官方研發的各種藥劑以外，賣得最暢銷幾種藥劑全部出自於白熙然的研究團隊，正是倚仗這一點，瞿家才有能力在聯邦的口中在藥劑這個市場上分得一大塊蛋糕。周知非說道：“如果他真的讓白教授出手幫他的話，這件事反而變得容易起來。”隻要有小動作，就難免會留下把柄，而以瞿景曜的性格，這種可能性很大，“他要是堂堂正正和我比一場，我反而要高看他一眼。”“你要是遇到了什麽解決不了的，記得和我說。”周錦南帶秦愷走的時候，得了周知非的滿口保證，卻仍然不放心地和周知非說，“墨汁我就先帶回去了。”成品的丹藥已經提前煉出來留給了周知非，墨汁再留下能幫的忙也不多。“放心放心，瞿景曜以為隻有他自己有外援，卻想不到我也是有後台的，”周知非看起來很放鬆，其實說起來，他們兩個人還是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的，“我多花點時間，應該能趕在這次賭約的時間之內，把固靈丹的有效成分倒推出來。”賭約的結果甚至沒有等到期末。周知非和瞿景曜約定的是最遲在這學期期末之前拿出各自的研究成果，可沒規定不允許提前。而周知非這邊的進度甚至都沒有作過多保密，隻是對內容守得極嚴，因此瞿景曜得知周知非要提前提交成果的時候，為了一爭高下也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竟是和周知非趕在了同一時間要求履行賭約。在這期間，藥劑學係的兩個新生之間以各自研究成果對賭的事情，已經在學校之中傳開，瞿景曜的藥劑學天才之名大家早有耳聞，周知非的名字卻異常陌生，隻有關注這一屆新生的老師們才知道，這也是一個在藥劑領域天賦絕佳的小怪物。以至於明明是學生之間仿佛玩笑一般的賭約，竟吸引了學校裏好幾個老師的注意。周知非和瞿景曜的導師姓陶，是一名八級的藥劑師，不僅在學校，甚至在整個藥劑師界都很有名氣。此刻，他一手一支藥劑試管，分別是瞿景曜和周知非給他的，由他來做一個最終裁定。陶導師沒有直接進行測量，反而放下了它們轉而看著麵前自己的兩個學生，它們臉上有著如出一轍屬於年輕人的光彩和天才的傲氣。“先說說吧，你們的藥劑效果分別是什麽？各是幾級藥劑？”“七級。”“六級吧？”藥劑和美食一樣，從低到高分出了九級的檔次，一般是按照其中蘊含的能量和藥劑效果來分別。六級和七級，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正常大一的藥劑學學生能做出來的藥劑等級了。兩個學生報出來的藥劑等級讓陶導師眉頭一跳，圍觀這場賭約結果的藥劑學同學們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氣，誰也沒想到學生之間竟然會出現這麽高等級的藥劑。不過……一個六級一個七級，好像周知非已經先輸了一場？“六級的藥劑？周知非，你已經輸了。”瞿景曜趾高氣昂地笑看周知非，“想好在哪天提交退學申請了嗎？”他們兩人之間的賭注，就是在學校裏的入學資格，正是因為兩個人的賭注內容這麽大，才讓這個賭約最初傳出了藥劑學係。周知非淡定如常：“六級是我估計出來的，不一定準確，而且這次我們賭約內容比的是藥劑的功效，等級高不一定有用。”瞿景曜隻當周知非實在垂死掙紮，心中想著一會陶導師檢測過後周知非一定心服口服，也不介意周知非嘴硬這一會兒：“這次的研發的藥劑，是要解決精神力暴動的問題。”自從聚膳樓周錦南的靈食效果得到肯定以後，這就成為了無數藥劑師們研究的重點目標，藥劑比美食更加風靡的原因，就在於它能解決更多美食無法解決的問題，可靈食的出現，已經打破了這個定律，也就更加讓藥劑師們更想要窺探和掌握其中的奧妙，奪回藥劑的地位。“我研究的這種藥劑，在患者發生精神力暴動的一天之內服用，能夠壓製住精神力暴動的情況，並且延緩把下一次精神力暴動的情況至少延遲一個月。”瞿景曜胸有成竹地說出自己的藥劑的效果，誌得意滿。“壓製並延緩精神力暴動的效果？”陶導師緩緩點頭，“很不錯的效果，如果其中的能量足夠，確實當得上七級藥劑。”“這個效果還不如聚膳樓的五級靈食清露蓮魚。”周知非嘴角一咧，語氣認真到瞿景曜想要打人，知道你們家聚膳樓的靈食特別！但是這種藥劑之間的比試，能別拿出來舉例顯擺嗎？陶導師皺了皺眉，靈食對藥劑的衝擊是他們這些頂級藥劑師們現在最頭疼的問題，他一時間倒是忘了，周知非就是從那個售賣靈食的聚膳樓的周家出來的。“周知非，你的藥劑效果是什麽？”“固靈藥劑，長期服用可以穩固精神力。這支藥劑還在研究階段，作用還沒有完全完善。”周知非說道，用固靈丹的名字隨口命名了這支藥劑。“穩固精神力？就這點作用？”瞿景曜不客氣地嘲諷道，連陶導師也皺眉看向周知非，如果真的隻有這點作用的話，恐怕這次贏的人真的是瞿景曜了。周知非抿了抿嘴：“穩固精神力，這個作用代表了什麽，你們沒想到嗎？”嗯？還能有什麽作用？在場的人聽到周知非的反問，齊齊思索起來。最先明白過來周知非是什麽意思的人是包括陶導師在內的幾位藥劑學老師。陶導師腦中靈光一閃：“穩固精神力，也就是精神力不會再發生暴動？”精神力暴動是精神力崩潰的先兆，都是精神力在不受控製的情況下極度活躍的表現。而穩固了精神力，就代表著精神力不會再出現活躍到失去控製的情況。這不就意味著從根源上解決了困擾了藥劑師們多年的這個難題？瞿景曜雖然自傲，但能被冠以小天才之名，見識過無數藥劑的眼力，也讓他明白了這其中的意義。這令他瞬間變了臉色。他的藥劑隻是緩解精神力暴動的症狀，而周知非的藥劑，卻直接杜絕了這種病症的發生！一個治標，一個治本，水平孰高孰低，即便是不了解藥劑學的人，也一眼就能分別出來。“這種能力的藥劑，你為什麽隻估計成六級？”陶導師問出了在場所有人心中的疑問。效果這麽出眾的藥劑，別說六級，就是七級八級都不為過！周知非居然這麽謙虛？周知非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老師，這管藥劑裏蘊含的能量確實隻有六級藥劑的水平，而且我說過了，這個藥劑的作用還有缺陷，需要繼續完善……”“穩固精神力這種奇效都有了，你還想要怎麽完善？！”有人情不自禁地喊問道，都已經有這麽逆天的功效了，你居然還不滿意？！藥劑師們都這麽吹毛求疵嗎？！“就是因為穩固精神力的作用太霸道了，這種藥劑現在穩固精神力的同時，也固定死了精神力的等級，長時間服用以後，雖然不會有精神力暴動和精神力崩潰發生，但是也同時封死了精神力增長等級提升的渠道，缺陷很明顯。”周知非解釋道。他腦海中的固靈丹丹方，就沒有這種缺陷！如果不是趕時間，這種半成品周知非都不會拿出來！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所有人臉上都浮現出一種一言難盡的複雜表情。精神力等級增長這種事比發生精神力崩潰的幾率還要低得多！絕大部分人一生的精神力等級，在出生就已經固定死了，現在精神力的訓練方法可隻在上層人士內部中偶有流傳，對外界是一點都沒有公布消息。因此，周知非口中的缺陷相較於藥劑的本身功能，對於他們而言，幾乎是微乎其微到可以完全忽略的瑕疵了！而周知非還不滿足！還說要繼續完善！天才們的追求，他們這些普通人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