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過去,夫妻情分早就沒了。  看到男人如今的下場,想到他早年犯癮時對自己和孩子的傷害, 女人心中生不出半分同情, 隻認為是罪有應得。  “染上這種東西, 戒不掉,早晚會有這麽一天。”  至於男人的兩個孩子, 年幼時被母親帶走, 對父親的記憶已經變得模糊。看到相關新聞, 聽到男人的名字, 一時半刻也不會多想。  事後回憶起來,同樣不會對外人說。  畢竟有這樣一個父親, 實在不是一件多麽光彩的事。  死者的家人得到消息, 終於能長出一口氣, 移開壓在心頭的巨石。  “十三年, 十三年了啊!”  死者的父母已經過世, 妻子沒有再婚,獨自扛起家庭,撫養兩人的孩子。  凶犯東躲西藏這些年裏, 她始終沒有放棄,堅信惡有惡報,害人性命者必將受到嚴懲,不可能永遠逍遙法外。  “終於等到了,等到了!”  男人被押上法場之後,死者的妻子帶著孩子回了一趟老家,來到丈夫的墳前,痛痛快快哭過一場。  十三年的凶案得以了結,殺人者償命,受害者終能瞑目。  這樁舊案在當地鬧得沸沸揚揚,過程中,辦案人員順藤摸瓜,查出販毒窩點,抓獲犯案者十餘人,更跨省緝拿製毒人員,用了足足三個月肅清當地。  曾被這些惡徒禍害的市民無不拍手稱快,希望這些喪盡天良,害得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的罪犯全都得到嚴懲,該槍斃的槍斃,該坐牢的坐牢,最好一輩子也別從監獄裏出來。  先後毀掉兩個媒介,掌握西方教慣常采用的手段,顏珋和庚辰沒有著急前往下一處,而是先將掌握的一切稟報祖龍,再由祖龍告知三清和天帝。  “此輩手段隱蔽,且擅長蠱惑人心,令人防不勝防。若要在短時間內盡數滅除,僅憑我二人恐力有不逮。”  根據顏珋和庚辰送來的消息,祖龍、三清和天帝共議,擇數名仙人下界,同顏珋庚辰共同處理此事。  被選中的仙人裏,既有同龍族結有善緣的,也有先前同顏珋不睦甚至一度交惡的。前者如天樞星君,後者的代表則為玄武。  諸仙下界專為破除西方教設下的媒介,必然要同顏珋庚辰見上一麵。經過一番商議,地點就定在黃粱客棧。  自從顏珋攜紅蛟前往天庭,客棧大門已有數月未開。  因建築四周設有屏障,哪怕古玩街上人來人往,接踵摩肩,也無一人留意到這間客棧的異樣。偶爾有凡界修行者經過,隻是腳步微頓,半點沒有探究的心思就匆匆離開。  真有不開眼之輩,覬覦客棧內透出的靈氣,想要趁主人不在硬闖,無需門前石獸現影,同在古玩街的妖狐就會率先出手,將這些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膽敢妄生貪念的家夥教育一頓。  有過慘痛經曆,相信這些人終生不敢再踏入古玩街半步,遑論靠近黃粱客棧。  顏珋和庚辰奉祖龍之命返回時,下界的仙人早已齊聚在黃粱客棧門前。  待到兩人走近,天樞星君等麵帶笑容,彼此見禮,態度十分客氣。如玄武之輩,因早前同顏珋生過齟齬,彼此還動過手,如今當麵,難免有幾分尷尬。  好在太白金星奉天帝命同行,最擅長調節氣氛,三言兩語化解尷尬。  顏珋從善如流,順勢邀請諸仙進入客棧。  客棧大門開啟,三樓的器靈早已按捺不住,紛紛飛上前,捧著新釀的酒向顏珋獻寶。  鼻端縈繞濃鬱的酒香,再看將顏珋包圍的器靈,在場仙人都有幾分羨慕。  顏珋笑著接過一壺酒,點點器靈的腦門,後者歡快地落在他的肩上,小手抓住他的耳朵,小聲道:“神君,我釀的酒最好,比他們都好!”  器靈說話時,藕節似的胳膊不斷揮動,衝天辮上的珠子炫發青光,胖嘟嘟的小臉極是討人喜歡。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仍逃不開其他器靈的耳朵。不滿他的“自誇”,紛紛圍上來,爭搶著顏珋肩膀上的位置,嚷嚷著自己釀的酒才是最好。  “神君,我的最好,您嚐嚐!”  “休要誇口,你才多少年道行,釀出的酒根本不夠醇厚,給神君泡尾巴都不夠。”  “就是!神君,我釀的最好,有甜味!”  “神君別聽他的,他慣常愛誇口。我的才是最好,您嚐嚐我的。”  “嚐我的!”  器靈們互不相讓,嘴上懟不提,怒起來還用酒壺互敲,場麵一度相當熱鬧。  目睹此情此景,眾仙心中頗不是滋味。  酒器固然難得,以眾人的資曆和手段,並非一件都尋不到。  關鍵在於這些寶物生出的器靈。  別看他們個個乖巧可愛,年畫娃娃一般,論脾氣,絲毫不亞於荒古凶獸。  更重要的是,此類寶物煉化不易,需要大量仙寶靈植和靈火蘊養,除非特別愛酒,否則很少有人會搜集如此多的酒器,養著這麽多的器靈。  不過明白歸明白,目睹顏珋被器靈爭相獻酒,四周靈氣縈繞的情形,在場仙人包括太白金星在內,還是不由得心生羨慕。  這些器靈少說也有千年道行,被靈火靈植蘊養,釀出的酒自然非同凡響。  倘若一壺不夠令人側目,那麽十壺,二十壺乃至上百壺呢?  方才聽器靈提及,顏珋用靈酒泡尾巴?  縱然是仙人,也稱得上奢侈。  有傳言龍族家大業大,凡是誕於洪荒,經曆過三族大劫,存世至今的神龍,每人手裏的寶貝都是不計其數,金烏一族搜刮多年也未必能比得上。  不提眾人如何想,顏珋安撫下爭吵的器靈,揮手移來兩排桌椅,請在場之人落座。  眾仙剛剛坐定,即有包裹著靈氣的木匣自櫃台後飛出。匣中盛放各色糕點靈果,清香撲鼻,沁人心脾。無需入口,僅是吸上一口氣,便能令人精神一震。  除此之外還有好茶。  不同於招待亡魂的鬼茶,擺在眾人麵前的茶盞俱為仙寶,注入盞中的茶水也是難得的珍品。泡茶的水更是引自靈山。  值得一體的是,太一下界挖斷靈脈,數處靈泉隨之幹涸。如今靈脈在逐漸恢複,靈泉依舊不見蹤影。  顏珋烹茶的泉水采自太一下界之前,由慶忌分批運送。在多處靈泉沒有煥發生機之前,更顯得彌足珍貴,喝一點少一點。  看看擺在麵前的點心和靈茶,再看看盛放果品和茶水的仙寶,眾仙再次生出同樣的念頭:龍族家大業大,果非虛言。  打量過眾人臉上的表情,顏珋微微一笑,放下茶盞,側頭同庚辰低語數句。  西方教行事肆無忌憚,明知天庭有意發兵,仍不知收斂,反而有變本加厲的跡象。  其所依仗為何?  除了跟腳在西方淨土,隨時可以跑路,估計就是源源不斷的人族氣運。  據孔宣所說,有氣運加持,西方教上下修行速度極快,接連有教眾修得金身。仗恃於此,在接引準提被拿下之後,教中部分長老仍難消貪念,懷抱私心,不惜鼓動教眾同天庭敵對。  針對對方行事,顏珋和庚辰定計,從根源上著手,趁他們暫時陷入混亂,將散布在凡界的媒介盡數毀去,不留半個。  斬斷這個源頭,即可由孔宣出麵聯絡有意轉投之人,裏應外合,趁勢大舉發兵,將其一網打盡!第131章 古怪  由太白金星牽頭並居中調節,客棧內的氣氛很快變得融洽。  至少表麵看是如此。  無論真實目的為何, 彼此的目標總是一致。拋開曾有的成見與不和, 眾仙沒有發生太多爭執, 很快做出決定,趁西方教內耗, 抓緊時間動手,將其伸向凡界的手就此斬斷。  有顏珋庚辰提供的線索,參考兩人數日來積累的經驗, 眾仙紛紛取出法器, 鎖定一個方向, 即動身前方搜尋。  顏珋庚辰同樣不得歇息,送走太白金星, 安置好客棧內的器靈, 便準備再次出發。  臨行之前, 顏珋聯絡地府, 得秦廣王和楚江王首肯,暫將韓芳的魂體留在身邊。借助她來搜尋媒介, 頗能事半功倍。  “先去青市。”  庚辰揮袖張開一張水網, 靈氣化作金色脈絡, 在網中縱橫交織, 迅速擴散開來。顏珋祭出孔宣法器, 擇定金線最密集處,對庚辰點了點頭,動身前往目的地。  為不遺漏線索, 兩人飛行一段距離,即改乘凡界交通工具。  顏珋站在車門前,看向倒映在玻璃上的人影,雙眸恍如萬年寒潭,深不見底。  庚辰站在他的身邊,暗中催動靈力,化作看不見的水紋,在車廂內成片掃過,搜尋可能存在的異常痕跡。  兩人特地登上這趟地鐵,全因韓芳的魂體突生異狀,仿佛被看不到的力量牽引,拚命想要掙脫附體的銅鈴。  這樣的表現同在醫院時一般無二,牽引力甚至更為強烈。  起初,吸引韓芳的力量來自市中心商貿廣場,很快又開始移動,短暫停留在廣場附近的一座商務樓,隨後轉到繁忙的地鐵站。  正值下班高峰期,地鐵站內人潮擁擠,人頭攢動,各種氣息交織,顯得十分渾濁,很難馬上鎖定目標。  顏珋和庚辰分別做過嚐試,還祭出孔宣的法器,氣息總是若有似無,更險些在中途失去線索。  最終還是借助媒介對韓芳的吸引,一路穿過人群,登上一輛開往市郊新區的地鐵。  車廂內十分擁擠,人挨著人,近乎沒有落腳的地方,側身都十分困難。  在車門關閉的那一刻,顏珋和庚辰都在瞬間捕捉到異樣。  兩人對視一眼,有十成的把握,他們要找的東西就在車內。  為免打草驚蛇,也為進一步確認位置,兩人采用最簡單也是最麻煩的方式,以靈力結成繩索,一個接一個掃過去,直至找到目標為止。  地鐵在軌道上穿行而過,車廂內冷風吹拂,乘客或坐或站,或因疲憊閉目養神,或是低頭盯著手機,很少有人發出聲音。  期間,地鐵停靠站台,有一名老人和抱著孩子的女子隨人潮走進車廂。  見女人站得艱難,懷中的孩子也險些被擠到,立刻有年輕人站起身,開口道:“大姐,你坐我這裏。”  不等女人開口感謝,甚至沒等她走過去,身材瘦高的老人忽然從身後推了她一把。  女人驚呼出聲,牢牢抱著孩子,被身邊好心人扶住才沒有摔倒。  老人並未道歉,反而先一步坐到位置上,堂而皇之的架起二郎腿,絲毫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你怎麽能這樣?”有乘客看不過去,出言道,“這小夥子是給孩子媽媽讓的座,你怎麽坐下了?先前還推人家,傷到人怎麽辦?”  老人若是講理,就不會做出這般行徑。  聽到乘客的指責,非但不覺得羞愧,反而破口大罵,罵乘客鹹吃蘿卜淡操心,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你怎麽能這麽說話?”  更多乘客看不過去,紛紛出言指責老人。  被指責聲包圍,老人依舊故我,把出聲的人全都罵了一遍,罵人的話完全不重樣,不是一般的難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黃粱客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來自遠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來自遠方並收藏黃粱客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