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庭放慢了車速,借著昏黃的路燈光打量著路邊的兩個孩子。附近並沒有看到大人看護的跡象,兩個孩子也沒有在玩耍,他們手牽著手,就那麽靜靜地站在路邊上,直到看到晏庭的車子過去,才開始激動地揮動雙手。晏庭雖然心裏有些犯嘀咕,但到底沒能狠心地把車開過去,都已經撞見了,自然不可能當作沒見過這兩個孩子,萬一出點兒什麽意外,那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晏庭這麽想著,緩緩地靠邊,將車子停在了兩個孩子麵前。他還是留了個心眼,隻將車窗玻璃降出一條縫隙來,然後柔聲問車外的兩個孩子:“你們怎麽會站在這裏?你們的爸爸媽媽呢?”“叔叔,我們迷路了。”稍大一些的孩子牽著另一個小的,怯生生地問晏庭,“你能不能借給我們手機,讓我們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呀?”“當然可以。”晏庭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這麽小的兩個孩子被丟在這兒,他也不可能不管,借個手機打電話,真不算事。可正當晏庭從兜裏掏手機時,就聽略小一些的孩子開口問他:“叔叔,這裏好冷呀,我們能在你車上坐一會兒嗎?”晏庭聽完,心裏突然咯噔一下,湧出些許不對勁來——這年頭的孩子都這麽隨便上陌生人的車嗎?父母都不教他們別相信陌生人嗎?這麽想著,掏手機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來,他一邊將手機摸出來,一邊扭頭朝那兩個孩子看去,這時,那個偏大一點的孩子突然抬頭看了他一眼,就那麽一眼,四目相對,孩子的眼睛直勾勾地撞進了晏庭視線裏,叫他瞬間僵在了原地,遍體生寒。也許是感覺出晏庭的速度慢了下來,兩個孩子又補充了一句:“我們不上去也沒事,叔叔快把手機借給我們吧,這兒太冷了,我們想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讓爸媽來接我們。”“好。”晏庭假意將手機遞出去,卻在兩個孩子反應過來之前,快速地關上車窗,反鎖車門,發動汽車打算立刻離開這裏——與那個孩子對視的瞬間,他發現那個孩子,連眼白都是黑色的。在看到那雙黑瞳的瞬間,晏庭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看到過的一個傳聞——有個婦人獨自一人待在家中時,恰逢兩個孩子來敲門借電話,說迷路了想給父母打個電話。他們一個勁地懇求這位婦人,讓他們進到家裏來打個電話,這位婦人也是做母親的,難以拒絕幼童的請求,便讓兩個孩子進到了家中。就在這時,她突然發現,這兩個來借電話的孩子,有一雙全黑的眼瞳。傳聞的結局並不美好,因為婦人將這兩個詭異的孩童放進了家中,她自己遭遇了不測。但晏庭覺得這個結局的可信度並不高,如果婦人真的遭遇了不測,是誰洞悉了她經曆的事件,還把過程書寫成傳聞,發到了網絡上呢?但傳聞的不可信並不意味著眼前的兩個孩子不會給晏庭帶來威脅,全然漆黑的眼瞳,比起不知所謂的都市傳說,反倒更像是魔——因為墜入地獄,連眼白都染得漆黑的惡魔。惡魔對晏庭來說並不陌生,他前後就職的兩個社情局,地底深處的牢籠之中都鎮壓著惡魔。但這並不意味著晏庭能夠製服眼前的惡魔,他對自己的武力值定位異常準確,別說眼前有兩個惡魔,即便隻有一個,那也不是他能處理的,應該說,即便是社情局行動組的精英,也隻有大概百分之十的人能夠處理惡魔相關事件。幸運的是,他的伴侶路嶼顯然是精英中的翹楚,能夠輕鬆地解決這群深淵來客;但不幸的是,此刻路嶼和他相距十萬八千裏。麵對眼下的險境,晏庭有非常清晰且正確的自救方案——遇到這種情況,他應該竭盡全力逃離這裏,並立馬打電話尋求支援。但這是一個有些尷尬的時間段,欲城局已經下班了,局裏的精英們分散各處,等召集回來,晏庭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涼了。局裏雖然安排了行動組值班,但值班人員顯然不足以應付眼前的狀況。並且晏庭毫不意外地發現,車子無法啟動了,他看了一眼窗外目光灼灼的惡魔,心道:肯定是這兩個惡魔搗的鬼,可縱使知道,他一時也奈何不了他們。車子啟動不了,晏庭便無法離開這裏,兩個小惡魔就站在車窗外,他更不可能下車,下車等於自尋死路。然而,還沒等晏庭想出辦法,兩個惡魔便行動了起來。他們並不打算給晏庭留太多時間,眼見他鎖了門關了窗,立馬就躁動了起來——他們狠狠地砸起了車窗玻璃,一拳又一拳,一邊砸,一邊呼喊著讓晏庭把門給打開。晏庭現在開的這輛車,是他哥哥送給他的就職禮物,價格昂貴,性能優越,又因為他的工作性質,晏澤專門去給門窗做過加固,車窗都換成了最高等級的防彈玻璃,盡可能地保障晏庭的安全。隻可惜,晏哥哥顯然也沒有預料到他弟弟會有今天,能夠擋得住子彈的車窗玻璃,也沒能在兩個惡魔的敲擊下撐太久,敲了幾下就出現了裂痕。眼看著玻璃崩裂在即,晏庭果斷地拿出手機準備求救,手機還有信號,這令晏庭稍稍鬆了一口氣,隨後他想都不想地撥通了路嶼的電話。在這個危急的時刻,撥打路嶼的電話其實並不是最佳選擇。路嶼雖然強大,可畢竟身在千裏之外,遠水解不了近渴。晏庭自己也知道,更好的選擇是打給此刻就在欲城的秘書,或者他手下的行動組,讓他們就近支援。也不知道是不是對這救援不抱希望,最後的時刻,晏庭看著迸裂的玻璃,撥通了路嶼的電話。隻可惜,他終究沒能撐到電話被接通……第51章 051遠在千裏之外的惡城社情局裏,路嶼也被一份情報絆住了腳步。他凝神看著手頭上的資料, 半晌, 歎了口氣, 拿起電話把早退的、休假的、摸魚的、發呆的組員統統吆到會議室, 準備召開案情分析會。組裏最靠譜的葉向笛是最先到的, 並且幫著路嶼複印好了案卷材料,還給眼瞅著要加班的眾人訂好了工作餐。緊接著來到會議室的是聶聞溪, 小狐狸每次工作都會投入極大的熱情,完全不在乎加不加班,抱著筆記本急急忙忙衝進了會議室。隨後是已經回過一趟宿舍,皺著眉苦著臉的明薇。今天休假的丘鴻本來是不用來報到的, 但他一向認真負責, 原本這幾天沒什麽案子才休了假,見到路嶼在群裏通知有事, 也就跟著來了。情報是從一個調查記者那裏得到的,葉向笛把提前整理好的情報資料分發給眾人, 然後做了一個簡要的解說:“最近黑市上開始流通一種生子藥, 據說無論是男是女是人是妖, 隻要吃了就一定能生。”“這不是藥監的事情嗎?和我們有啥關係?”丘鴻不太理解,不由得出聲問道。“根據情報,出產這個生子藥的藥廠, 有用人類和異人做活體試驗的嫌疑。據說試驗現場慘絕人寰,但我們現在還沒有正式介入調查,我先不做定論。”葉向笛總結完畢後, 抬眼看向路嶼。路嶼非常自然地把話接了過去:“取得這個線索的記者寫了一篇相關報道,因為涉及異人,考慮到曝光後的偵破難度,我們把這篇稿件攔截下來了。”“一個記者?”明薇有些驚訝,“是個普通人嗎?”“資料顯示是個普通人,社會新聞記者。”葉向笛翻了翻手頭上的資料,回答道。“那這個記者很牛了。”明薇真情實感地評價道,“哇哦,其實我還蠻佩服這種人的,他叫什麽名字呀?”“夏心铖。”路嶼低頭看攤開在麵前,有關線索提供者的信息頁,“是挺厲害的。”這位夏記者的履曆可謂是碩果累累,他是個非常出色的社會新聞記者,專注時事關注民生。他的報道多是貼近社會現實和揭露社會陰暗麵的,類似於《留守兒童之傷》《婦女被侵害實錄》《見義勇為的代價》等等。“這個名字聽著有些耳熟,對了!他和咱們認識的那個小姑娘……就是叫夏心悅的那個,有關係嗎?”明薇突然抬頭問。“對對對,名字都是一個格式的。”聶聞溪來了興致,“他是不是心悅提起過的哥哥呀?”明薇夠頭過去瞄了一眼資料:“年齡也對得上。”“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路嶼搖了搖頭。“我們可以查一查?”明薇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筆記本電腦。前一陣兒,社情局和警方剛剛實現了信息共享,聯網登錄信息查詢界麵,就能查到人員信息。“查不到的,別白費勁兒了。”路嶼擺了擺手,叫停了躍躍欲試的明薇。明薇聞言看了路嶼一眼,明顯不太相信:“這可是信息共享係統,已經實現全國信息共享了。”“真查不到,不信你試試。”路嶼搖了搖頭,“像夏心铖這樣專司特殊敏感案件調查的記者,他們的個人信息,以及家人的信息都被加密過,除非他本人涉案,否則我們無權查詢他的信息;即便他真的涉案了,我們也要向上打報告,獲準後才能查詢。”“這麽繁瑣的嗎?”“這也是對他們的一種保護,總之,這一次夏心铖僅作為我們案件線索的提供者,你就甭想查到他家人的信息了。”路嶼攤了攤手,“不管心悅是不是他妹妹,咱們都無從證實。”“行吧。”明薇也就是一時好奇,並沒有一定要查出他們關係的意思,路嶼這麽一說,她也就消停了下來。“那咱們先收收心,來看一下案情。”路嶼出聲將眾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案件上,然而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