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許看了聶聞溪一眼,依言將所有的輔助設備一一摘除,然後坐到屏幕前,問:“看什麽?”丘鴻調出了看守所的視頻,視頻裏,陳熙萌旁若無人地穿過走廊,消失在視頻中。聶聞溪問謝應許:“看到了嗎?”“看到什麽?”謝應許反問。“這裏有一個女孩,你看到她了嗎?穿著黃色的t恤和牛仔背帶褲。”他將陳熙萌走過的那一段畫麵重複播放,謝應許凝眸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看到她。”聶聞溪激動地看向路嶼,謝應許看不到陳熙萌,這意味著他的猜測是完全正確的——秦奮他們也看不到陳熙萌,所以他們認為當晚沒有異常。匆匆趕來的技術組組長很快沒了用武之地,但這萬惡的行動組扣著他的家屬,他也隻得捏著鼻子認了。臨走時,他詳細詢問了聶聞溪的身體狀況,直到得到滿意的回答,才起身離開了行動組辦公室。聶聞溪一直目送著他,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裏,才戀戀不舍地轉過頭來。一回頭,就撞上了諸人戲謔的目光。“哎呀,別看了,再好看也已經是你的了,回家不就能看到了嗎?”明薇忍不住打趣。“薇姐!”聶聞溪紅著臉,他輕輕推了明薇一下,示意她結束這個令他臉紅的話題。明薇從善如流地收了話題。短暫的小插曲過去之後,他們又將注意力拉回到案子本身來。路嶼針對他們目前掌握的線索,做了一個總結:“我們目前可以確定,陳熙萌就是那個隱藏在幕後的人。她給予了幾位被害人複仇的能力,但她似乎需要親自去收回這個能力,這也就是她兩度出入辛盈家,以及潛入看守所的原因。”“我們可以推測出,當她回收了這個能力,被害人就回到了死亡的狀態,而她以魂體的狀態行動時,普通人類是看不到她的,這也是為什麽杜若菡案和薛琪案會被秦奮判定為密室殺人案。”“但這個案子裏,還有三個問題我一時想不明白。”路嶼叩了叩桌麵,一邊思索一邊給幾個人理了理事情的脈絡,“第一,我之前提到過,秦奮他們之所以看不到監控視頻裏的她,是因為她存在的狀態比較特別。”明薇不愧是跟了路嶼很久的人,一點就通:“你是說,她是以‘鬼’的狀態存在的。”路嶼點了點頭:“對。”“可是老大,她早在一年之前就自殺身亡了,以鬼的狀態存在才是最正常的吧?”丘鴻皺著眉頭問。“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經陳熙萌手的三位被害者,她們的複仇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複活’。已經確認死亡的她們,並非以鬼靈的狀態展開複仇的,我們都很清楚,這其實是能夠做到的,而且更容易,但她們選擇了一種極為複雜的方式——‘複活’,然後以人類的力量去完成她們的複仇。”路嶼的目光掃過麵前神色凝重的三人,繼續道:“死亡是不可逆轉的,這一點,在座的諸位應該非常清楚。但這三位受害者確實實現了由死者向生者逆轉的這個過程,也就是我們俗稱的複活。那麽可以推測,陳熙萌應該掌握著一種特殊的能力,可以在短時間內實現這種逆轉。可她作為幕後的主導者,明明有這種能力,卻一直保持著魂體的狀態,為什麽?”“魂體更方便?”明薇猜測。“現在沒有證據支持這個猜想,我們姑且先放一放。”路嶼抬起手比了一個二的姿勢,“第二個問題,大家都已經看過卷宗了,陳熙萌的狀況想必都有所了解。好好一個姑娘,被人生生逼上絕路,最後活活逼死,我不信她沒有怨恨。像她這樣的死因,死後的怨氣往往要更加深重。她有能力幫助別人複仇,這不算奇怪,但她自己的仇人為什麽還好好地活著?”“還有一點,”路嶼頓了頓,“她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經自殺身亡,為什麽一年之後才開始頻頻動作,出手幫助那些和她有著相同境遇的女孩?”聶明丘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路嶼看了他們一會兒,自顧自說了下去:“這個案子很特別,我不覺得‘滿大街去找陳熙萌究竟藏在哪兒’是個好主意,現在我們顯然還沒有摸透這個案子,繼續往下查,既然問題擺在這裏,那就解決它。”“是!”三人異口同聲。“我有一種預感,陳熙萌之前的案子一定還有可以挖的點。”路嶼說,“這樣吧,明薇和聞溪去跟一下陳熙萌之前的案子,記得查一下那幾個人渣的現狀。丘鴻你聯係一下葉向笛,他明天休假回來了,你們去查一查陳熙萌的生平,看看她還有沒有什麽親人。”“沒問題。”明薇收著東西,見路嶼還端坐在椅子上,便順口問,“那老大你幹嗎去?”“去跟晏局匯報一下案情。”路嶼一本正經地回她。明薇:“……”明薇:呸,狗糧不吃。第85章 085部署好下一步工作後,路嶼乘著電梯一路向上, 很快便抵達了局長辦公室所處的最高層。惡城社情局房多人少, 一個部門無論人員多少, 都能順理成章地占據一層樓, 頂樓更是隻設了一間局長辦公室。作為一把手辦公區, 頂樓這間辦公室采光好、空間大,臨窗可以俯瞰整個惡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人一少多少就顯得有點冷清,但以前宋局長在任時就是這樣布置的,後來晏庭接任, 也就沒做更改。畢竟是一把手辦公室, 大家都不太愛往頂樓跑。以前路嶼也不喜歡,直到後來, 裏頭的人換成了晏庭,這個地方陡然變了味道, 叫他怎麽看怎麽順眼。路嶼推門進去的時候, 晏庭還在看文件, 門一開他便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見來人是路嶼,便朝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又甜又暖。路嶼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他徑直走了過去,倚到座椅的扶手上, 伸手給晏庭捏一捏肩膀:“還沒有忙完嗎?”“還差一點,”晏庭反手握住路嶼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輕輕捏了一把,“等我一會兒,我們一塊兒回家。”“好,我不著急,你慢慢來。”路嶼點點頭,手上的動作沒停,人卻沉默了下來。隻要路嶼在場,晏庭無論多忙,都會分出精力來關注他的一舉一動,所以晏庭很快察覺到了路嶼異常的沉默,他在文件上做了個記號,然後將文件收了起來,扭頭看向路嶼:“寶貝,你不開心嗎?”“沒什麽,”路嶼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就是覺得,人類真的好壞啊。”前人類晏先生聞言挑了挑眉:“是因為現在這個案子,才這麽覺得嗎?”路嶼點了點頭:“……嗯。”“我的寶貝為什麽會因為壞人不開心呢?”晏庭捏了捏路嶼的臉頰,一臉寵溺。路嶼被問得一蒙,顯然也沒有細想過自己為什麽會因為人類的好壞產生情緒波動。他思考了一會兒,組織語言向晏庭闡述他的觀點:“我不喜歡人類,但我從來沒有想過以殺取樂這種事。縱觀人類對同類所做的那些事情,叫我打心眼裏覺得不舒服。”“好人總是比壞人多的,隻是壞的人要更引人注目一些。”晏庭輕描淡寫地替前種族解釋了幾句。路嶼歎了一口氣,伸手環住晏庭的肩膀,整個人趴到了晏庭略顯瘦削的背脊上。晏庭背過一隻手,虛扶住路嶼,放柔了語調問他:“怎麽了,案子遇到困難了嗎?”“沒有,還挺順利的。”路嶼搖了搖頭,臉頰壓在晏庭的襯衫上,隨著腦袋的晃動,在背脊上輕輕地蹭了幾下,溫軟的觸感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遞到肌膚上,說不出地甜蜜親昵。話雖如此,路嶼還是將案子的情況細細同晏庭說了。他們的相處一貫都是這樣,除非路嶼單方麵跟晏庭冷戰,否則晏先生對路嶼手頭上所有的事情,都可謂是了如指掌。畢竟一開始,路嶼就是通過複述他遇到的事情,尋求晏庭的提點和建議,從而一點一點融入人類社會的。他初入社會,需要麵對各種各樣的人和事,每天晚上,晏庭都會就他當天的經曆,給他分析,在遇到這種情況時他應該怎麽做,為什麽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