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前腳剛離開勤政殿,後腳他急匆匆到了翊坤宮的消息,就傳到了皇後耳朵裏。


    此時的皇後正在練字,江鈴帶著消息進來,皇後聽了後沉默了良久。


    最終也隻轉化為幽幽的一聲歎息:“本宮千算萬算,也沒算到皇上對年氏還是餘情未了。”


    江鈴深知要是年妃再起來,對她們都是威脅,於是就提議:


    “那要不要奴婢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婉嬪她們?”


    皇後搖了搖頭:“不必了,皇上的行蹤向來是後宮的動向,要不了多久,滿宮上下都會知道。”


    “要是刻意去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指不定會引來婉嬪猜疑,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她要做的是看兩虎相爭,坐收漁翁之利。


    而不是透露馬腳,讓人抓住把柄。


    江鈴聽後點了點頭:“那奴婢派人去打探打探消息?”


    皇後搖搖頭:“不必,現在多的是人盯著年氏,咱們不需要出手。”


    說這話的時候,皇後已經沒把年氏放在心裏了。


    年大將軍一倒台,哪怕日後年妃東山再起,又有什麽資格和她鬥?


    不過是跳梁小醜罷了。


    皇帝急匆匆地來到翊坤宮,往常最是熱鬧奢華的宮殿,大門緊閉,大雪飄過,帶起一片淒涼。


    看著如今這幅場景,倒讓皇帝想起了年氏剛入府的時候。


    是那麽的生動活潑,與此景此情,堪不相配。


    守門的侍衛一看見皇帝過來,急忙下跪請安。


    皇帝抬頭看著翊坤宮的牌匾沉思了好一會兒,最終才轉了轉手裏的手串:


    “開門。”


    翊坤宮的大門緩緩打開,看著院裏的積雪,皇帝沉默著向前走去,雪地裏留下一串串足跡。


    而此時,年秋月正拿著紙錢,在殿門口燒著。


    天空的雪花簌簌而下,宋芝撐著傘看著眼眸含淚,在默默燒紙錢的主子。


    也含著淚提醒道:“小主,咱們速度得快一些,宮裏不讓燒這些。”


    現在他們本就是勢單力薄,若是再被人抓住這一項罪名,她們就更難脫身了。


    年秋月都明白這些道理,但手上的動作依舊沒停:


    “我如今能為哥哥做了也就這些了,要罰便來罰吧,我不怕……”


    說到這裏,眼淚又從年秋月眼裏流了出來,扭頭看著在為她打傘的宋芝。


    抬手緩緩撫上了她的臉:“也隻有你了,被我連累還肯跟著我。”


    宋芝含著淚搖搖頭:“奴婢從小伺候小主,為小主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年秋月輕笑了一聲,眼裏有些釋然。


    真是牆倒眾人推,樹倒胡孫散。


    以前圍在她身邊奉承的那些人,現在都恨不得來踩她一腳。


    也是落魄過一次,才明白真心的可貴。


    皇帝走近的時候,主仆二人還在燒著紙。


    乍一看見前方出現明黃的衣角,年秋月含著淚抬起頭來。


    入目的就是皇帝那雙複雜的眼睛。


    宋芝一看皇帝到來,急忙就撲在了前麵,擋住了燒紙的盆:


    “叩見皇上。”


    宋芝的聲音打破了年秋月的出神,她抹了把眼淚後,緊捏著手裏還未燒完的紙,倔強的跪在了地上。


    沒有做錯事被人抓住的心虛,而是理直氣壯:


    “皇上是來處死臣妾的嗎?”


    看著這滿地的狼藉,又看著披散著頭發,全身無一飾品,穿著素淨的年氏,皇帝眉微微蹙了蹙。


    “地上涼,起來說話。”


    年秋月沒動,宋芝趕緊謝了恩,起身去扶主子。


    年秋月站起來後,和皇帝四目相對,臉上的淚痕,也被看得一清二楚。


    到底是自己寵愛多年的女人,看見她這可憐樣,皇帝心裏還是有點動容。


    默默瞥了一眼還未燒完的紙錢,隨後盯著宋芝:


    “還不快收拾了?”


    宋芝一聽這話,立馬就眼前一亮,得知皇上這是在給她們機會,裝作看不見。


    於是立馬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殘局。


    年秋月也算是見識到了帝王的心狠,隻默默看著宋芝,也沒開口阻攔。


    皇帝率先走進了殿裏。


    往常進來,滿屋盡是幽香,入目之處皆是琳琅滿目的華貴物品。


    如今再進來,一股涼意,瞬間就迎麵而來。


    屋裏的很多裝飾品都被搬走了,以前金碧輝煌的宮殿,顯得很是空蕩和冷清。


    看著皇帝進去了,年秋月默了兩秒後,也跟在身後進了屋。


    皇帝目視了一圈環境後,坐在了軟榻上。


    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布局,並問了一句:“怎麽屋裏都被搬空了?又這般陰冷,沒生地籠嗎?”


    他記得年氏以前最懼寒了,如今在這樣冰冷的宮殿裏,哪裏受得住?


    年秋月走到軟塌的另一邊坐下,聽見這話,也像是許久沒打量過宮殿似的。


    抬起頭看了一圈:“那些東西不是臣妾這個位份該用的,自然是被內務府搬走了。”


    聽見她這淡淡的話,皇帝眉頭蹙了起來,大約是在他的心裏,年氏該享受的待遇就該如從前一樣。


    哪怕差一點,也不能差到如今這種地步!


    “內務府的人辦事不盡心,朕會讓他們改回來。”


    皇帝現在這行為,無異於重重的打下一個巴掌,再給兩個甜棗哄哄。


    以前也曾有過類似,隻是她從未像如今這樣落魄,和受到冷待。


    如今再聽見皇帝這如同恩賜的話,年秋月嘴角扯出了一個笑:


    “改回來又如何,不是這個位份該享受的東西,也會隨時被收走。”


    皇帝沉默了片刻,隨後幽深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你是在責怪朕?”


    年秋月抬頭,和他對視上。


    片刻之後,又垂下了眸子:“臣妾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能?”


    年秋月沒回答,但皇帝已經知道答案了。


    想到她性子向來如此,又痛失了最疼愛她的哥哥,皇帝還是沒遷怒於她。


    但心中到底還是有些生氣,想抬腳就走人。


    隻是人走到翊坤宮門口了,又想到自己此行來的目的,步子又停了下來。


    看著皇帝走了,宋芝有些急。


    現在本就特殊時候,皇上好不容易來一趟,還被娘娘氣走了,下次來可不知是什麽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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