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狀元遊街那一日起,長樂公主就對裴璟一見傾心。


    後來如願以償嫁給了年少有為的裴璟,長樂心底也曾發過誓,要像對待父皇母後一樣對待他的家人。


    嫁過來以後,夫君待她極好,公婆也沒和他們住在一起,偶爾見上一麵,雙方也都是客客氣氣的。


    她怕得罪公婆從而遭到夫君的冷落,公婆也怕得罪她,讓夫君在朝中舉步艱難。


    所以他們一直是相處融洽的,關係不似平常的婆媳之間那般親密,但也一直相安無事。


    直到讓長樂遇見裴老太,這可算讓她開了眼了。


    一個身無半分品級的老婦人,竟然想要她這個當朝嫡公主,早晚去請安,用膳的時候竟然還要聽從裴老太的規矩。


    這把長樂逗的當場就笑了出來,她這輩子還沒聽過誰的規矩呢。


    她不是傻子,嫁過來這麽久,自然也明白了夫君一家對那老兩口的態度。


    後來她又派人查清楚了,裴老太以前對夫君一家的所作所為。


    心底對準備的那些尊敬,也徹底蕩然無存了。


    於是她也不慣著裴老太,裴老太拿出長者的姿態,她就拿出君臣的姿態。


    她乃天家公主,尋常百姓看見她,都要三拜九叩行跪拜之禮。


    看來是她的和善態度,給裴老太增添妄想之心了。


    於是長樂也用裴老太想折騰她的法子來折騰裴老太。


    要求裴老太夫妻倆必須早晚來給她請安,不請安就是大不敬之罪,晚了一刻也是大不敬之罪,可都是要挨板子的!


    起初裴老太也不相信板子能真挨到自己身上,直到長樂身旁的嬤嬤帶著她去看了不敬公主的那些人的下場後,徹底讓裴老太怕了。


    早晚請安從不敢遲到,生怕晚了就會像牢房裏的那些人一樣,過得肮髒血腥。


    最後長樂還以老兩口上了年紀為由,要求下人撤去了提供給他們的山珍海味,換為了粗茶淡飯,日日如此。


    長年累月下來,裴老太夫婦想吃肉了,還得征求公主的同意,公主若是不同意,他們就隻能一直吃著那些粗茶淡飯。


    這日子過得還不如鄉下的時候。


    鄉下的時候她掌握著全家的銀子,不說天天吃肉,一個月也能吃上幾頓。


    可現在倒好,什麽都受製於人,出個門都要匯報,還要有人監視著。


    孫兒經常在外奔波,很晚才回來。


    而兒子兒媳早就搬出去了,裴老太夫妻倆連個訴說的人都沒有,隻能日日被公主壓著。


    偶爾幸運能夠遇到裴林生過來的時候,裴老太也開始告狀,可是她前腳剛告完狀,後腳就被公主身旁的嬤嬤收拾了,不是克扣食物,就是關禁閉。


    一有不順公主心意的地方,公主身邊的嬤嬤就準時出現,開始折騰他們夫妻。


    這樣不過堅持了小半年,裴老太就後悔莫及了,想收拾細軟趕緊離開京城,還不如回到滬縣的小宅子裏。


    可是如今這府裏全是長樂的人,他們出進都要匯報,沒有公主的同意,他們連門檻都踏不出去。


    若是執意要闖,那門口的那些護衛也不是吃素的,那些冷麵護衛可不會管他們年歲大了,直接粗魯的就把人拖進來丟到房間。


    如此又鬧了兩個月,裴老太算是真正明白了,孝到已經壓不住那些逆子了。


    他們如今算是被大兒子給舍棄了,孫子又不管他們。


    若想在府中過得好,那就不能忤逆公主。


    於是從那之後,裴老太夫婦倆早晚請安從不含糊,在府中對長樂恭恭敬敬,根本不敢造次。


    卑微的日子過久了,他們越發懷念以前的日子,可奈何一切都回不去了。


    公主不放他們走,他們將會一輩子被關在這後院。


    裴老老頭夫婦倆前半生在幾個孩子身上作威作福,後半生一直被長樂壓著大氣不敢喘,也算是得到了報應。


    都說禍害遺千年,裴老太夫婦倆還活得久,七十多了還要早起給公主請安,那日子別提過得有多憋屈了。


    —


    之後的許多年,裴璟一直致力於發展自身,給皇帝出過許多政策和主意。


    隨著這些提議的落實,他們國家倒是朝著欣欣向榮的方向持續發展了。


    在和公主成親的第三個年頭裏,他們的孩子出生了,是個很可愛的小公子。


    隨著這孩子的長大,皇帝也逐漸年邁。


    看著如此有能力有手段的裴璟,皇帝當年心中對裴璟的那種欣賞,已經逐漸轉化為了提防。


    畢竟人到老年,最怕的就是江山易主。


    於是皇帝就把小公子接到了宮裏,美名曰是想提供更好的條件。


    可是裴璟和公主都明白,這是皇帝在找質子,如果不把孩子送進宮,那此皇帝將會對他們一直提防,指不定還會打壓。


    後來的路,也如同皇帝想的一般,皇帝給了小公子最好的,甚至超越了皇子一切。


    可同時也把小公子給養廢了,半點權謀之心都沒。


    但是,裴璟的兒子,哪怕不養在身邊,又豈會是愚蠢之輩?


    隻不過是他和公主無心罷了。


    隨著裴璟仕途順利,一母同胞的妹妹裴玄珠日子過得也不錯。


    林啟本就傾心她多年,如願娶到了以後,自然也是如珠如寶的對待著。


    婚後夫妻二人也生了三個孩子,有裴璟這麽強的大舅哥在,林啟根本不敢對裴玄珠造次,也不會對裴玄珠造次,那日子過得別提有多和美了。


    —


    裴王生夫婦臨終前,想著他們這跌宕起伏的一生,還恍若大夢一場。


    時間過得可真快呀,轉眼他們都快入土了,可是當初兩個孩子來時的喜悅,仿佛還曆曆在目。


    轉眼間,靠著兩個孩子,他們就實現了階級跨越,達到了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日子。


    而裴老太他們威風了一輩子,到年老了,日子過得反倒不自由。


    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半點不由人呐。


    想到如此有出息的兩個孩子,裴林生和張氏都心滿意足。


    後來在孫子兒子們的陪伴下,也一前一後離開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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