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壯抱著兩個孩子走近。


    看見裴大壯一回來都還沒來得及歇歇,就抱兩個孩子,婉娘輕輕斥責了兩個孩子一句。


    “你爹才剛回來也不讓他休息,快下來,別累著你爹了。”


    裴大壯走的那天就帶了幾個菜餅子,當時婉娘隻以為隻會去個一天一夜,誰曾想去了這麽幾天,也不知他在外是怎麽解決溫飽問題的。


    想到這些,婉娘就心疼。


    於是就伸手把裴璟抱著放在了地上,而裴大壯見妻子心疼自己,也笑著彎腰把大兒子放在了地上。


    婉娘:“你總算回來了,有沒有取到水?”


    裴大壯點點頭,伸手把身上的幾個水囊解了下來。


    把水都交給妻子以後,他才說道:


    “麒麟山那裏已經沒有水了,周圍幾個村的人已經決定搬離這裏,向南方有水的地方逃難去,等過些日子下雨了再搬回來。”


    “我這些水是從另外一個鎮的山頭上找的,距離我們這可遠了,來回都走幾天的路程。”


    婉娘聽著丈夫這話,頓時就憂心了起來。


    水源離他們太遠,生活肯定不易。


    “那咱們村怎麽說?要是再不發現新的水源,咱們可能也在這生存不了了。”


    裴大壯搖搖頭,把水囊遞給了妻子,又從懷裏掏出了幾個去取水的路上摘到的野果遞給兩個兒子。


    “村長說等晚上過去曬穀場商量去留,但我估計咱們還是要踏上逃難的路,你看看家裏有沒有什麽可以收拾的,趁早帶著兩個孩子收拾了吧。”


    婉娘一聽這話,心裏猛的就沉了下去,若不是迫於無奈,誰會選擇帶著孩子踏上離家的路?


    但如今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為了兩個孩子,為了以後的生活,他們也隻能向前看。


    就是村裏的人也決定要逃難,那他們肯定也是要一起跟隨的。


    “你來回累了好幾天,你先坐著歇歇會兒,我去給你做些吃的。”


    裴大壯點頭,這次出去之前他也不知道要走這麽幾天,妻子給的那幾個菜餅子,他都是一天吃一個,路上又找些能果腹的東西才撐過來的。


    此時也早已饑腸轆轆。


    婉娘轉身進了廚房,而裴大壯坐在院裏看著兩個孩子吃野果。


    父母的對話都被兩個孩子聽在了耳朵裏。


    啃完了手上的一個野果後,裴璋仰著腦袋看裴大壯:“爹,咱們是要離開村子了嗎?”


    看著兒子稚嫩的臉龐,裴大壯心底也升起了一股辛酸和無力。


    小小年紀本該是承歡膝下,卻無奈要踏上顛沛流離的路。


    孩子也可憐。


    “山上沒有水了,那就代表咱們沒有喝的,要是不想被渴死,必須得去到有水的地方,咱們才能生存,所以大概率會朝著南方去,等以後下雨了,有水了咱們再回來。”


    裴璋也不知是聽懂了沒,緩緩點了點頭。


    裴大壯又歎了一口氣,這日子也不知什麽時候是個頭。


    但他作為這個家的一家之主,哪怕感覺心有無力,也絕不能有半點退縮,因為他是妻子和孩子的頂梁柱。


    萬萬不能倒下,否則他的妻子和孩子就會受人欺負。


    裴大壯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看著已經吃完野果,繼續去搗鼓茶籽的兩個孩子,又問了一遍:


    “你娘帶著你們弄這些東西幹啥呢?”


    裴璟沒出聲,選擇裝聾作啞。


    看著弟弟不說話,裴璋開口解釋:“這東西能弄出油來,那油可以炒菜吃,還可以煎雞蛋,可香了。”


    裴大壯有些詫異,很久以前他在碼頭跟人跑貨的時候,確實聽過茶油,但是他們又不會方法,真能製作出茶油?


    隻是還沒等他的疑問問出來,裴璋就已經像獻寶似的,抬著一碗油過來了。


    “爹,你看,這就是我們製作出來的茶油。”


    裴大壯接過來一看,他不知道茶油具體長什麽樣子,但是看著碗裏這些像水又像油的黃色東西,應該大差不差了。


    “你娘用這些油給你們做過菜吃了?”


    裴璋點點頭,一臉滿足的摸了摸肚皮:“吃過了,我們吃了雞蛋餅,上麵還撒了鹽,用油一煎可香了。”


    裴大壯聽著這話,那內心可震驚無比。


    招呼兩個孩子繼續去那邊折騰茶籽,他端著那小半碗油就走進了廚房。


    “婉娘,這茶油你是如何發現製作出來的?”


    村裏確實有兩棵古茶樹,有百年曆史了,聽說以前是個大地主所種。


    當時那地主種了一大片,經過這些年歲月的洗禮,留下的也隻有那兩棵。


    後來那地主家搬去了京城,連帶著那兩棵茶樹也充公,成了村裏共有的。


    每年到了可以采茶的時候,村長會召集村民一起去摘茶葉,賣了錢以後平分。


    但是這茶籽可從來沒人打過它的主意。


    婉娘一邊炒著菜,一邊回道:“這法子可不是我想出來的,是你的兩個孩子折騰出來的,本來他們想用那些茶子來喂雞的,後來不知怎麽操作的,然後就弄出油來了。”


    聽著這話,裴大壯內心更是詫異無比:“兩個孩子折騰出來的?”


    婉娘點點頭,把鍋裏的菜鏟出來:“起初我也不相信,但事實就是這樣,他們誤打誤撞就弄出了茶油,我想著這東西還能用來炒菜,剛好可以填補一下咱們家所缺的油,索性就帶著他們來打茶油了。”


    聽完妻子的話,裴大壯內心還是久久無法平靜。


    這茶油可是需要製作方法的,兩個孩子玩鬧就能把方法折騰出來?


    那他的兩個孩子得有多聰明?


    看著還在詫異的丈夫,婉娘笑了笑,把炒好的菜端在了桌上:


    “好了,別震驚了,趕緊吃了去休息一下,我帶著兩個孩子趕緊把剩下的茶籽碾碎,要是要逃向南方的話,這一路上肯定也沒啥吃的,有點油水也好。”


    裴大壯壓抑住內心的震撼,慢慢坐下來開始吃著。


    不過一邊吃著用茶油炒的菜,一邊卻在遺憾,如果沒有這場天災,按照兩個孩子聰明的程度,指不定還能去讀書當官呢。


    隻是可惜了,如今天災人禍,連人的肚子都填不飽了,更別提送孩子去學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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