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月嫣這一路上風餐露宿,又怕受到旁人的侮辱,晚上間是睡也不敢睡。


    一路提心吊膽的,睡眠不足也導致她老了好大一截。


    如今終於回到了自己家裏,回到了從前那個香軟的閨房,她整個人也放鬆了好大一節,自然是想好好休息的。


    於是就哭哭啼啼的跟著母親去了未出嫁時的閨房。


    今日是除夕,府裏許多下人都放了假。


    聞夫人一路帶著女兒往後院走,聞著女兒身上散發出的若有若無的味道,她忍不住又歎息了一聲。


    雖然知道這個時候該安慰女兒,可是她實在安慰不出來,隻是忍不住多嘴道:


    “嫣兒,如今走到這一步,你可有後悔了?”


    “當初娘給你選的裴逸禮多好啊,一表人才,家世又顯赫,人口也簡單,你若是聽娘的話,嫁過去,早不知道享多少福。”


    “那還會像如今這樣,吃這麽多的苦,往後你的路也不知道該怎麽走了。”


    每每想起換親這件事情,聞夫人就心裏一痛,那是滿滿的不甘啊。


    那麽好的一樁婚姻就白送給了聞月嬋,婚前做的手段,也像是沒做似的。


    平白讓那樣一個低賤的庶女過了那麽些好日子,如今更是比聞月嫣強上百倍了。


    而她自己的女兒,卻經曆了這麽多苦難,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聞月嫣走在母親的身側,聽著母親埋怨的這些話,她如今心裏是真的後悔了。


    上輩子她雖然喪夫又沒有孩子,在府裏和婆婆小姑子也處的不好,但卻從來未吃過這樣的苦頭。


    嫁給了陳文軒,不僅沒得到她想得到,反而還吃了這麽多苦,日後也不知該如何。


    若想重新嫁一個高門大戶,那怕是不可能了。


    想到這兒,聞月嫣內心的悔意也越發嚴重,忍不住又流下了淚:


    “娘,我後悔了,我真的知道後悔了。”


    終於從女兒嘴裏聽到了後悔兩個字,聞夫人此時的心情也不知該用何種詞語來形容了。


    隻是遺憾又後悔,然後恨鐵不成鋼的回懟道:“如今你後悔也沒有用了。”


    “聞月嬋生下了侯府的嫡長孫,今年在關外侯爺又打了勝仗,前兩日宮宴時,聖上還著重誇讚了侯府,裴逸禮更是成了京城一眾男兒中瑤瑤領先的人物。”


    “聞月嬋如今在宮裏宮外都吃得開,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卑微的庶女了,你若是往後再不好好經營,恐怕就再也比不上聞月嬋了!”


    聞月嫣心裏帶著悔意本來就已經很難過了,如今又聽見母親這些話,無異於在紮心。


    上輩子這個時候,裴逸禮戰死邊關,連個屍骨都沒找到,這輩子沒有死嗎?


    “娘,裴逸禮沒有戰死邊關嗎?”


    聽著她這問話,聞夫人覺得奇怪的很:“你瞎說什麽胡話呢,人家裴逸禮好好的,才被聖上冊封為了正一品將軍呢,什麽死不死的。”


    這下子,聞月嫣的心是真的涼透了。


    淚珠忍不住又滾落了下來,也不知是哭陰差陽錯,還是哭自己的糊塗選擇:


    “裴逸禮怎麽會沒死呢?他應該死的啊……”


    上輩子他明明死了啊!


    為什麽這輩子會沒死?


    為什麽?


    看著女兒這大逆不道的話,聞夫人知道她心裏是不甘,想要發泄。


    可是如今她不甘心也沒有辦法了,自從上次的事情後,侯府已經與他們劃清了界限,此後都沒有來往。


    如今不甘心,也隻能在府裏哭哭鬧鬧,改變不了一點了。


    想到侯府如今的蒸蒸日上,聞夫人又歎了一口氣。


    那麽好的一個夫婿,就這麽飛走了。


    怨得了誰?


    此時也已經來到了聞月嫣的院子了,聞夫人找了自己身邊的一個丫鬟去伺候聞月嫣。


    隨後疲憊的囑咐道:“你好好休息吧,往後的這段時間你就好好養在府裏也別出去了。”


    “陳文軒那邊你爹會處理的。”


    先前聞月嫣鬧出的那一通醜聞,影響了兩個兒子的姻緣。


    如今過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有一點緩和,還是讓聞月嫣在府裏好好養著吧。


    省得出去走動,讓外頭的人又記起之前的事情來。


    而此時聞月嫣腦子裏亂的很,滿腦子都是裴逸禮沒有死的消息。


    母親說什麽她也沒注意聽了,隻是如同跟木偶人似的,流著淚默默走入到自己的院子中。


    看著女兒這失魂落魄的樣子,聞夫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經曆了這麽多,隻希望日後她能成長一些吧。


    —


    今年的戰爭打的還不錯,雖說有損失,但總體來說贏的還算漂亮。


    所以皇帝特意給裴逸禮父子多放了半個月的假。


    於是,裴逸禮就有了更多的時間來陪兒子。


    從前他早起的任務是打拳,如今他早起的第一時間也不是打拳了,而是跑到兒子的床前,貪婪的看著兒子的睡顏。


    有時候他手賤,看著兒子睡得香甜,就要故意去把孩子逗醒。


    從孩子出生到現在,他鮮少看到兒子哭。


    如今暮然想起來兒子哭的次數很少,裴逸禮就開始想著該如何把孩子逗哭了。


    於是每日賤兮兮的要逗裴璟好久,但裴璟就是不如他所願,就是不哭。


    哪怕早上被弄醒了,也隻是軟萌萌的瞪他爹一眼,心裏吐槽一句他爹幼稚。


    隨後翻身,用屁股對著他爹又繼續睡過去。


    有次裴逸禮逗得狠了,嚴重影響了裴璟的睡眠,直接氣的裴璟用腳狠狠往他臉上踹了一腳。


    而那一幕正巧被聞月嬋看見,可是足足嘲笑了裴逸禮好幾天。


    “該,人家睡得好好的,你非要去捏人家的臉,逗個一兩天也就罷了,你還日日如此,兒子不生氣才怪了,這一腳早該踹你臉上了。”


    聽著妻子這堅定不移的維護兒子的話,裴逸禮無辜的摸了摸被兒子踹到的臉。


    心中沒有半分生氣,嘴上卻氣呼呼:“嘖,這臭小子力道還挺大的,長大了必定是個練武的好苗子。”


    “小小年紀就敢往我臉上踹,膽子真是不小,等他學會走路了,瞧我怎麽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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