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隻是感覺到永燁的視線才將淡漠目光投向永燁的,而距離他百尺之遠的永燁卻因為他這一回視就徑直朝他走了過來。他向來喜好清淨,會出現在宴會上隻是作為蓬萊公主在眾仙麵前亮相,目的達成,他自然是越早離開越好,即便是身為戰神的永燁朝他走了過來。  永燁身為天界二皇子與戰神,威名遠播,他自然是聽說過的,也料想以永燁的個性絕不會再來叨擾一個拒絕他的人。結果他剛離開宴會,永燁便擋住了他接下來的去路,接著永燁便對他行同輩禮道:“在下永燁,不知仙子可是蓬萊仙境公主姚青玄?”  就單是戰神的身份就壓了蓬萊公主這個頭銜好幾座山,並且永燁年長姚青玄好幾千歲,姚青玄的生母也和永燁算得上同輩。然而永燁卻對他施以同輩之禮,語氣也沒傳聞之中的那般高傲,想來永燁是給足了他麵子。  可那又如何?他待人接物從來沒有好臉色,永燁又擋了他的路,他自然不待見永燁的。他向來喜歡把他人當作空氣,於是乎,他都沒正眼瞧永燁一眼便繞開了永燁走了。  本以為永燁這下定會識相走開,可沒走幾步,永燁便又跟了上來。  這次,永燁沒再與他搭話,而是真如他所想的那般作為空氣默默在他身後走著。起初,他本以為永燁會跟上他隻是順路,便沒再理會與他。可過了很久,他才意識到那似有似無的腳步聲一直在他身後,並且是他走到哪兒便跟到哪兒。  如此,若說是順路便不太可能,為了證實這一點,他還特地無目的地繞著蓬萊後山常開不敗的海棠花海中繞了一圈。至始至終,永燁都不緊不慢地追隨著他的腳步。  無端被一個人跟隨至此,是個人都會受不了。於是在一陣風刮過下起漫天海棠花雨後,他突然停下腳步用質問且厭煩地眼神直視著永燁,“不知二皇子有何事?”  明明他的神情不友好,甚至充斥著敵意,而永燁卻朝他微微一笑,抬手伸向他的頭頂從他的發上摘下了一枚海棠花瓣。而他卻沒意識到永燁的動作,而是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了永燁的那笑容之中,仿佛覺得,這爛漫花海與漫天花雨都沒有永燁的這一笑來得有顏色。  其實,他會有如此想法也不難怪。從小到大,他始終覺得旁人於他來說是多餘的,凡事親力親為,尤其喜愛獨來獨往。因為性格的原因,他也始終頂著一張薄情寡義臉,變相地從未給過人好臉色,諸般結果,自然將旁人拒於了千裏之外。  時間久了,旁人都躲著他走,就算是生養了他的父親、母親好不容易見著他一麵,便也是止不住為他感到惋惜、歎氣。  故從他記事起,便從未有人對他如永燁這般發自內心地對他露出過笑容,第一次見到如此稀奇的感情流露,他的一時失神也是理所當然。  因為永燁的笑容,他才正眼且仔細打量了永燁。他曾見過千萬張麵孔,卻唯獨隻有永燁這一張是他唯一看得順眼的。故對於永燁從他頭上摘花瓣的無禮之舉,他也出乎意料地並不在意。  他看著永燁將摘下的花瓣握於手心,又不知該如何處置地拿出自己的佩劍誅天劍將花瓣融入那通體泛著神聖銀光的誅天劍的劍柄之上。  看著劍柄之上被繁雜的咒文圖案圍繞,象征著太陽,號稱盤古之眼的靈石右上方多出的那枚正好與靈石呈現別樣和諧之態的淡粉色花瓣,他驟然消失的厭煩情緒又驟然出現了,加之之前還多了幾分被侵犯的怒意。  那可是上古神器誅天劍啊!雖然它是永燁的佩劍沒錯,可那是上古神器啊,怎可任人肆意對待。再者誅天劍之光輝何其神聖威嚴,將花瓣加之於上何其可笑!他守護著昊天塔,與昊天塔相感應,自然是容忍不了昊天塔的神聖被侵犯的。誅天劍與昊天塔同出一脈,他自然也無法忍受。  於是冷冷地看著永燁道:“你放肆!”  冷不丁的一句問責,永燁自然是以為指的是從他頭上摘花瓣的無禮之舉,便道:“在下情不自禁,唐突了公主。”  什麽情不自禁,什麽唐不唐突!從未想過情之一事的他自然沒有意識到永燁的話語中含著什麽樣的意味,繼續指責永燁道:“誅天劍雖為你所用,你的所作所為也未免太過於放肆!”  見他投向花瓣上的視線,永燁才明白他為何突然生氣,便道:“公主所言極是,是在下放肆!在下隻是想著誅天劍隨我南征北戰,早與我同為一體,寸步不離,便想將沾染了公主氣息的花瓣鑲於劍上······”  言下之意便是想將沾染了公主氣息的花瓣同誅天劍一般時時刻刻帶在身上。可隻是一枚沾了旁人氣息的花瓣怎可與上古神器並提,上古神器神力無邊,能陪他四海征戰,能助他守護一方和平,一片凋零的花瓣能做什麽?  聽聞天界二皇子與他一般不近人情,他曾聽聞旁人議論他說“蓬萊公主此人性格有缺陷,是為有病。”莫非,這天界二皇子也有病不成?  若對麵不是他而是任何一個旁人,都會覺得永燁此舉是用盡了心意將無比溫情的柔融進了透徹寒冷的鋼裏。從此,永燁的柔是他,永燁的剛是他,他陪永燁細水長流,也陪永燁海枯石爛······  能做到此舉,也不知那時的永燁骨子裏流淌著的是何等的深情!不過再深的情意卻未能撼動他半分,即使他聽出了永燁對他的心意。  聽完永燁的解釋,因永燁輕浮的心意他的怒意不減反增,於是道:“拿下來!”  永燁不解。  “將花瓣拿下來!”他繼續道。  見他因這一點小事便氣急,永燁又笑了,“這佩劍是我的,這花瓣雖是你蓬萊的,但公主不至於連片花瓣都吝嗇贈予在下吧!”  “我讓你拿下來!”說罷,他便懶得與他廢話,直接上手去奪誅天劍。  永燁自然是不會讓他將誅天劍奪了去的。自然,以他的性子,便是要打起來的。  於是,前來赴宴的眾仙便在酒足飯飽逐一歸去之時,便看到一白一碧兩個身影在漫天飛舞的花雨中你退我近,你閃我追,十分“和諧”、悅目卻又不得不讓人膽戰心驚的畫麵。為何悅目?自然的是風好、景好。男才女貌,人當然也更好。再者高手過招,難得一見。  又為何膽戰心驚?便是待眾仙家看清那一白一碧是為何人,戰神之威武誰人不知,蓬萊公主雖然後生可畏,但比之永燁是差了十萬八千裏的,故眾仙的膽戰心驚是為不知天高地厚的蓬萊公主。不過駐足看了許久,眾人便發現那昔日威武冷血的戰神竟然處處對那公主手下留情,倒是那公主得寸進尺,步步緊逼,可謂是下了十足的殺手。這下,眾仙家又不由地為永燁膽戰心驚。  如同眾仙看到的那般,永燁確實處處讓著他,而他也如眾仙看到的那般沒將永燁的忍讓看作是好意,反而覺得是對他的羞辱而起了十足的殺意。然而他們這場因一片花瓣而起的爭鬥在眾仙饜足而歸後又持續了整整一日,他都未能奈何永燁分毫,執著的敵意卻在敵人太過強大的事實中逐漸瓦解。  於是出於永燁意料之外的,剛躲過他的一劍,他便一聲不吭地收了手,並且說走就走。然而也在他的意料之外的是,他沒走成,畢竟他靈力有限,又用盡全力與永燁較量了近兩日,靈力怕是早就所剩無幾。故人在空中的他剛招來一片祥雲,最後一絲靈力便也被他用盡,整個人就這麽朝下栽了下去,並且,栽著栽著就栽到了永燁的懷裏。  於是乎,從此之後,永燁便稱對他有救命之恩時常到蓬萊尋他。他也算是見識過了,人何為表裏不一,又能有何等的厚臉皮。久而久之,對於永燁這種地位高過他,能力強過他,打也打不走,罵也罵不走的“無恥之徒”,他再一次清楚地認識到他確實不是對手,便也任由他總是出現在自己的周圍了。  俗話說,百煉鋼難敵繞指柔,他隻是受覺魂主導而已,並非真的無情無欲,自然也難敵一個將百煉鋼化作繞指柔,並且滿心柔情隻為你的癡人。  因著永燁的癡,在不知不覺間,永燁便從一個闖入者慢慢嵌入了他的生命軌跡,然而等他發現的時候,他便被永燁拽去月老宮中問姻緣了。  月老當然管不了上仙姻緣,永燁此舉也是少年心性,心血來潮。然而早在百年前姚青玄便被其父許配給了鹿尹,月老雖不管上仙姻緣,但也免不了好奇之心,蓬萊未來的女君與北海未來之主的結合也算得上一件大事,故月老也對這樁他本人從未在意過的婚約多上了些心。  既然永燁這天界二皇子都問了,月老自然不會騙他。結果可想而知,換做任何一個人,得知自己全心全意對待的心悅之人卻早已許配給他人,而他的心悅之人明明知曉一切還始終瞞著他。  站在月老宮門前,永燁問他,“你當我是什麽?!”  自從與永燁相遇以來,因為永燁的這句問話,他第一次知道原來永燁並不是他所認為的表裏不一,他本身是冰冷刺骨的,隻是從未表現在他麵前罷了。就如同他從不會將沾了旁人氣息的花瓣融入劍中,也不會對旁人喜笑顏開,死纏爛打一般,隻是他,隻因為是他。  對於永燁的提問,他思考了很長時間,他當他是什麽?起先,他當他是個看起來順眼卻同樣煩人但修為不錯的旁人。後來永燁對他死纏爛打令他煩得厲害之時,他當他是愧對武神之名的無賴。再之後,他習慣永燁的存在,與永燁平起平坐,並肩而行的時候,蓬萊之中那些在意他的人都為他有永燁這樣一個朋友而感到高興。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像旁人那般交到朋友,其實回過頭想,永燁確實算得上一個不錯的友人。永燁在他麵前始終是恭敬且有禮的,是他單方麵不待見永燁而已。其實除卻自己那些毫無由來的煩躁情緒,有永燁這樣一個人待在身邊也是不錯的,況且這個人什麽都比自己厲害,並且從未吝嗇於將他的本事傳授給自己。  直到永燁問他這句話之前,他始終都當永燁是朋友的。而當他拿永燁的這句話問自己,他卻不知道答案了。  他隻知道他不討厭與永燁待在一起,並想要永燁跟他說話,對他笑。也喜歡永燁教他功夫,助他修煉。甚至是不怎麽有興趣的琴棋書畫,隻要是永燁教他,他都會生出幾分虛心受教的心思。回過頭想想,其實隻要是有關於永燁,他似乎都不會再不喜歡了。  可當想起他在月老宮門前那冰冷決絕的樣子,他似乎還是討厭他的。不過他卻不是討厭永燁這個人,而是討厭永燁這樣對自己,甚至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留給他便說走就走,並且再也沒有像從前那般風雨無阻地來蓬萊尋他。  事已至此,永燁大抵是再也不會來蓬萊尋他了。意識到這一點,仿佛世間萬物在他眼中失了光彩般,他開始整日整夜地灰心喪氣,覺得心上像是缺了一塊般無所適從。  直到有一日,洛塵上仙來到蓬萊,告訴他永燁去了北海。再次聽到永燁這個名字,想到永燁這個人,他便意識到心上缺的那塊似乎在一瞬間被堵得嚴嚴實實的。他才意識到,原來多日以來的無所適從隻是因為永燁不再身邊,而他此時一心所想便是見他。  於是他義無反顧地去了北海,然而卻見到永燁為他毫不猶豫斬斷龍角的一幕。  “你怎麽這麽傻?!”永燁斬斷龍角之後他不由問永燁。  永燁卻答:“你當我是癡傻,可我卻想一生都為你癡傻下去。”一語成讖。  從那一刻起,他這塊百煉鋼便被永燁化成了繞指柔,就如同那片輕輕落於他發上的海棠花瓣一般,願永燁摘下並溶於他的劍中。此後四百年,永燁的萬般皆是他,他也以為,他的萬般也是永燁。  然而,天帝被害,身歸混沌。他明知凶手不是永燁,然而在玉坤拿蓬萊相逼時,他卻為了蓬萊在永燁麵前親手消了永燁融入誅天劍中的海棠花瓣,並將誅天劍刺入了永燁的身體。  他令永燁痛苦萬分,然後永燁最後在他耳邊說的話卻是,“我不恨你。”  他背叛他們之間的諾言,同旁人一般如此傷他、害他,將他從高高在上的天上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他為何還要說不恨他,為何還要這麽傻?  “你當我是癡傻,可我卻想一生都為你癡傻下去。”  永燁做到了對他的誓言,然而當他感到後悔莫及之時,一切都已經晚了,永燁已死,他沒有再次選擇的機會。  後來,說也可笑,行屍走肉般的他本想了結自己隨永燁而去,然而在他將要動手之前,他卻被有著自己其他兩魂的思曇扔進了極寒蠻荒之地。隨著他被極寒蠻荒之地所消逝,他的那一覺魂便像是被封印一般,再也感受不到外界事物。  直到有一日,鹿尹解開了一陌生女子身上的固魂封印,他才知,原來他的殘魂被鹿尹所救。因不知養魂禁術,主要是因為能力不濟,百年來,鹿尹隻是將他的殘魂以固魂禁術封印於她人之肉身才不至於消散殆盡。  緊接著,他的殘魂便被永燁從鹿尹手中奪了去,於是乎,永燁為他欺騙另一個他用了以魂養魂的禁術,為他傷了羽兒奪了神農鼎,為他跟另一個他了斷。  十分荒謬的是,另一個他竟然為了他自己吃醋,甚至魔性大發,恨極了永燁,又再次親手殺自己。  不過這次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他直接接觸了他的覺魂,於是早在他捏碎他的魂魄之前,他的覺魂受到其他兩魂的感召進入了他的魂海,也才有了如今這三魂聚合,萬劫咒複蘇的局麵······  ·······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他無語道。接著他便聽見盼真說會給他解咒的聲音。他不由地將盼真打量了一番。盼真確實擁有魔神之力沒錯,但是要為他解咒還差了一些。除非盼真能讓他化為侖者山的肉身歸位,讓他得到他從前的能力。  不過······或許,以十方神器之力能解開侖者山封印,也可以讓他的肉身歸位,所以······盼真是想通過此法幫他解咒?  這盼真又是何許人也,為何要幫他解咒?疑問之間,他本打算從記憶中找到關於盼真的畫麵,然而,永燁卻在與盼真的對峙中敗下陣來,打算將聚魂石從自己的身體裏剝離。  永燁的整個身體乃聚魂石所鑄,意思便是,聚魂石是他的身體,若要聚魂石再變成一塊石頭,除非他這個肉身的魂魄消散,聚魂石感受不到魂魄的牽連。否則,他要剝離聚魂石,自然隻能生生斬斷魂魄與聚魂石的緊密聯係,達到魂魄消散那種使聚魂石感受不到魂魄牽連的狀態。  然而這樣粗暴的分離方式會不會對永燁的魂魄造成損傷不知道,反正永燁的修為會盡失,接著成為一個孤魂野鬼。  事到如今,他也管不了旁的,在眾人沉重的目光之中,他脫離了神農鼎的庇護,並將神農鼎從盼真手中奪了回來,緊接著閃現在永燁的麵前緊緊握住了永燁抬起的手,“這場鬧劇,是時候散了。”    ☆、(四十八)  對於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思曇,除了盼真,眾人皆是一副吃驚神態。尤其是古修霖與攬荷,此時的思曇已悄然發生了很多變化,而這種變化無疑讓他們產生了一種時光倒退,伊人猶在之感。  瞬間之後,古修霖便又意識到,此時的思曇並不是伊人猶在,而是故人歸來!雖然他覺得有些可惜,然而他不得不承認,此時的思曇與百萬年前站在九天之上睥睨六界眾生的上神容真已是一人無疑。  “容真,是你嗎?”然而事實已擺在眼前,古修霖還是忍不住確認道。  聞言,攬荷喜極而泣,也不由朝容真投去期盼目光。  從神農鼎中現身之後,因三魂齊聚,又加上神農鼎的養護,容真發現他原本空蕩的眼眶之中仿佛長出了新肉,故他此時能透過眼上的白綾感受到光,甚至抬眼之後他能看到永燁的麵容。隻是畫麵模糊得厲害,於是他抬手去了覆在眼上的白綾。  瞬間,他眼中之物清晰了許多。然而下一瞬,他又感受到映入他眼中的光像千萬根針一樣刺痛著他的雙眼。這或許是因眼中的新肉還太脆弱。  他忍痛平淡地看了看正皺著眉頭注視著他的永燁,又自然地垂下眼簾重新覆上白綾並放開永燁的手,轉頭對古修霖道:“好久不見。”  除了永燁親眼看到容真那雙尚且混沌的雙眼之外,別人尚未有機會察覺到容真雙眼的變化。  因容真問候的語氣與古修霖記憶中那個無情無欲的聲音毫無二致,故古修霖絲毫未能從容真的那句好久不見中體會到丁點“好久不見”的感情,不由自嘲苦笑回道:“好久不見!”  與昔日相伴千萬年的同伴寒暄之後,他將視線投向了攬荷。在將攬荷整個人映入眼底之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平淡道:“是你。”  沒想到容真會想起自己,攬荷再度喜極而泣,忙如同一個虔誠的信徒般朝容真跪下行禮道:“弟子,前萬妖之主攬荷,拜見上神!”  早在數百萬年前,如攬荷所說,她本是無宇境也就是原妖界太湖中的一隻荷花精,那時容真剛煉化神農鼎,正待神農鼎擇主。恰巧,神農鼎便從九天之上飛到了無宇境,砸在了正被別的小妖欺負的攬荷頭上。  既然神農鼎選擇了攬荷,便是神農鼎的主人。與神農一般舍身為義從病痛之中解救蒼生的使命從此便落在了攬荷的身上。  於是乎,容真順手救了攬荷。  那時的攬荷還是一隻尚且能短時間維持人型的小精怪,隻身誕於天地之間,無父無母,無牽無掛,連名字都沒有,還要整日擔驚受怕被別的精怪吞噬。然而這樣一粒微塵般存於世間的他卻遇到了六界之上的神,那如同太陽光輝般讓人不敢直視的神還用如山間微風般極其好聽的聲音對她說:“碧波輕攬嬌荷至,婀娜翩躚驚凡塵······從此,我喚你攬荷,你便跟著我罷。”  從此,因為容真,攬荷有了名字,並從一個整日在淤泥之中打滾的小精怪,搖身為千萬雙目光所仰慕著的最偉大的上神的弟子,也成了神農鼎的主人。  容真教她修習,教她做妖、做人、做仙。後來妖神殞滅,他甚至將妖界之主的地位給了她······  容真給了她曾不敢奢望的一切,於她來說,容真早已不單是他的師父而已。容真是她的父母,是她的兄長,是她的信仰,亦是她的一切。  故後來容真以身化侖者山,她便不惜被打回原形甚至是灰飛煙滅為代價將容真近乎湮滅的二魄封於神農鼎中。  百萬年之後,被封於神農鼎中的二魄耗盡神農鼎的靈力,神農鼎因此化為鏽鐵遁世。而那虛弱的魂魄便飄然出世,又飄然附在了荒山之中的一株曇花之上。千年後,那株曇花又陰差陽錯地被永燁從荒山之中帶入了塵世。  而耗盡靈力被打回原形且魂魄受損的攬荷經過百萬年的修養,早在思曇飛升成仙的三百年前便已重新修煉成妖。  攬荷始終都在尋找容真,可她能力有限,未能如願。她曾想容真若是複活,必定會回到九重天上,她便修煉成仙到了天庭窯池,等待盼真的同時也用盡各種手段尋他。  然而皇天不負有心人,有一日,還真讓她等到了一個久違的小人兒,那小人兒便是幽螢。幽螢乃容真的一節指骨所化,除容真之外六親不認,除了常陪伴在容真左右的攬荷之外幽螢從未給過別人好臉色,自然也不會輕易將容真之外的人認主。  於是乎,恍若無盡的黑暗中終於迎來了黎明,她最終還是等到了那個她想永生永世追隨並陪伴的人······  容真魂飛魄散之後,古修霖耗費萬年才找到容真的覺魂,然而其它的魂魄卻百萬年都遍尋不到。他一直不得解,甚至認為容真的其他魂魄早已湮滅。後思曇闖入妖界,重傷之後偶遇他時,古修霖才知道,原來容真的其它兩魄早已完好無損地存於世間,隻是因何機緣如此他卻是不知。  直到此前見到攬荷,他才想起容真的身邊曾有攬荷這麽一個“神醫”,並從攬荷的眼神之中得知思曇身上的容真二魄確實是攬荷所聚。古修霖本以為攬荷這樣的上仙會與別的上仙一般死於無法避免的大戰,沒想到這小女子竟然搶在他之前護住了容真的二魂,著實讓古修霖驚訝並且感歎了一番。  容真知道思曇與古修霖在妖界的相遇是巧合,聯係前後,便知除了自己的覺魂,其它魂魄為別人所聚。容真在魂飛魄散之前,攬荷明明毫發無損,又怎會變成眼前這個修為低下的小仙。而從這個小仙在天庭遇到他,乃至後來她又遇到古修霖的表現來看,為他聚魂之人很可能便是攬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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